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昨天碧姗会向麦冬打听自己和云懿霆是否在府里,当时自己还当是随口一问,如今想来竟是有意而为了,昨天上午自己的确不在府里,可是云懿霆也不在,若非如此,只怕她们俩昨天就哭着过来了吧。
若胭默然片刻,晓莲惜字如金,大约不会有兴趣向两人解释“三爷不在里面,三奶奶却在,你们还是快走吧”,两人不明就里,自然要装一番楚楚可怜,可惜眼泪白流了,美人计又泡汤了,说来这两人还真是意志坚韧,被自己当众发作,又被云懿霆无情撵走,居然还不死心,究竟是云懿霆生的太俊美让她们情难自禁,还是太子有命在先,不能放手?
只是若胭更在意的是,晓莲纵然冷傲孤僻,也太目中无人,遇上登门闹事、勾引男主人的,怎么也应该向自己这个女主人汇报一下吧,可晓莲一个字都没有,从两人来到离去,到现在,平静的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若胭觉得心里堵的慌,有个这样的丫头,也是在窝心。
更让若胭忍不住猜测的是,这是唯一一次吗,是否还有自己没撞上的时候?云懿霆都知道吗,他是什么态度?
若胭深吸一口气,问,“早上你和晓萱去存寿堂,可有见着碧姗?”
初夏摇头,“当时未见着,屋里只有二夫人和祝嬷嬷在,临出门时见碧姗进来,想是去安排早膳了。”
若胭冷笑,“这就对了,我昨天下午和母亲说今天要独自去半缘庵时,碧姗是在旁边听着的,故而猜想着今天上午我不在府里、三爷却在,就急忙将消息转告了两人,今天早上你过去时,屋里只有母亲和祝嬷嬷,母亲自然不会将我和三爷的事说与她听,祝嬷嬷是个谨言的,大约也没有告诉她,因此她并不知道情况有变。”
初夏沉着脸道,“三奶奶可有什么打算?”
若胭撇嘴,“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有美人三番两次要投怀送抱,怎么打算不是三爷自己的事吗,人家是来找他的,又不是找我的。”
初夏低声提醒她,“三奶奶可不要任性,奴婢瞧着三爷这些日子对三奶奶不错,三奶奶正该趁热打铁,把三爷的心抓紧紧的才是,似上午那样赌气,奴婢觉得不妥。”
若胭不作声,若自己是局外人,这样劝说的话也会说,可作为感情的当事人又不一样,那些细腻、微妙的情绪,并不是对与不对、应该不应该可以说得清的,至于趁热打铁就更无奈了,自己既无国色天香之容姿,亦做不来勾人心魂的媚态,琴棋书画、厨艺女红就更是样样不通,拿什么抓紧他的心?再者,以云懿霆的过往,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他的心想留在哪里,自己还真无能为力。
初夏见她不说话,知道她心性倔强,非一两句话就能说通,也不再劝,只问,“三爷刚才是回来了,见三奶奶睡着,就去书房看书了,三奶奶可是现在动身去半缘庵,要是去,奴婢便去请示三爷。”
若胭缓缓摇头,静默片刻,方道,“这时节,天黑的早,今儿不去了,你陪我去母亲那边走一趟,我和母亲说一声,明天再去。”
初夏怔住,诧异的看着她,低讶,“三奶奶……”
若胭微微一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站起身来,向她道,“你既然猜出来了,我也省得解释,有些事,终须一个结果,拖下去总不是个事。”
“可是三爷……”初夏皱了眉头,并不赞同的道,“奴婢觉得这样不好,万一……”
“好了,初夏,别说了,我也不知道结果,可是,我不想等下去,无论如何,我想尽快知道。”若胭说着就走了出去,初夏只得跟上,到门口却见丁香拘束的站着,若胭问,“丁香可是有事要说?”
