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富贵,若胭暗叫不好,昨天就不见富贵露面了,连去东园传杜氏的都是杂院的周妈妈,那富贵哪里去了?莫不是也和如意她们一起卖了?富贵对自己多次相助,难说张氏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什么才迁怒于她?惊问,“姨娘今天去请安,可见着富贵了?”
章姨娘摇头,若胭便心慌了,匆匆往外走。
章姨娘急道,“二小姐别去找老太太,老爷昨天得了个消息,一直在老太太那边呆着,闷闷不乐,二小姐要是再惹老太太不高兴,可怎么办?”
若胭诧异的问,“老爷得了什么消息?”
新纳了美娇娘,不是正该亢奋如打了鸡血嘛?
章姨娘道,“听说是国子监的一个同僚来府上送信,像是说的太子的什么事,老爷回来就很不高兴,老太太见老爷有事就遣散了大家,姨娘走在最后,听到老爷说了一句,太子被揭发出什么事情,惹的皇上大怒,老爷前几天刚劝说几位同僚联名上书为太子唱赞歌,现在太子出了事,怕要被连累。”
若胭怔住,她昨天已经知道这事,也知道与云三爷有关,却想不到惊住了梅家恩,猛然想起不久前的一天,在书房外意外偷听到梅家恩与刘大人的一番对话,原来他真的那样做了。
☆、说媒
若胭没有直接去找张氏,而是去了厨房找佟妈妈,向她打听富贵的下落,梅府下人极少,平日里几个主子几个丫头各司其职,一旦有什么事就只能东拼西凑,比如那天为了绑巧云,还是从后杂院调来的洗衣裳洒扫的婆子,后来连厨房的几个人也去了,只剩的佟妈妈一个人在,这些婆子们大多嘴碎,知道的事儿也不少,佟妈妈管着厨房,耳朵里少不得也塞满了消息。
果然,若胭一提起富贵,佟妈妈就悄悄的说了,“被老太太关起来了,像是还没有卖,不知道是忘了,还是老太太没打算卖,前天晚上马婆子只带了南园的高兴和如意走了,昨天又送进来七个,老太太都留下了,却没说分到哪个园子,如今都在后面安置了做粗使用。”
若胭放了放心,只要还在府里就好,只是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丫头,张氏这可是大手笔啊,除了南园补上原来的三个,还剩下四个呢,想必会给自己一个,剩下的三个呢?若胭算了算,就有些惊慌,莫不是要把富贵、巧云、来喜换了?人数恰好对上。
若胭想了想,到底还是直奔中园而去。
中园,张氏和梅家恩正愁眉苦脸的对坐着,张氏道,“阿弥陀佛,幸好二小姐这亲事还没定下来,要不然这牵连可就大了,半点富贵都没捞着,反而吃了官司,可不冤枉?”
梅家恩也紧锁眉头,无不郁闷的道,“可不是嘛,好好的一桩美事就这么没了,也好,富贵是没了,这祸啊也躲开了,估计太子最近没空再提这事了,不了了之也好,省了闲话,我这两天正好称病告假,也不去衙门了,省得听那些人埋怨,当初还不都是想着巴结上太子求个前程,如今太子出了事却要怨起我来,我也管不得他们。”
张氏便附和道,“正是这个理,你理他们做什么,等过一阵子,事情过去,太子还是太子,他们又该巴结上了。”
若胭进去时,两人正气呼呼的说着话,见若胭进来,张氏一怔,梅家恩当即便皱了眉,冷冷的道,“你来的正好,你既然要死要活的不肯进太子府,太子也不勉强你了,这亲事便作罢了。”
若胭几乎失笑,这是当我是傻子呢,还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
只怕全京州都知道太子被参奏了吧,偏你还装模作样的跟我说“太子不勉强了”,不过是你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押注失败吧,在自己家人面前,有必要如此虚伪做派吗?想让我感谢你为我推掉这亲事,还是想显示你为了尊重我的意愿忍痛放弃到手的富贵?我若不知真情,还真是会激动的向你鞠躬,可惜,我比你知道真相更早,梅大人。
冷冷的笑了笑,斟酌着想要说句什么,还没张嘴,就听外面有婆子禀报,说是闵太太带着闵府二小姐来了,若胭一愣之后就欢喜起来,嘉芙来了!
