晓萱笑道,“一应吃穿、玩耍、装饰、礼节,府里都有采办,不需要单买,按惯例,就这么两日,府里就会将瑾之的所需只清单送来,三奶奶看过后,有什么需要增减的,只管修改,回头自然一并置办妥了,若是三奶奶有什么想另外置办,也未尝不可,只需吩咐一声,奴婢去办就是。”
这倒是省心,若胭不是个爱操心的,得了这信,更是松了口气,笑道,“我是没什么,你只想着,往年三爷有什么指示需要另采买的,你上心就是,另外,你们自己想要什么,也别不好意思,只管记上,由瑾之单买就是。”
晓萱莞尔,“以往主子并无单独采买事项,今年需要什么,奴婢不如……,奴婢不需要什么,多谢三奶奶心意了,其他人想要什么,奴婢可去一一问过再回禀三奶奶知晓。”
“那,我去问问三爷便是,其他的,你看着办。”若胭点头。
回头得了空,若胭就问云懿霆年前需要置办什么,云懿霆笑着捏她的脸,“我如今什么也不缺,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把要求告诉晓萱就是。”
若胭甜的心里都腻稠了,得这一句话便胜于一切,哪里还需要别的,欢喜的只顾看着他傻笑,少不得又被他占尽便宜,两人低声嬉闹一阵才罢,过了两天又叫了晓萱来问,晓萱却说,“都问了大家,都说没有,谢了三奶奶的恩。”
既是这样,若胭也不勉强,想了想,道,“也罢,这是大家拘着礼,懂事哩,那我便做了主,一人一只镯子吧,由你去挑样式,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晓萱笑着谢过。
如此又过了几天,里外的事都安排妥当,若胭既不绣花也不弹琴,不过是看看书、写写字,困了就睡一会,精神些就叫了几个陪嫁丫头来,吩咐她们做些衣物,因是前几天与和祥郡主说起,建议做几件贴身保暖的衣裳寄给侯爷,这几天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思来想去,决定就做夹绒坎肩,也不必太厚重,只找些刚宰杀的鸡鸭,小心摘取长羽下覆盖的那一层细绒,洗净了、晒干了,填充在轻软的细棉纱坎肩里,这样做出来,既是柔软轻薄,又暖和舒服,穿在中衣与外裳之间,轻便自如,不碍行动,主仆几个一起动手,一口气做了五六件,送到存寿堂去。
和祥郡主见了惊赞道,“老三媳妇倒是好心思,这样的衣物穿着,正适合侯爷,难为你竟想的到。”忙吩咐彤荷打包了,立即打发人快马加鞭送去边关,祝嬷嬷也上前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连声称好。
若胭得了夸奖,心里美美的,只道,“儿媳愚钝,并无可取之处,一点小心意,只愿父亲能少受些风寒就好。”
和祥郡主一心都在侯爷身上,自从侯爷出征,无时不刻挂怀忧思,今见若胭用心,也瞧着她乖巧可爱,笑道,“我的儿,你父亲知道是你的心意,就是不穿这袄,心里也暖了。”拉着她说了好些亲热话。
若胭回到瑾之后又张罗做了两副手笼,在库里挑了块上好的雪貂皮毛做里,外面则用蜀锦,让丁香绣上福寿云纹,中间夹着软蓬蓬的羽绒,如此送给和祥郡主,和祥郡主见了越发的欢喜,祝嬷嬷在旁边也连声称赞,说是“二夫人最是手怕冷,一入秋指尖就先凉了,从立冬起,向晚就得用上手笼,三奶奶这手笼不仅适用,比别的更轻巧暖和,真是用了心了。”
若胭本不知和祥郡主有些寒症,这倒是碰巧了。
云懿霆这几天也少出门,每次出去,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两人成日里腻在一起,偶尔归雁过来串门,叽叽喳喳的说上一阵,或者晓蓉和晓蔓又做了新式点心,尝上一口。
灵儿和巧儿之死谁也没有再提起,就连和祥郡主也没过问,好像她从来不知这两人存在过,除了时不时会想起那声冷到骨子里的“杀”字和那两具软扑扑的尸体被拖出去的一幕,若胭也慢慢的适应了,甚至想不起来那天夜里自己是怎么入睡的,能想起来的就是两人的激情,面红心跳之余亦觉得突兀、尴尬,突然想起来某一个夜里自己似乎做了个梦,梦见了死去的灵儿和巧儿突然睁开眼睛说是自己害死她们的,却记不太清楚究竟是哪一天的梦了,梦境依稀记得,情绪已经斑驳,时过境迁,再回忆起来,已经不会太恐惧了,只是自责、不安。
究竟是心变得冷硬、凉薄,还是习惯了这个等级森严、权谋杀戮的现实?若胭有时候也会迷茫,每次站在门口,或是坐在窗前,都是情不自禁的看着院子发呆,院子里时而有丫头走过,轻巧无声,看上去宁静雅致如旧。
