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梅映雪和郑家都很不满,说起来齐府也很是了得,齐大人又是交口称赞的谦谦君子、年轻才俊、痴情相公,这样的美名和云懿霆一对照,简直就是上天故意设计出来的对比,梅映雪能嫁得如此佳婿,理当谢天谢地,自然,梅映雪也高兴,时不时的当面、背后就直言“听说云三爷身边美姬成群,二姐姐以后可要在她们好好摆一摆正室的威风,不过呢,也要多吃点饭,把自己养胖点,要不然可抢不过那么多莺莺燕燕的女人。”
高兴归高兴,更多的时候还是嫉妒,毕竟,她是继室,若胭是原配;毕竟齐大人年已三旬,云懿霆刚刚束冠;毕竟齐大人才四品之臣,忠武侯有爵位,可是,她似乎忘了,爵位不是云懿霆的,云懿霆只是个无官无职的闲人,甚至,不是嫡长子。
为此事,杜氏曾特意把若胭叫到书房,关上门严肃的提起,“云三爷在云家排行第三,这是三房人一起排的,就是在忠武侯府,也是排在第二,在他前面,还有嫡长子云懿钧,其后有四爷云懿诺,尤其四爷是和祥郡主所出,身份又不一样,忠武侯的爵位并不是世袭罔替的,三子之间倒无争爵必要,只是侯府家产非小数,加上云家另有丰厚祖产,这些也足以让人眼红。”
若胭不以为然,“我不在意这些,三爷也不会在意。”
我猜,他不会在意。
杜氏抬眼打量她片刻,直看得她脸红耳赤,慢慢收回目光,接着道,“大爷和三爷是一母同胞,都是原配周氏所生,现任都察院都事一职,编制在正六品,但是品级待遇都是从五品,已是不简单,四爷尚年幼,才十二岁,因昭仪娘娘举荐,常去宫中与皇子们伴读,想必日后也是从文,有云大老爷和大爷在,还有昭仪娘娘的庇护,日后不愁富贵,唯独三爷,”
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实在忍不住皱起眉头,“业已及冠,却一事无成,以前没成亲,任其闲散,只是你嫁过去,总不能夫妻俩一辈子靠侯爷养着,将来生育儿女,开销巨大,难道全无进账?”
若胭窘然,知道杜氏这是要提点自己过日子了,以前只一门心思在两个人身上,只要云懿霆谨记承诺,别弄得家里彩旗飘飘就行,最多不过担心和祥郡主会为难自己,还从未想过这些,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杜氏自然也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家哪里知道这些,就道,“罢了,你哪里明白男人的这些事,少不得回头我亲自去问云三爷,他既然强行娶了你,就必须负起责任,总要给你个安定的生活,不管他如何谋生,都该有个周全的打算。”
末了又盯着若胭补上一句,“总不该指望祖产过日子吧,若是如此,你也该瞧不起他。”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若胭莫名的心惊肉跳,让云懿霆去做官?以大房、二房的权势和关系,给他谋个职不难,只怕他受不了拘束,要不然,也不至于浪荡至今。
若胭默默无语,是以每逢梅映雪嘲讽和嫉妒,就会失笑,在这一点上,梅映雪应该知足,至少齐大人是有自己的事业前程的,云懿霆没有。
自然,自己不在乎,但是,很多人在乎。
除了梅映雪不满,张氏也很不满,这几天,下人们明显不如以前唯她是从了,除了围着她转,也会分心思去讨好杜氏和章姨娘,这让她妒火中烧,动不动就大发脾气,在为若胭准备嫁妆时,也会恨得牙痒痒,只是不敢和从前一样放肆的打压了,毕竟,对方马上就是侯府的三奶奶了,一想到侯爷亲自为子求亲,就仿佛看到不久以后,若胭趾高气昂回娘家炫耀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偏偏还得忍着气为她张罗嫁妆,只是,嫁妆准备的如何,又是另一说法了。
梅家恩曾特意说过,“若胭和映雪年纪相仿,又是差不多同时出嫁,两人嫁妆便都一样吧,也免得分出个厚此薄彼。”
张氏目光一闪,犹豫道,“郑家如今住在这里,映雪的嫁妆单子也是他们开的,自然要高一些,二小姐这边,章氏可比不得。”
梅家恩就有些为难,“侯府富贵,若胭也不指望嫁妆撑腰,侯爷又那么看重她,嫁过去也亏待不了,只是,侯府门槛比齐府高,聘礼也比齐府来的多些,就是嫁妆多出些,也是可以的,儿子不过也是怕郑家闹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一碗水端平了,也叫人说不出什么,但也不好比映雪还少吧。”
张氏道,“一碗水端平当然好,二小姐和映雪都是我孙女,我心里都一样看待,又都是梅家的庶女,身份高低也一样,自然办的嫁妆都一样,只是映雪的嫁妆,不但单子是郑家开的,很多东西也是郑家给添的,这个,我却没有办法,既不能要求章氏也添出一样多来,更不能强求郑家也帮着二小姐添箱吧。”
梅家恩顿时语塞,张氏的话挑不出半点问题,但是两个女儿前后脚出嫁,抬出去的嫁妆明显不一样,那让全京州的人如何看待自己,更让侯府怎么看?
