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勋看了一眼门口,荣王还没有回来,他起身在门外吩咐韩妈妈,“去看一眼,若是闹的厉害,就告诉她明日就爵位削了!”
韩妈妈一怔点着头道:“是!”就点了七八个婆子浩浩荡荡的去了荣王府。
暖阁里荣王妃靠在炕头上,喘着气咳嗽着,荣王板着脸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道:“……你担心老七夺爵乱了纲常,祸及满门,可是他有吗。到最后乱纲常的是你,祸满门的是你。正卿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更是你骄纵出来的,你拿老七当仇人养,他当然跟着你学,自小不当老七是自己人,陷害,刺杀,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一个陌生人,他还不定会这么心狠。”
“那是我早早杜绝了他的念头。”荣王妃怒道:“要是我不管你看看呢,以他的性子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荣王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道:“随你怎么想。今天他的态度你看到了,无论你软硬到他跟前都不顶用,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死了他自会给你送葬,活着,你就别想他喊你一声娘。”
这么长时间,赵勋都没喊过他一声爹,就更加不可能对荣王妃喊娘。
“除非我立刻是了。”荣王妃道:“要不然,这口气我定要出个干净。”
荣王腾的站起来,扑了过来,“那你立刻去死,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他说着,就上手去掐荣王妃的脖子,“我瞧着你就厌烦,头皮都发麻,齐氏你毁了两个儿子的一生,还毁了你自己的一生,你早该去死了。”
荣王妃翻着白眼蹬着腿,眼见就要断气了,汪道全从门外跑进来,“王爷,王爷您消消气,王妃这样经不起折腾了。”
“你现在也向着她了是吧。”荣王怒看着汪道全,道:“就她这样,你向着她有个屁用。”
汪道全跪着拉着荣王的手,道:“奴婢不是向着王妃,奴婢是向着您啊。杀一个要死的人犯不着啊王爷。”
荣王哼的一声,指着荣王妃道:“你再去闹,我不会再饶了你的。”
“韩妈妈带着人在外面呢。”汪道全起身道:“王爷您回去七爷那边吧,这里奴婢替您守着,不会有事的。”
荣王心头一暖,顿时气消了一半,他儿子知道惦记他了,还派了韩妈妈过来帮他。
他回头扫了一眼昏过去的荣王妃,拂袖出了门。
汪道全叹了口气掐了荣王妃的人中,她好半天才醒过来,咳嗽着怒道:“他人呢。”
“娘娘您消停一下。”汪道全道:“王爷说的话您再不爱听,可是有句话却是说的很对,现在的您已经不能对七爷怎么样了。他是高高在上的镇国将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圣上的皇位都是他让出去的,单您一个还能为难的了他不成。”
“哪又怎么样,我是他的娘。”荣王妃怒喝。
汪道全给她倒茶,回道:“韩妈妈方才在外面就说了,七爷传话说您若是不消停,他即刻就去宫里让圣上削了爵,不单削了您的连永城伯府的一起削了,这样一来您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他敢!”荣王妃拍了身下的炕,汪道全道:“他有什么不敢的,他连剑都能架在您的脖子上,还能有什么不敢的。”
荣王妃就想到方才剑抵着脖子的感觉,那寒气和凉意似乎还在。
“凭什么。”荣王妃不服气,汪道全接了茶盅放在桌子上,回头看着荣王妃,淡淡的道:“说句您不爱听的。现在的七爷,您就是一肚子的不服气也得忍着。莫说您这个亲娘,就是哪天太皇太后对他不满了,也得忍着。”
荣王妃无力的躺了下来,看着屋顶,声音嘶哑的道:“去把我二哥请来。”
“娘娘。”汪道全无奈,荣王妃喝道:“你要是不想听我的就滚!”
汪道全叹了口气去将永城伯请来。
“你代我去顺天府击鼓鸣冤去。”荣王妃道:“他不孝,我就不能让他好过。”
永城伯本来就不想来,可是又怕她真要死了,他不来心里过意不去,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大怒,拂袖站了起来,“你胡闹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折腾这些。”
“我最后一次请你帮忙。”荣王妃道:“你不帮我?”
