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做的,实在是不妥当。”
“谁说不是呢,只我听到的怨言就不少了,没听到的只怕更多。”相思看看魏正谊,见他并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才道:“半年前有一家药商,去沉香会办药材通关文牒,因是去淳州府的,沈会长就不给批,那家里也有胆子,竟弃了这文牒,私自贩药去了淳州府。”
“啊?这能过得了关口么?”楚氏惊讶问道。
“关口自然是塞了银子,所以便放了行,但是到了淳州府,这药材一发卖出来,沈家就听到了消息,这下好么,直接通知了淳州府衙去抓人,把那家药商从老到小都下了狱,最后也是家财散尽才勉强了事,从此以后哪里还有人敢私自贩药去淳州府。”
魏正谊长叹一声:“沈会长这般的做法,让这些药商们怎么维持生计,沉香会本是应该帮助药商们,如今却让药商们人人自危,真是……”
“爹也不用忧心,所谓盛极必衰,沈继和这样的做法,出问题是迟早的,魏家此时只要本本分分做自己的生意,沉香会寻不到差错,自不会对魏家如何。”
听了相思的话,魏正谊心下稍稍安稳,却又想起春季御药采买一事,道:“前几日沈会长就发了通告,说是宫中春季御药采买的事要着手办了,只是不知道今次是哪家倒霉。”
今次倒霉的是谁家呢,正是相思他家。
一早,沉香会的文书便送到了魏正谊手里,上面只说了一件事,寻灵芝一千斤,极品鹿茸一千斤,而沉香会给的银钱却极低,用来买黄梅草,只怕也买不上一千斤。
魏正谊原本就有些苦大仇深的脸,此时越发的溢出苦水来,拿着那文书去找魏老太爷,魏老太爷看完后,摸了摸胡子,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本月咱家运往韶州府的药材,沉香会给批文牒了吗?”
魏正谊一愣,道:“还没批……不过相思说韶州府的几家药铺还存着许多药,暂时不用送药过去。”
“你呀你,你那鬼头儿子这是糊弄你呢,沈继和这是要给咱家使绊子了。”魏老太爷伸手点了点魏正谊。
魏正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爹你是说……沈继和不让咱们往韶州府送药了!”
魏老太爷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觉得这儿子朽木不可雕:“你这榆木脑袋,上个月咱家就没往韶州府运药,这月还不运,定然是出问题了。相思那兔崽子,八成是怕你着急上火,所以瞒着你呢!这兔崽子!”
身为兔崽子亲爹的魏正谊,被捎带着骂了这么些句,却也不敢回嘴,等魏老太爷骂痛快了,才小意开口道:“咱家平日与沈继和也没什么争执,这是怎么了,要给咱家使绊子?”
“哼!”魏老太爷冷哼一声,道:“这几年,相思把韶州府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那崔锦城也是个得力的,去年新开了三家药铺,把原先韶州府几家生意极好的药铺挤兑了,这几家药铺里就有沈继和亲家开的,你说他为啥给咱们使绊子?”
魏正谊心凉了半截:“这可怎么办,药若是运不到韶州府去,韶州府的药铺可怎么支撑!”
“相思前些日子才去了韶州府一趟,想是为了这事儿,他既然去了,自有解决的法子,你如今要想那御药采买的事!”
魏正谊心全凉了:“灵芝本是稀罕物,这一时间到哪里去寻一千斤之巨,此时也不在割鹿茸的时节,只怕鹿茸也难寻啊!”
