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胭颇有些腻烦她这么没完没了的纠缠,刚才就已经惹的闵太太不喜,居然还不自觉,不愿理她,梅映雪就冷声道,“二姐姐这是何苦,在外做客,你我同是一家,却偏向着外人,嫌弃自家妹妹。”
梅映霜赶紧劝道,“三姐姐,你既然知道这是在外做客,便不必总打听些与自己无关的事。”
“哼,与自己无关?四妹妹,不过只是与你一个人无关而已,只怕与我和二姐姐都有关,二姐姐这么藏着掖着,不让我说、不让我问,莫不是心中早有了主意,怕我抢了去。”
梅映雪直视若胭,目带薄怒。
若胭气急反笑,冷笑,“三妹妹说的这话到真像个有主意的,不管你有什么主意,只管回去和老太太、老爷说去,我管不着,只一点,现在咱们都还在闵府做客,须知言多有失,三妹妹还是慎言少语吧。”
梅映雪还要反击,就见不远处闵嘉芙和贾秀莲并肩走来,只好咬住唇咽回舌尖的话,满面喜色的迎上去,“嘉芙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两人只笑着点头。
若胭隐隐觉得贾秀莲的神色有些别扭,眼神闪躲,难不成上个厕所还能发生什么事?趁人不注意,悄悄拉她到一边询问,对方却只是垂首摇头,“并没有什么事,二表妹多心了”,既是不肯说,若胭也不多问,一则自己与她才认识不过几天,本也说不上多熟多亲,有些事不肯坦言相告也是情理之中,再者此地终究不是梅家,只怕一言难尽、说来不便,总是这一趟出来,四人都能平平安安、不丢人现眼,就算自己功德圆满了,毕竟,在张氏和梅家恩眼里,自己是四人之首,必须担责任的,其他的,她也不想多知道。
在闵嘉芙的阁楼里吃过午饭,又闲聊了一会,四人就起身告辞,闵嘉芙很不乐意,再三挽留,到底又玩到未末才动身。
闵嘉芙亲自送出,拉着若胭好一顿叙,又再三叮嘱了过几天去普贤寺赏花,务必要约上云家几为小姐。
若胭心里也是愿意与归雁一起玩,却不能承诺一定能约出来,只好说尽力一时,到底心里纠结半天,临走时忍不住,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声的问道,“据闻上次周府之宴,太子与齐王出了点事,我知道你大姐是太子妃的嫡母,这件事是否受影响?”
好吧,明明心里担心的是云家,偏说出关怀闵家的话来,若胭深感惭愧。
提起这件事,闵嘉芙眼神有些暗沉,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笑道,“不瞒你说,前几天我也吓坏了,天威难测,谁知道会出什么大事,连太子都被禁足了,太子妃陪着禁在东宫,连周府也不许回,周府那边也吓得不行,周老太爷的病也因此加重了几分,我只怕皇上动怒,牵连到闵府,好在现在无妨了,太子解禁,太子妃前儿也回了周府报平安,总算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只是听说,皇上因此气坏了身子,这几日都不太好,太医院忙的不行。”
周老太爷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近几年多是卧榻,常年汤药,不过精神尚好,这一次皇子在自己府上出事,事关重大,也受了惊吓,病情加重,若胭得知之后,到底事不关己,不过是唏嘘老人晚年不宁,却也没有过多忧愁,心思都在云家,又问,“那天我们都在周府,怎么一点动静也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内情?”
闵嘉芙想了想,“具体的我也不太知晓,不过母亲去周府打探,说是齐王突然吐血,却在太子身上发现了药,因当时数人在场,众目所示,太子虽分辨却解脱不开。”
“数人在场?”若胭心一动,她记得有个丫头说是云三爷找归雁,把归雁带走了,那么,是否云三爷和归雁都在场?
“我也是听我娘这么说的,却记不住都有谁,哦,对了,仿佛云家三爷也在,”闵嘉芙又拉着若胭叮嘱,“所以你可一定要把云六小姐约出来,云六小姐准是知道的,我也正想着打听打听太子和太子妃的事,云三爷与太子一向要好,太子的事,他肯定知道。”
云三爷和太子要好?若胭听的如坠云雾,怎么自己会以为云三爷站在齐王一边呢?难道竟不如自己猜想,正是云三爷做了什么手脚,才当众揭发了太子么?
政局,太乱了。
还想再打听那位代替自己为齐王做掩护的女子,现在如何,又觉得这种事情闵嘉芙也不太可能知道,再说自己也无法解释从何得知的,只好作罢,等四人回到梅府,已是申正时分。
一进府,若胭就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也不与三人客套,匆匆别过,赶回小院,秋分正等在小门后,一见到若胭就悲喜交加的扑了上来,“二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快进屋,姨娘不行了。”
☆、痢疾
“什么!”
