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个花园,前面有了些亮光。再往前走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两位师兄眼睛一亮,招呼薛娘道:“快进去,他们都在。不快点儿去,菜都被抢光了。”
说完就大步跑进去,留下薛娘自个儿迈着小步。
饭堂里,木桌木凳摆了满地。人也一大片一大片的。薛娘走进去,正在说笑的人都停下来瞧她。薛娘不自在的抿抿唇,挺直了腰板儿准备寻个空位坐下。
刚走到桌子前,就听有人一嗓子喊道:“她就是承治师兄的心上人?”
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炸了锅。你一言我一语,耳边乱糟糟的。
薛娘默默数了数,这么一小会儿就听了仨版本。
拿了饭盒去盛饭,伙食还真不错,热腾腾的大米饭,配上一个鸡腿,还有炒菜。薛娘只管埋头吃,旁人说什么随意说去。正吃得高兴,就听桌面一响,她看了看,葱白的手指敲来敲去。抬头一看,正是那天守在门口的顾溪琳。
薛娘放下筷子,伸手捋了捋头发,抬着下巴,眼睛一弯:“姑娘找我有事?”
顾溪琳点点头,直接坐下来,双手托腮,眨着大眼睛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道:“你与承治师兄到底是什么关系?”
薛娘问:“你与承治关系不好?”
顾溪琳一顿:“挺好的啊。”
“那你不去问他,来问我做什么?”
顾溪琳皱着脸琢磨了半天,说道:“我以为你比较好欺负。”
薛娘点点头:“是很好欺负。但是更好欺负人。”
顾溪琳不说话了,撇着嘴斜眼瞧她。薛娘也不赶她走,就这么淡定的吃饭。这儿的菜炒的还挺好吃,咬下去脆脆的,极为新鲜。顾溪琳看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句:“那个冬瓜炒肉不好吃。”
薛娘正夹着一片冬瓜,听见她的话,放嘴里尝了尝:“挺好吃的啊。”
顾溪琳看着冬瓜一脸嫌弃。
薛娘把筷子反过来夹了一片,自然的凑到她嘴边,顾溪琳瞅了瞅张嘴吃了,脸瞬间皱起来:“我就说了不好吃,你的味觉是不是不灵敏。”
薛娘笑了笑,低头吃菜不再说话。
过了半晌顾溪琳又道:“你到底是不是承治师兄的心上人?”
薛娘放下筷子看了看在一边儿吃饭的承治。她冲着顾溪琳一笑:“你应该问他去呀。”
顾溪琳还真走过去找承治去了,还未坐下,他就起身要走。她心里一急,连忙抓住他,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喜欢她?”
承治皱着眉头把她的手拿下去,说道:“师妹问这个做什么,莫要拉拉扯扯的。”
顾溪琳不甘心的还要继续问,就见他转身走了,她气得把桌上的盘子划到地上,摔得粉粹。气呼呼地又回到薛娘桌前,盯着她看。
薛娘已经吃好,打算去送碗筷。见她挡着地方,顺手把盘子放在她手上,顾溪琳反应过来后就要往地上砸,薛娘走在她前面道:“想知道就跟我过来。”
顾溪琳撅着嘴小步子跟过去。
餐盘放好,薛娘把手洗干净,看见顾溪琳也是满手油,赶紧让她也洗洗。顾溪琳大概冲了冲,就缠着薛娘问话。薛娘拍拍她的手道:“我啊,迟早会是他心上人的。”
顾溪琳一下把她手甩开。
不服气地说道:“你一个孤女,要家世没家世,就长得好看些,你也配惦记承治师兄?”
薛娘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还真就是比你长得好。”
顾溪琳张着嘴说不出话,哼了一声走了。
薛娘在心里道,他都喜欢我那么多回了,这次你还指望他换一个人喜欢?别逗了。
一连过了许多日,薛娘都不曾再见过顾溪琳的笑脸儿。每到饭点儿,她跟别人聊的正欢,见着薛娘进来就沉下脸不理她。旁人都是同顾溪琳一起长大的,哪能不宠着她。都冲薛娘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承治瞧见薛娘被孤立,想站起来跟她说几句话,结果薛娘看都没看他,直接奔着吃的去了。他有点儿发懵,她这是怎么了。
承治见薛娘不搭理他,心里有点儿说不出的别扭。
吃过了饭,承治忧心忡忡的去找了薛娘。她正蹲在地上拿个铁锹挖坑,跟个土拨鼠似的。承治犹豫了会儿,走过去喊道:“书宜姑娘。”
薛娘被喊得一愣,停下来动作,仰着脸问:“干啥?”