永城伯简直是不认识她,可笑的道:“你认为我凭什么去击鼓鸣冤?就算他不孝你又能怎么样,让圣上杀了他,还是让天下人耻笑他,我告诉你,最后他毫发无损,你我却要命丧黄泉。”
“京城的勋贵还剩几家?他这次留了我们,就证明他对我们还留着一点情。你让我去你这不是把我往死路逼。”永城伯说着说着来了气,摇着头道:“你当年不待见他,不就是因为我吗。这么多年我和你说过很多遍,大哥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当年我是动过心思,可是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杀他,他的死是意外,意外,你听懂了没有。”
荣王妃不相信,盯着他道:“不可能,好好的他怎么会骑马摔下来。”
“那匹马本就有问题。而且,那日他吃酒吃多了。”永城伯不想和她解释,但是人活到这个年纪了,有的话不说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了,“现在这个时候我没有必要不认。就算是认了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可是,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让我怎么认。”
荣王妃咳嗽起来,看着他。
“你因我喜欢远山,而联想到自己家里,不待见他,防着仇人一样防着他,我干涉不了,这是你们王府的事。”永城伯道:“但是现在你反过来还要这样对他,身为一个母亲,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对他都付出过什么。”
荣王妃闭着眼睛手紧紧揪着床单,口中反复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这一切确实的因为她娘家两位兄长的缘故,她怕悲剧重演所以防着赵勋,现在她的二哥来告诉她,当年不过是意外,根本不是兄弟夺爵自相残杀!
笑话,怎么可能。
“你一心一意对正卿,最后他怎么对你的你忘记了。”永城伯道:“远山虽和你不亲,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害过你。大妹,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怨不了任何人。”
“咯咯。”荣王妃的身体拱了起来,捂着喉咙,脑子里嗡嗡响着……她这一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九死一生生的孩子,她含辛茹苦的养大……一个养歪了害的她身败名裂老无所依,一个自小被她赶出去,如今对她满腹的恨意。
她这一生,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为什么,为什么!
荣王回了家里,桌子上还给他留着早膳,他笑着问韩妈妈,“远山和娇娇呢。”
“县主去书院了,这就要开业了,县主说她今天要晚上回来。”小丫头回道:“将军在后院陪两位小公子钓鱼呢。”
荣王眼睛一亮笑着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水晶包子,就去了后院,赵勋很远就听到了脚步声,也没有回道,到是顾引之发现了荣王,放了竹竿歪歪扭扭的朝他走了过来。
“我的孙子唉。”荣王将孙子抱在怀里,“钓到鱼了没有啊。”
顾引之摇着头,荣王将他放在小小的竹编椅子上,这是冯匀亲手编的,负手上还刻着两个孩子的名字。
“没事了。”荣王看着赵勋,道:“她往后不会再来闹了,你消消气,别和她一般计较。”
赵勋也没有回头看,静静的看着水面,荣王摸摸鼻子在两个孩子之间坐下来,忽然,赵勋出声道:“嗯。”
虽是一个嗯,可语气却不同于以往,荣王顿时眼睛一亮红了起来,随即嘿嘿的傻笑着。
他总算和儿子冰释前嫌了。
看着两个孙子,他越发的高兴得意起来,大声道:“瞧着,今儿祖父给你们露一手,晚上我们炖鱼汤喝。”
话落,拿了鱼竿坐在水边钓鱼,祖孙三代静静的坐在河边钓着鱼。
顾若离从书院回来时已经快入夜了,她洗漱了一番一家人说笑着在桌边坐下来,顾若离看着桌子上的榆钱饭,顿时高兴的看着方朝阳,“娘,您今天下厨了啊。”
方朝阳没说话,顾若离就笑着给两个儿子一人盛了一点,“快尝尝,你们祖母亲自做的榆钱饭,独此一家味道绝美。”
“爷。”孙刃在门外喊了一声,赵勋起身出了门,孙刃道:“库宁宫来了位公公,说太皇太后请您和王爷入宫一趟。”
赵勋回头看了一眼其乐融融说着笑的暖阁,微微颔首。
过了一会儿荣王和孙刃一起出来,赵勋骑马在侧门外等着,荣王坐着车出去,掀了帘子看着儿子道:“你祖母请我们入宫,什么事可说了?”
赵勋没有看他,回道:“没有。”
“没有啊。”荣王嘀嘀咕咕的放了帘子坐回去,过了一会儿他又掀了帘子看着外面,“会不会是为了你母亲?”
赵勋皱眉,荣王顿时改口,“为了那个女人?”
“不知道。”赵勋回道:“去了就知道,何必猜。”
荣王哦了一声又坐了回去,在宫门口下车父子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等快到坤宁门和御花园的岔路口时,荣王就笑着道:“你还记得不,你小时候幽回那里头发现了一个马蜂窝,一个人拿棍子给捅下来拉了,弄的后花园里到处都是哀嚎声。那时候是五岁还是四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