若胭吓得差点摔倒,双手提起裙摆,嗖的窜了进去,一进门便闻到屋子里有股怪异的气味,章姨娘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眼眶深陷,面色苍白如纸,分别不过半天,整个人都憔悴虚弱的脱了形。
春桃伏在床边低低的哭,一抬头看见若胭,如见救星,哇的一声就大哭了出来,一把抱住若胭的腿,“二小姐,快救救姨娘。”
“这是怎么回事?”
若胭乍一见这情景,也吓得大脑空白、不知所措,“上午我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变了这样?姨娘得了什么病?摸着并没有发热。”上前轻抚章姨娘额头,体温正常偏凉,并无发烧。
春桃哭道,“确实不曾发热,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小姐刚离开没多久,姨娘就开始腹痛,一趟趟的跑净房,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奴婢用汤婆子给姨娘暖着,并不管用,就自作主张去询问太太,不巧太太正在诵经,巧云说了个偏方,说是用生大蒜捣碎敷贴两足心或者贴脐中,奴婢就去厨房要大蒜,姜婆子却说没有了,不肯给,幸好佟妈妈悄悄给了两头,奴婢回来试了,略有些效果,只是并不明显,这半天下来,姨娘就……”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若胭第一反应就是事出蹊跷,哪有突然之间就腹泻这般严重的,“姨娘都吃了什么没。”
“二小姐离开的时候,姨娘正吃着早点,就那几样东西,二小姐也是看着的,此后,便再没吃过一星半点了。”
莫不是早点有问题?
若胭细细的回想,每天的早点都是一成不变的,稀粥、粗面馍,还有两个咸菜,偶尔会将粗面馍换成粗面包子,也多是素馅的,比如今天早上就难得的在包子里能找到几点零碎的肉酱,这样带荤的包子虽然极少见,到底也不是第一次吃,其他几样,更没有什么特别的。
若胭一样样的思索,猛地想起那一小碟酱黄瓜,这道咸菜无数次出现在餐桌上,若胭不喜欢那股酱味,从来不吃,章姨娘却偏爱其脆,每次都会吃上很多,不过以前从没出过事,今天却突然腹泻,只是两人同时用餐,只有这酱黄瓜,自己没吃,却章姨娘吃了,祸因绝对就在这里。
“春桃,早上的酱黄瓜,还有剩下的吗?”
春桃一愣,摇摇头,“没有了,姨娘今天胃口好,就着酱黄瓜喝了两碗粥,酱黄瓜全吃了,是了,奴婢想起来,姨娘还说,今儿的酱黄瓜配着白粥,最是好吃。”
猛地反应过来,“二小姐,您是疑心酱黄瓜……”
自然是疑心,可惜证据没有了,再疑心又如何?若胭哀叹,“罢了,既然都吃没了,也不必再提了,姨娘这样,老太太、老爷可知道?”
“知道的,奴婢一早就去禀告了老太太,一开始老太太并不在意,说是夜里贪凉掀了被子受了寒气也未可知,让多喝点热水即是,后来奴婢又去找了老爷,老爷还未下衙,只好又去找太太,太太带了巧云亲自过来看过,吩咐巧云出去请了个大夫过来。”春桃抹着泪。
“大夫如何说?”若胭心里生出暖意,她是个善良的,自己没有看错,不枉自己一开始就顶着张氏和梅家恩的压力坚定的站在她这一边,这府里,总还有她可以照应,可是,这种照应却显得很是悲哀和可笑,妾室出了事,最先站出来也是唯一站出来帮忙的却是正室,妻与妾,最应该成为死敌的两个人,在梅家,如此的与众不同。
“大夫说是饮食不当,只是……”
春桃咬了咬牙,接着道,“大夫正诊着,老爷下了衙,和老太太都过来了,老爷说大夫诊断有误,大约是时疫痢疾。”
若胭有点大脑发懵,痢疾这个词她是熟悉的,但是这个病究竟如何起因如何治疗、常见发病时节等一无所知,一时也指责谁不得,难说是大夫真的医术不高,还是梅家恩讳疾忌医故意歪曲,只好接着询问详情,春桃细说道,“老爷并未诊脉,也没有上前细看,就一口否定了大夫的诊断,老太太也说应该是痢疾,又说姨娘吃的东西,大家都吃的,却只她一人生病,要说是饮食不当,就是大夫指定是梅家有人故意要害姨娘了,又问大夫是谁请来的,是何居心,大夫听了这话,也就不敢说什么,留个治痢疾的方子就走了,奴婢按方子给姨娘服了药,可是不见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