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胭正要介绍,梅映雪已经说开了,“嘉芙姐姐,这是我表姐,是我大姑妈的女儿,叫秀莲,表姐正好在我家做客,我就邀请表姐一起过来玩,嘉芙姐姐不会介意吧?”
若胭眉尖一挑,心忖,怎么竟是你邀请的了?你自己又是谁邀请来的?因是当着外人的面,也不说破。
“怎么会,人多更热闹。”
闵嘉芙爽快的笑起来,她今天装扮很是明艳,比去周府赴宴似乎更精致些,因她身材略有些丰满,一装扮起来颇有些珠圆玉润的亲切,言行举止也更为随意大方,一笑起来,明快的笑声一串串的飞了出去。
她热情的张罗着,丫头们早送上各色的糕点和水果,大家分主宾坐了就开始打开话匣,女孩子的聊天大多从衣服首饰开始,彼此夸赞,闵嘉芙身份最高,又是主人,自然人人称赞,闵嘉芙听了心头喜悦,也将众人赞了个遍,尤其拉了若胭的衣裳细看,连说“布料、针脚、样式、花样,样样都是极好,莫不是你自己做的?”
若胭笑道,“我哪有这样的手艺和品位,这是母亲赏的。”
闵嘉芙就恍然赞道,“是了,我仿佛记得我母亲也和我说起,梅太太的女红在京州这些夫人太太里是数一数二的,以前只是听说,今天看你这衣裳,就知道传言不虚了。”
大家听了就都过来细看,梅映雪轻轻的咬着唇,死死的盯着那身衣裳,心里酸溜溜的,挤出笑脸跟着叫好。
几个小女孩凑到一起,没有了长辈的约束,很快就热络起来,有说有笑的聊得欢,梅映霜到底年纪小,多是坐着看热闹,梅映雪很是活跃,拉着闵嘉芙姐姐长姐姐短叫的亲热,看得出闵嘉芙也喜欢上了她的巧嘴和伶俐,两人时不时的笑上一阵,若胭今天也是难得的开心,这种久违的热烈氛围恍惚前世的新同学聚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和兴奋,贾秀莲虽然略有些拘束,却也大方得体、温和娴雅。
大家相熟毕竟不久,话题难免在上次周府宴会之事打转,闵嘉芙就问若胭与云归雁是如何相识的,若胭也不隐瞒,只说是机缘巧合在寺庙偶遇。
梅映雪得知就是陪杜氏去半缘庵那次,就很是后悔当初自己没有跟着一起去,话里有带了些尖酸,“二姐姐陪母亲去一趟姑子庵,还能结识到贵人,这也是旁人求不来的好运气,想必是菩萨保佑的吧。”
若胭听着刺耳,有心回扎她一针,到底顾虑外人在场,总不愿让人说道“姐妹不睦”,也就只做呵呵一笑,道,“三妹妹说的正是,看来以后我得多拜拜菩萨。”
闵嘉芙却哈哈笑,“映雪,不如你也去趟庵里,说不准还能碰上公主郡主呢。”
大家就都笑起来,闵嘉芙提议改日大家约上去普贤寺,“普贤寺后山种着一大片月季,等到盛开,极是好看,前往赏花之人据说比中元节还多呢,咱们也去看看。”
梅映雪当即应了,若胭也很心动,却不能肯定张氏是否会放行,闵嘉芙见她犹豫,又道,“若胭,到时候你约上云六小姐,要是云家其他几位小姐也能一并来,那就更好了,越是人多,才更热闹。”
想到归雁,若胭欢喜起来,正要应下,梅映雪又抢了先,“这样最好,二姐姐莫不是怕奶奶不同意我们出门,你放心,我和奶奶一说,有云家小姐和嘉芙姐姐都在,奶奶一准同意。”
若胭瞬间明白过来,闵嘉芙却不知情,掩嘴笑道,“哎哟,我哪有这么大面子,还是要云六小姐呢。”
正欢笑间,有丫头进来,说是太太回府了,若胭就道,“既然太太回了府,理当我们去拜见一下,嘉芙,你带我们去吧。”
闵嘉芙笑道,“母亲向来随和,不挑这个理,得知我们说的热闹,也不愿打搅的,偏你礼多,也罢,我们一同去吧。”
☆、做客
一行人出了阁楼,穿过一个偌大的花园,方来到闵太太的屋子,闵太太刚梳洗完,换了件家常的海蓝底滚边撒花长褙子,正捧着茶吃,就见众人进来,笑道,“孩子们快进来坐,你们也真是,好好的玩你们的就是,偏这么讲究,嘉芙,你该学学梅家小姐们的礼貌懂事。”
闵嘉芙就冲若胭笑,“这可要怪你了,连累我被母亲说一顿,平白将我比下去一截。”
若胭就眨眼而笑,向闵太太盈盈一拜,还没说话,梅映雪抢在一旁笑道,“闵太太,您是长辈,我们是晚辈,我们来拜见您是应当的,再说,您是嘉芙姐姐的母亲,我们和嘉芙姐姐情同姐妹,您就像是我的母亲一样了,孩子们拜见母亲那是理所正当。”
这话未免奉承太过了,闵家虽然前些年因为闵老爷致仕、病逝而显败落,可实打实是周府的亲家、太子妃的外祖家,以梅家的根基和梅家恩的品级,能让闵家认个脸熟就不错了,梅映雪倒是一点不见外,直接将闵太太比作自己母亲了。
若胭三人当时就变了脸色,暗暗叫苦。