丁香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奴婢只是想着服侍三奶奶。”说罢,飞快的看了眼若胭,声音低下去,“奴婢知道三奶奶这两天心情不好,想哄三奶奶高兴高兴,只是嘴拙,不知道说什么。”
若胭一愣,继而淡淡一笑,“你有心了,我现在很好,你去吧,没事做就休息会。”大步就出门去了,丁香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走远,扭头望着内室,迟疑片刻,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云懿霆斜着身子坐在窗前,膝上摊着若胭常看的那本杂谈,半眯着眼出神,眼角余光突然看见窗外晃过人影,侧目看去,只见若胭挺直着背脊往外走,当即将书丢在桌上,弹身而起追出门,却看着若胭正好拐过影壁消失不见,头也不回,初夏紧随在后,沉默的望着影壁,没有再追,抿唇站了一会,缓步回内室。
丁香站在床边,将被子铺好,又将床脚云懿霆的外裳拿起来,攥在手里,不知想到什么,竟是发起呆来,忽觉背脊寒意刺骨,猛地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云懿霆从外走进,正好站在屏风前朝她这边看过来,见她拿着衣裳发呆,目光冷得像冰一样,吓得手一抖,不由自主就丢了衣裳,惊觉不妥,又慌慌张张的拿起,仓促行礼,结结巴巴的道,“三……三爷……奴婢进来收拾……”颤抖着手叠衣裳。
主子起床后,奴婢进房收拾床铺,并无不妥之处,云懿霆淡漠的看她一眼,上前伸手将衣裳拿了来,冷冷的道,“出去。”
丁香一个字也不敢说,垂首匆匆退出。
☆、解释
再说若胭带着初夏往存寿堂去,初夏看到不远处的霁景轩又想起一件事,道,“上午奴婢听到小丫头嚼舌头,说是见到大爷一脸怒气的回去霁景轩去,没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大奶奶的哭声,奴婢没有多问,制止了小丫头,不许乱说。”
若胭点点头,称赞初夏做的对,心里也忍不住好奇,印象中云懿钧是个谦谦君子,始终端着一脸儒和的笑容,举止大方得体,和何氏也是双进双出、夫唱妇随的楷模,不知出了什么事也让他失了仪态,生这样大气?只是闲事还是少过问的好,人家夫妻俩的事,总不与自己相干。
到了存寿堂,和祥郡主正在沉默的喝茶,祝嬷嬷陪坐着,神色略带严肃,看上去像是正说着一件大事,见若胭进来,两人都有些微诧,若胭只疑是自己该去半缘庵却未去之事,不作他想,只因碧姗不在,深觉遗憾,打定主意多呆一会等等她,先是为早上没有来请安请罪,又道,“因准备好的《法华经》不小心洒了墨汁,须得重新抄写,儿媳想着明天再去,特来向母亲请示。”
和祥郡主笑道,“晓萱和初夏早上已经说了,你昨天睡眠欠安,似有风寒之兆,我也没有怪你,好好的又跑来请什么罪?去半缘庵的事,你自己看着安排就行,这是你的孝心,我没有不许的。”
得了这话,若胭松口气,又闲谈了几句,问问和祥郡主的安康和侯爷的情况,和祥郡主只说都安好,侯爷的大军已经到达边城,正在布署攻防之类,“一封书信,来回便是好些时日,也不知现在如何了,是否已经开战,胜负怎样。”
若胭微笑道,“母亲宽怀,父亲不知征战多少,什么样的敌人没遇到过,小小北蛮不足畏惧。”
和祥郡主轻笑,“你说的对,你父亲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只是朝廷盼的紧……”
“朝廷关心战事胜负,我们一家子更挂念的是父亲的身体,边塞苦寒,又时值严冬,父亲一心为国,恐无暇自身饥寒。”若胭轻声道,垂眸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快马寄些御寒之物过去,貂皮大氅不便于行动,父亲心系战事,估计少有闲暇,就是寄去了也不会穿戴,不如做些轻便贴身又暖和的,不拘巡城还是阵前,都能护住胸口,自然全身暖融融的,总胜过那些冷硬盔甲。”
和祥郡主出神的看了她好一阵子,才笑道,“难为你想的妥帖周到,真是个好孩子,不枉侯爷疼你。”
得了这番夸奖,若胭倒有些不好意思,讪讪而笑,就继续陪着说话,这时就见碧姗走进来,向众人行过礼后就安静的站在和祥郡主身后,若胭等的就是她,几句之后,话题从侯爷身上又回到她去半缘庵,若胭就话里话外的表示,明天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去,并不需要云懿霆陪同,和祥郡主只当是昨天一脸花斑引出的羞涩,正提着心怕两人过分亲昵招致家丑,也不多问,点头道好,说是随她心意。
从存寿堂出来,初夏道,“三奶奶既是打定了主意明天不要三爷同行,奴婢便定要跟在三奶奶身边,只叫晓萱自己去梅府一趟便是,或者让麦冬、迎春她们去也可。”
若胭道,“去梅府的事须得你才行,晓萱毕竟不知往日事由,梅府那边说出些什么来,她连怎么还嘴都不知,再者,和晟宝莊那边,你不去,谁说得清,归雁的笄礼也没几天了,这事耽搁不得。”
“那三奶奶……”初夏犹豫。
若胭笑道,“这个你放心,不需你操心,也不需我思量,我只要说了不须三爷去,他必定要晓蓉和晓莲同行的,有她们俩在身边,安全的很,这样也好,正合我意。”
见若胭俱已打算妥当,初夏便不再坚持,两人一路静行走了一段,隐约见不远处一紫影轻盈而过,定睛一看,却是云归雪披一件紫锦长披风快步往西,后面还跟着两个丫头,看方向是往三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