嫁妆的事传出去,章姨娘哭了个昏天暗地,本来若胭嫁给云三爷,她就很不乐意,似乎已经看到若胭将来被云三爷抛弃冷落的悲惨下场,手里要是再没几个嫁妆,在人多是非多的侯府里还怎么活下去?硬着头皮去求梅家恩,正遇上梅家恩也没好气,“映雪的嫁妆都是她姨娘的娘家给的,你有多少也给若胭便是”,一顿训斥将她喝了出来,自知无娘家相扶,手头也没几个值钱的,越发的没了主意。
若胭倒是看得开,其实不是看得开,是顺其自然,总不能自己去找张氏索要乞求嫁妆吧?只宽慰道,“日子都是好好过出来的,嫁妆少也未必就过不好,多多少少不也有点吗,姨娘要是难受,若胭倒有个事要求姨娘帮忙。”
章姨娘愣道,“二小姐有事,吩咐就是,何必说求,姨娘还能不愿意的?”
若胭赶紧道,“姨娘也是知道的,若胭自幼淘气贪玩,耐不住性子学针线,这些个东西,还要姨娘□□才好。”若胭很庆幸,通过多方试探,终于确认原来的雁儿小姐也是个捉不住针的,心里悬着的一块巨石这才卸下。
章姨娘叹道,“这事姨娘知道,说来也是姨娘太娇惯你,一直也没好好教你,别的东西都好说,姨娘和春桃都可帮着做,只是嫁衣,这是需要你自己做的,姨娘也不能帮你,二小姐虽然针法不够纯熟,只要专心,也能绣的出来,时间也足够,并不着急的。”
若胭再度纠结,就算只有一件嫁衣,我也不会做啊,这可怎么办?软磨硬泡的央了半天,章姨娘也不肯松口,若胭只好罢休,打开衣柜时,突然看到初夏曾做好的一叠枕巾和荷包,当时她就打趣,说是章姨娘说要提前为二小姐准备嫁妆,就想起重伤在外的初夏,眼眶湿润。
☆、少年
若胭捏着针,满脸的苦大仇深,眼见章姨娘走进来,又赶紧放松些表情,可是哭笑不得的模样更滑稽了。
章姨娘无奈,从篮子里挑了块两尺见方的缃色绸子,道,“二小姐且先拿这个练练手,熟悉一下针法。”
若胭只好应了,仍是捧着绸子发愁。
却见梅映霜含笑进来,“二姐姐,你在做什么?”
自从上次两人一合计,由梅映霜陪着杜氏去了趟半缘庵之后,梅映霜与杜氏亲近多了,也更喜欢若胭了,只是若胭因为亲事,很长一段时间都神情恍惚,她也不敢过来打扰,亦惴惴不安,若非自己把杜氏骗离府中,若胭未必就会被逼许配给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直到最近两天若胭重展笑颜,才走的勤些。
“四小姐来了。”
章姨娘起身行礼,退出去,让她们俩说话。
若胭笑道,“四妹妹你来的正好,我正不愿绣这东西,眼都花了,也没扎进去几针。”
梅映霜就捂着嘴笑,“二姐姐,这个事你就只能自己努力了,别人可帮不了,不过,我倒是想绣一副帐幔送给二姐姐,权作添箱,不知道二姐姐嫌弃不嫌弃。”
若胭大喜,丢开绸子就拉住梅映霜的手,笑道,“不嫌弃,不嫌弃!四妹妹肯费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也知道姐姐笨,要不是你们帮我,估计我就只能将整匹的缎子挂着用了。”
梅映霜就笑起来,两人又说了阵子话,梅映霜才走。
若胭长吁一口气歪在床上,暗自高兴又多一床帐幔,还得从哪里再拐点来才好,最好把几十年需要的都在娘家准备妥了,嫁过去就不必再拿针了,别的姑娘出嫁,箱子里都放着做好的床上用品,我总不能把没裁开的布料填进去吧?回头被云家的人看见,这辈子都是个笑柄,想了想,到底厚着脸皮去了东园。
倒是巧得很,若胭到的时候,杜氏带着两个丫头都在做针线,若胭进去后就腆着脸明知故问,“母亲这是在做什么呢。”
杜氏看她一眼,笑而不语。
巧云嘴快,哈哈笑起来,“二小姐来的是时候,快看看这些可喜欢不?这是太太给你准备的。”说着将她按在椅子上,又指了指旁边高高的一摞。
若胭不敢置信的看了眼,又在杜氏和巧云脸上扫来扫去,随即心头狂喜,原来都是给我的啊,如此我便不用发愁了,恨不得仰天大笑,又不好意思显出来,只能压住兴奋,做出羞涩的表情,扭捏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