“难寻也要想办法,不然误了宫中御药采买,沈继和定然要一口咬死魏家的不是,到时事情就难办了。”
从春晖院出来,魏正谊心情沉重,这灵芝和鹿茸定是要赔一笔好钱的,怕只怕一时间寻不到。
相思得知此事的时候,并无太多惊讶,她早知道沈继和要对付魏家,便也不去争没用的高下,只紧锣密鼓地去寻这两样药,但实在不是时节里的药材,交药的前一日,还差了三百多斤灵芝。
正一筹莫展之时,唐永乐却带着三百斤灵芝摸黑儿来了魏家。魏正谊感动不得了,唐永乐一边安慰他,一边也是叹息如今人人自危的形势,两个中年人说到半夜还没完,让厨房做了小菜热了酒。
起先不过是说些贩药琐事,吐吐苦水,骂骂沉香会,后来大概是酒喝多了,两个中年人谈起自家儿子,便生出些后生可畏之感,想来大抵不过是中年危机到了。
*
沈继和对魏家的压制越来越厉害,原先不过是不批往韶州府运药的文牒,渐渐竟将所有的文牒都压下来,魏正谊去问了几次,沈继和只称病不见。
韶州府的生意,相思已与崔锦城商量过,既然魏家的药无法送到,便从别家手里买,或让有门路的药官儿在暗中送去,虽多花些银钱,但也是有银子赚的。
至于沈继和这边,相思并不觉得现在自己能把他扳倒,所以只叫魏正谊忍耐再忍耐,叫魏家药铺忍耐再忍耐,也叫自己多忍耐。
于是风光一时无两的魏家,进入了韬光养晦,休养生息的阶段。
魏家这般沉得住气,便如同一个缩进壳的老鳖,让沈继和这条老狗无处下口。他正愁着要怎么逼迫魏家伸出手脚来,知州府里一个姓秦的幕僚便上了门,如此那般说了计策,沈继和觉得甚好。
于是两日后,魏正信在路上偶遇一熟人,被熟人拉进吉祥赌坊里,然后输了三千两雪花银。
所有赌徒在下注的时候都没想过自己会输,魏正信也没想到,那三千两银子自然是向别人借的,如今输得一文不剩,他也没银子堵窟窿,只得谎称两日后还钱,便火烧屁股一般逃回魏家去。
回了魏家他自然也没胆说,一连半月也不敢出门。
自从秦氏走后,魏正信便没人管束,家中几房小妾也早厌了,半月后他正相好的姑娘写信来约,魏家老三便心痒难耐,天黑之时便偷偷从后门溜出来。
这相好的姑娘姓孟,家中排行第五,人们便唤她孟五儿,原是个卖艺不卖身的,后来尝到这卖身的好处,便只卖身不肯卖艺了。
孟五儿如今住在云水街深处的一个小院里,只熟客能找见,魏正信轻车熟路摸进院里,见屋里没亮灯,又心心念念着孟五儿的香软身子,便径直摸上床。
床上卧着一个人,魏正信叫了两声“心肝儿”“宝贝儿”,便扑到那人身上,搂着便要亲嘴儿,谁知“孟五儿”不知怎地竟生出许多力气,反身压住魏正信。
魏正信先是一惊,接着笑道:“几日不见,你怎的比我还猴急!”
“我可不是急么,我可想死那三千两银子了!”一个戏谑的男人声音在魏正信上方响起。
魏正信心中大惊,挣扎着要起身,可哪里能挣脱得了。屋里的灯一下被点着,魏正信慌忙打量四周,只见这屋里竟站着四五个壮汉,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人正是自己的债主,当下慌了神:“你们怎么……怎么在这里!”
那债主原姓王,是个专门放债收租的横货流氓,又因生了一脸浓密可怖的胡子,人们便背后叫他王大胡子。
王大胡子一听,乐不可支:“你欠了我的银子,还想躲几天了事?你那小相好的,也是见钱眼开的,我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她就把你卖了!”
魏正信一听,眼睛都气红了:“这贱人!”
王大胡子掏掏耳朵:“说吧,你是要左手还是要右手?”
*
深夜,魏正信鬼鬼祟祟地从春晖院侧门探出头来,见左右无人,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他怀里此时揣着魏家两家药铺的地契房契,那王大胡子答应他,只要交出这两张契,欠的银子便算清了。
魏正信虽然起初不干,但受不住王大胡子的几轮拳头,又加上王大胡子答应绝不提是他给的房地契,魏正信这才答应干这监守自盗的事。
眼看就要出角门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背后魏老太爷微冷的声音:
“老三,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魏正信哆哆嗦嗦转过身,见魏老太爷、魏兴、魏正谊、魏正孝竟都在,当下魂儿也丢了,“噗通”一声跪了:“爹我错了!我不该去赌!我不该偷咱家的房地契!”
魏老太爷冷哼一声:“你的胆子很大啊!”
魏正信本就被打得浑身是伤,脸上又青又肿,听了这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魏老太爷让家丁把他身上的房地契搜了出来,也懒得听他诉苦喊冤,扔进柴房冻了一夜。
按照多年来对沈继和行事的了解,相思知道他肯定还有阴损的招数,所以一直让人暗中留心府中大小适宜,当她发觉魏正信一连七日不曾出府时,就觉得其中有猫腻,又细细查探,才把灾祸掐灭在萌芽中。
第二日,魏老太爷便把魏正信送到府衙里去,一并递上状纸,状告王大胡子欺诈哄骗等事,知州胡岚老爷本是和沈继和穿一条裤子的,先前还准备等王大胡子状告魏正信,谁知如今形势反转,有些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但魏家这边逼得紧,堂外又都是来看热闹的百姓,胡岚只得把王大胡子也寻来,当堂对峙不过是葫芦搅茄子,也说不出对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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