承治低头看她,索性也蹲了下来,薛娘脸上都是汗,白嫩的脸颊上贴着缕头发,他手动了动,说道:“你脸上有头发。”
薛娘抬手用胳膊一蹭,再冲着承治晃晃脑袋,问还在不在了。承治犹豫了半晌,瞧着已经干净了的脸上,抬手从她脸颊上拂过,心虚地说道:“这会儿没有了。”
薛娘继续挖坑。承治也许是闲的,竟也帮着她挖,只不过是用手。还是薛娘看不下去,又去拿了把铁锹回来,俩人一块儿动手。
承治也没问她挖坑干啥,光顾着低头琢磨怎么跟薛娘搭话了。
半晌才道:“你为何不告诉顾师妹,其实你与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薛娘停住手看他,承治也睁着眼瞧她,一阵凉风吹过,俩人都冒着汗丝毫不觉得冷,薛娘细声说道:“我不这样,你怎能主动来找我?”
承治脸一红,结结巴巴道:“你,你什么意思。”
薛娘低头笑了笑,一抬头也是红着脸:“就是那个意思啊。”
又趁他恍惚着,伸出手在他脸上一抹,轻声道:“该脸红的是我才对。”
承治脸上被弄得脏兮兮的,他这回没恼怒,也没害羞,默默地去薛娘屋里拿了脸盆,打了水洗干净。然后脸上都是水珠,因为怕滴到眼睛里,只好眨着眼朝薛娘要毛巾。
薛娘朝他伸伸手,手上都是脏,没法儿拿。
承治也没吭声,端着铜盆出去了,再回来时装着满满一盆干净的热水。放到薛娘跟前,水稍微溅出来些。薛娘摇摇头,把手背到身后不肯洗。
承治问她:“为什么?”
薛娘朝挖坑的地方一扬下巴:“活儿还没干完呢。”
承治这才想起来挖坑的事儿:“你挖坑做什么?”
薛娘:“栽树苗啊,那不是嘛,墙角堆着那么些。”
“秋天栽什么树苗,那能活下来吗。”
“送树苗过来的人说这东西就得秋天栽,到时候才好看。”
承治干巴巴的嗯了一声。
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薛娘怕他别扭,就想打发他走,谁知他跟没听懂话似得,就那么呆呆站着。薛娘叹口气,把手洗干净,想着回屋里拿毛巾,转念生出一个主意。
她俏生生地站在那儿,眉头轻皱,有些无奈地道:“我忘了,方才把毛巾洗了,这会儿还湿着呢。”
承治低头应了一声,说不碍事。薛娘抓住他的肩膀,瞧见他脸上的水珠少了些,轻轻一笑,拿着自个儿的衣袖在他脸上来回轻划。
薛娘仔细地给他擦着,好似那水珠永远也擦不完。过了半天才把袖子拿开,承治一脸怔愣的表情。薛娘瞧着他的样子,不由笑了出来。
承治脸一红,匆匆地跑了。
☆、第37章 女魔头X正经人(三)
薛娘看他就那么跑了,勾了勾唇角。又看着地上的坑,叹了口气,这人光帮着挖坑,也不说帮她把树种上。她这么一门心思地种树,倒不是闲得慌。主要薛娘就是干这个的,门派管事儿的发话,她的活计就是种树,总不能在这儿呆着吃白饭。
薛娘觉得她除了第一个世界什么都不用做,光顾着好吃好喝就行了,其他的世界都是劳碌命。她跟系统爸爸商量着能不能给她一个好点儿的生活条件。
系统语气和善得很:“好的呀。”
薛娘被风吹得打了个冷颤:“爸爸你别吓我。”
“爸爸没吓你。”仍然和善。
薛娘心里有点儿后悔,它少电她几次,她就能偷着乐了。天岭教的日子,十分平淡。顾溪琳只跟她吵过一次,总共都没超过十句话。承治那里一说话就脸红,薛娘也练出来了,不管他什么反应,都能继续把话说完。
然后看着承治脸红,俩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薛娘的脸也红了。
薛娘院子里的树都种好了,就是看着歪七扭八的。负责检查的人来了,一口一个刨出来重新种。薛娘也没说别的,请他进屋喝了口茶,然后把门一关,咬着下唇,眼圈瞬间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负责检查种树的人是林师兄。一瞧见女人哭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一下就觉得他不占理了。撇着嘴角皱着眉,一脸为难:“这,你别哭啊。不就是种几棵树么。”
薛娘一双眸子泛着水气,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抽抽噎噎道:“我,我不是为种树哭。我是嫌弃自个儿没用。”
林师兄连忙安慰她:“种树这种事儿会不会不要紧的,你一个姑娘家不常做这种粗活,干不好也正常。”
薛娘眼睛瞬间亮了,抬眼看他,水光潋滟,带着泪痕的脸笑起来:“那我就不重新刨出来了啊。”
林师兄一怔,说出一个字:“好。”
薛娘大笑起来,用袖子一抹脸就要转身把门打开。身后的林师兄反应过来后,脸瞬间沉下来:“成,不用刨了。我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