这几天,丁香突然病了,没有发热,也没有咳嗽之类的症状,只是整个人都萎顿不少,目光茫然,反应迟钝,若胭让初夏请了个大夫来看了看,却说是积郁于心、思虑过重,并无大碍,开了个清神静心的方子,若胭想着她是因见着灵儿和巧儿被杀吓着了,免去她一应事务,叮嘱她好生休息,按时服药。
三副药后,气色好转,只是总不如先前利落,若胭仍要她养着,继续吃药,瑾之本没多少活计,丫头们个个清闲着,不缺她一个。
转眼几个昼夜变换,就到了云归雁的笄礼之日。
若胭戴白,不能到场,却是一早上就激动起来,将叮嘱的话又对初夏和晓萱说了几遍,才捧出那只装着双剑钗的盒子,让两人送去,自己在家等得心焦,云懿霆也不出门,搂着她歪在榻上闭目养神,若胭哪睡得着,挣扎着动来动去,云懿霆就道,“别动,休息会。”
若胭怕打扰他,就不再动,忍了片刻,见他气息平和,似乎熟睡,又小心的挪动身体,试图爬起来,到门口张望也好,却被箍的紧,几次轻轻的拨他胳膊都移动不了分毫,好不郁闷,便仰头瞪他,见他双目闭合,神态安详,唯唇角微微翘起,大约正在梦境,不禁来气,自己正浑身不自在呢,你倒睡的香,切齿低恼,“你便做你的美梦罢,囚着我在这忍耐,快翻身过去,要不拧你。”
话刚落音,只见云懿霆梦中轻笑一声,果真翻了个身,却是抱着若胭一起,转眼就将她压在身下,吓得她直推,哪里推的动,低嚷,“睡个觉也这样讨厌,我要起来。”
耳边忽闻揶揄笑声,“你不是要拧我么?”
若胭面红耳赤,再看云懿霆,目光闪亮如星辰,哪里像个睡着的,讪讪道,“你原来没睡着,却偷听我说话,我不理你了,我睡不着,躺着难受。”
云懿霆眉梢一挑,戏笑,“你那话原就是说给我听的,我要是睡着了,才叫亏呢,你要睡不着,我……”
“不许点我穴!”若胭立即警告,这家伙会点穴,自己早就见识过了,可不能上了他的道,大上午的,正精神抖擞、急等着初夏和晓萱回来听现场转播呢,可不想被他一指头戳下去,昏昏然睡到天黑。
云懿霆一怔以后,埋首在她发间低声直笑,直笑的若胭尴尬不已,再反应过来,早成了对方俎上鱼肉,连衣裳都褪了大半,又羞又恼,“三爷……”正经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堵上,再无半分挣扎余地。
一番折腾之后,若胭筋疲力尽,软绵绵的蜷在他胳膊下,哼哼道,“三爷,我累了,我睡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云懿霆扬眉而笑,指尖在她脸颊一弹而起,笑,“不是睡不着么?”伸手拉过衣裳帮她盖上。
若胭最终是被饿醒的,确切的说,是被云懿霆叫醒的,正睡的香甜,就听耳边有蜜蜂嗡嗡直叫,再细听,不是蜜蜂,而是某人在低语细喃,“初夏和晓萱回来了,你不是等着她们吗,还不起来。”迷糊中听到两人回来,一喜就醒了,翻身坐起来,却又倏的缩了回去,双手捂脸,哀声道,“三爷,你先出去吧,我穿衣裳。”
云懿霆将她拉起来,笑道,“善始善终。”取了衣裳为她穿上。
等云懿霆把她当布娃娃一样穿戴完毕,若胭那张脸已经涨得发紫,没法见人了,云懿霆偏偏最喜欢看她这模样,觉得心旷神怡,美不可言,拉了她出门,若胭就扭捏着躲在他背后,低垂着头不肯抬,云懿霆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到门口又止住脚步,转身抱住她,戏道,“不如你再躺会,我叫她们俩隔着屏风向你汇报就是。”
若胭气道,“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叫她们看不见,还不如看见的好。”
云懿霆就摸了摸她烫手的脸颊,笑,“没什么区别。”又拉着往里走,坐在窗前,揽她静坐了会,自己又起身走出去,不多时,初夏进来了,云懿霆却没跟进来。
☆、泄怨
若胭松口气,没有云懿霆在场,气氛轻松多了,拉着初夏就问笄礼的情况,初夏显然也很兴奋,笑道,“场面大得很,昭仪娘娘派了贴身的嬷嬷来,还带来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皇上的赏赐,太子妃、齐王妃也都到了,京州各府女眷也不知到了多了,只看着花团锦簇的晃人眼乱……”
若胭听得欢喜,云归雁是忠武侯的掌上明珠,上至皇室,下到平民,谁人不知,谁人不奉承一二,至于太后等人身份至尊,本不必如此看重,不过是忠武侯正征战在前线,又刚传来捷报,为了表彰功臣做出姿态而已,既有皇家出面,其他百官就趋之若鹜了,这样一来,云归雁的笄礼竟是贵宾如云、空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