闵太太眼中也闪过一线异色,有些怪异的呵呵笑了笑,道,“好个讨喜的孩子,我记得前几日在周府见过你,你是梅家的三小姐吧。”
梅映雪见闵太太想起她来,高兴的答道,“正是,闵太太竟然还记得我,那天在周家,我陪着母亲看戏的,就坐在闵太太身边。”
闵太太点点头,却道,“不错,是个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并记住的,上次,你一进厅,我就记住你了。”
这说的却是梅映雪误将周三太太唤成“夫人”的事,这自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美事,难说闵太太这话没有讽刺之意。
只是梅映雪丝毫没有意识到,兴致勃勃的还想接着说,若胭赶紧抢着道,“晚辈姐妹们蒙二小姐不嫌弃,倒也说得上几句同龄之间的话,闵太太才刚归府,想来疲倦,晚辈们不敢多做打扰,先退下了。”
闵太太颔首而笑,着意的打量若胭,笑道,“我记得这是二小姐,真是个稳妥的,二小姐可知我刚从哪里回来?”
若胭一怔,大婶,您这是跟我开玩笑呢,我又不是神卦,哪里知道您的去向,老实的摇头,“不知道。”
闵太太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紧看着若胭道,“我去的齐大人家,就是太仆寺少卿齐大人。”
见若胭毫无反应,又似有深意的补了一句,“唉,说来,当年齐大人和齐太太的亲事,还是我保的媒呢,可惜了。”
若胭心一动,这才想起来闵太太说的这个齐大人就是周府见过的那个慧姐儿的父亲,据说慧姐儿的母亲去世了,想不到闵太太还是他们的媒人,这京州的达官贵族人家还真是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闵太太无端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齐家与我有什么关系?心虽疑惑,不便明问,只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闵太太见她没什么兴趣,就不再往下说了,梅映雪却来了兴致,问这问那,齐家如何如何。
闵太太也只是带着笑容三言两语敷衍,若胭实在看不下去,只好笑着嗔道,“三妹妹,你再问下去啊,要是累着闵太太,嘉芙可要心疼了。”
梅映雪却不领情,只冲她撇了撇嘴,仍要发问,梅映霜也赶紧拉扯她衣袖,闵太太就顺势又赞了梅映霜几句,又问起贾秀莲,这次是贾秀莲自己回答的,态度谦逊温和,落落大方,闵太太就多看了她两眼,也夸赞了两句,似乎还想多说几句,却又忍住了,静默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极轻微的叹了口气,吩咐丫头托了漆花盘子来了,说是几样不值钱的东西,算是送给大家的小心意,大家看了,是四只系着珍珠的扇坠子,确是寻常之物,算不得贵重,客气了两句,就收下了。
闵太太请抿一口茶,目光落在若胭身上,问,“自上次周府之宴后,又有些日子没见着梅太太了,不知可好?”
若胭微微一笑,尚未说话,梅映霜已然笑着道,“劳闵太太挂念,母亲一向很好,时常与映雪说起闵太太,说平日里最是与闵太太亲厚、投机,心里也很是想念闵太太呢。”
闵太太就呵呵一笑,目光在梅映雪脸色来回的打量,方垂下眼去,笑道,“正是,我也想念你们母亲呢。”又问了些话,无非是问候杜氏的身体情况和姐妹几个寻常打发时间的活计,各自谦虚了一番,闵太太也不深究,不过是闲话罢了。
约摸一盏茶工夫,若胭看闵太太面带疲惫,就起身告辞,闵太太也不挽留,只叮嘱闵嘉芙好生招待,花园里有几处景致还堪入目,不妨陪着小姐们一起去玩耍,又让丫头去厨房准备,说是中午饭做好了只管送去二小姐的阁楼即是,若胭等人谢过便退下了。
闵府花园的确不如周府的富贵奢华,但也繁华似锦、错落有致,布置的恰到好处,大家一边赏景一边闲聊,比起先前在阁楼里坐着说话,更添了几分率真本性,一会到亭子里坐一坐,一会到花架下歇歇脚,一会在小池旁喂锦鲤,这会子闵嘉芙又指着不远处一个院子道,“那是大姐出嫁前住的院子。”原来是闵嘉容当年的闺房,不免称赞评说了几句,也不便进去参观,便饶了过去。
又逛了好一阵,贾秀莲有些内急,闵嘉芙就亲自陪着去更衣室,吩咐若胭等人稍等,两人离开后,梅映雪眼珠儿一转,就试探的问若胭,“二姐姐,你说闵太太今天去齐府是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