张氏和梅家恩相视一眼,并无太大惊奇,前几天闵太太就来过,不过是在张氏这边略坐了坐就去了杜氏那,今天过来大约仍是找杜氏串门来的,不过现在杜氏不在家,少不得张氏要接待,既然女眷来访,梅家恩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张氏如今也听说了闵大人虽然早年致仕并且身故,但是闵府大小姐嫁入周府成为太子妃的继母,地位也非一般人可比,不敢轻慢,只是太子刚刚被参,也不知会不会牵连闵家,张氏飞快的转着脑子,就没有起身,只是笑了笑,吩咐婆子请进来。
若胭跟在梅家恩后面迎了出去,刚出门就见两人对面而来,忙上前行礼。
闵太太就拉过她左看右看,既喜欢又遗憾,闵嘉芙则一脸怪笑的打量她,若胭就纳闷道,“嘉芙,几天不见,你这笑得我好不诧异。”
闵嘉芙就道,“你且诧异着,一会我少不得审问你。”
这话说的,若胭越发不解了,说着话,若胭就陪着两人进了中园,闵太太客客气气的向张氏行礼,闵嘉芙也依样礼罢,张氏笑呵呵的请两人入座,若胭虽然好奇闵太太此行的目的,却不想在此呆下去,向两人打过招呼,就拉了闵嘉芙往小院去。
数日不见闵嘉芙,似乎脸色不如往日红润,精神倒是依旧,闵嘉芙却说若胭,“怎的又瘦了许多?你这是多少天未曾进食了?”
若胭苦笑,烦心事一件连着一件,我倒是想吃也吃不下去,怪不得后宅里的小姐太太们一个个都是体态纤细,这种勾心斗角、步步陷阱的生活,再怎样的美食,也难养肉吧,像闵嘉芙这样略显丰腴的也不多,可见她活得还算自在,笑道,“梅家没米下锅了,正想着去你家蹭几天饱饭,你是接待还是不接待?”
闵嘉芙就被逗笑起来,连说,“自然接待,我不管梅家有米没米,你只管过来,我管饭管到你出嫁。”
若胭也忍不住噗哧笑了,从秋分手里接过茶递过去,示意秋分退下即可,“那敢情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搬了铺盖过去,索性不必嫁了,也有白食吃。”
闵嘉芙就冷哼一声,沉下脸,故作正经,道,“你还要在我面前装糊涂吧,我已经知道你的事了,你的亲事都定下来了,你怎么都不和我说说。”
若胭顿时心慌,拿不住她说的是谁,最担心的是,她不会听到关于自己和云懿霆的什么绯闻流言了吧?
如果都传到闵府去了,那估计全世界都知道了,张氏和梅家恩也很快就会得知,自己也就没几天活头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闵嘉芙却没等她答复,自己就说了出来,“我母亲都告诉我了,梅太太给你定下她的侄儿了,还说你们表兄妹已经见了面,双方都很是乐意,快说给我听听,你那中意的表哥长得如何?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若胭顿觉黑线如雨,也不知道杜氏和闵太太说了什么、闵太太又是怎么和闵嘉芙说的,怎么就连“双方都很乐意”的话都出来了呢,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又听闵嘉芙催道,“你可不许瞒我,梅太太那么有学问,又那么疼你,她给你定的一准错不了,让我猜一猜,是不是貌若潘安、才比子建、温情脉脉……”
若胭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随即心头涩涩,潘安、子建都是一抔黄土,不过,真心觉得许明道的确当得起这三个形容词,甚至还可以有更多美好的词来形容他,比如,气宇轩昂、挥斥方遒,再比如……
闵嘉芙笑得越发欢乐,道,“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是很乐意的,那便好,我先说定了,等你们婚期定了,我去给你铺房。”
若胭瞠目结舌,这个话题太远了吧,自己似乎从没有想过这些,倒是总会糊里糊涂的想云懿霆,可是每次想起他,想到以后,心里就会害怕,觉得凶险如刀山火海,吓得自己不敢前进,勉强笑了笑,便赶紧岔开话题问闵嘉芙,“前天闵太太过来,说你在家不舒服,我今天瞧你气色便不太好,却是怎么回事?”
闵嘉芙眼底的悲伤一闪而过,嬉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只是身子不太爽利而已,这不,今天稍好些了,就赶紧过来看你了。”
若胭摇头,“上次在半缘庵,我就觉得你脸色不好,不像是身体原因,你与我说实话,是否有心事,周……”
“我还能骗你么?”
若胭话未说完,已被闵嘉芙打断,笑道,“你瞧我现在有说有笑的,哪有什么事,不过今天倒真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你听说了没,好些大臣在朝堂上参了太子,皇上气得把奏折都摔了,罚太子在朝堂上跪了两个时辰,又着人细查所奏事项,太子妃回周家哭哭啼啼,我母亲也是为了我大姐忧心忡忡。”
莫非真的只为了大姐的事?大概真的只是自己多疑了。
若胭只好婉言劝解,也不便多说,心里却为云懿霆担心起来,他要是把太子得罪彻底,以后怎么办?
又说了阵子话,秋分就在门口说老太太让人来说,闵太太要走了,闵嘉芙便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