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蹭的一下站起来,喝道:“对!他兄长死了,他凭什么活的这么好,生儿育女,父慈子孝,凭什么,凭什么!”又道:“他说我对他不好,可你看看他对我这个娘做了什么,他什么时候把我当他的亲娘了。我齐氏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他这个孽障。”
“你简直不可理喻。”荣王气的发抖,“你居然有脸说这个话,你怎么说的出口。”
荣王妃呸了一声,道:“你是说不出口,你现在做了慈父,做了祖父,你多快活多圆满。可是我说得。”她指着赵勋指着儿子的鼻子,“他欠我的,欠我的!”
赵勋拍了拍顾若离的手,许多事他其实已经忘记了,早就云淡风轻不再去想,可是看着这样的荣王妃,曾经的画面一幅一幅的那么清晰,脸还在疼,心愈发的寒,他转身要走不想再理会,却听到顾若离沉着脸道:“你是生了七爷,可是你除了给了他生命,你还给了他什么。作为一个母亲,你偏心偏的令他心寒,既是这样,你当生下他时就将他闷死在棉被里。你说你这辈子后悔生了他,我想七爷这半生也一定在后悔,后悔当日投生在你的腹中。”
“一个母亲,你不给关爱,冷言冷语,他这是自己懂事明白了道理,若不然他歪了,你岂能活到今天,早就死在他的剑下了。”
顾若离气的不得了,她一开始也以为荣王妃来挽回母子情,和荣王一样,和赵勋好好说,即便今天说不透谈不拢,可是慢慢来总有化解矛盾和怨恨的那天。
弥补赵勋缺失的母亲和父爱,让他的人生更加完整,让他懂得去爱父母的同时,也学会了和自己的子女相处,也学会了如何去教育自己的孩子,养育自己的下一代。
人生轮回,一辈一辈就是这样来的,生命的延续,爱的传递,只有正面的给予,才能给自己给孩子完善的人生观。
这是她的理解,所以她越发的气愤荣王妃,“您不用在这里吵闹,我们若是在乎您在这里吵闹给我们带来的影响的人,那么今天您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站在这里。活了一辈子要了一辈子的脸,您又何必在老的时候悉数丢了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来教我。”荣王妃冷声道:“我在和我儿子说话,你给我滚一边去。”
啪!
荣王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手都在抖,荣王妃没站稳跌倒在软榻上,她摸着脸吃惊的瞪着荣王。
“这辈子我没和你动过手。”荣王抖着手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现在这一巴掌我替娇娇的打你。她打不得,我打得了你。”
荣王妃的怒火蹭的一下蹿上来,她起身就去揪着荣王的衣领,喊道:“行,行。你能耐了,你有儿子撑腰你腰杆子硬了。行,行,我们今天就一起死这里,都不要活了。”
荣王将她推开气的发抖。
“你们回去。”荣王举着剑看着赵勋和顾若离,“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赵勋和顾若离是小辈,许多话说不得,许多事更加不能做,但是他能啊,他们是父亲,他浑了一辈子了,总要为儿子做件事。
好让他知道,他这个父亲还有点用。
“是!”顾若离回头去拉赵勋,他真怕赵勋会一怒之下杀了荣王妃……他不是冲动的人,但是这天底下大概没有孩子能受得住自己亲生母亲这样的对待。
一个陌生人的伤害,你只会气愤,可是至亲人的伤害,你却多了一份心寒,令人自暴自弃的心寒。
这些是他经年的伤疤,荣王妃就这么血淋淋的撕下来,儿时的赵勋,渴望过,努力过,愤怒过,最后的最后只剩下死心。
是谁说的,恨的来源是因为爱。
“走吧。”顾若离拉着他,“王爷能处理好,你别管了,你要真的生气了,就真的如了她的意了。”
赵勋轻声嗯了一下,他其实已经没有多气了,想要杀了她仅仅是因为她站在这里威胁他。
至于后果,那就看看有没有人生了这个胆子,来质问他。
“你们……你们……”荣王妃看着儿子和儿媳往回走了,她喊道:“赵远山,你不是要弑母吗,来啊……来杀了我啊,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赵勋没有回头,被顾若离拉着回去,两人走到门口忽然就看到街面上有辆马车停下来。
随即,方朝阳从车子里跳了下来,带着七八个小厮过来,一把推开荣王,往荣王妃面前一站,抬手就是一巴掌,“贱人,你要死就好好在家里死,跑到小辈门前来耍威风,是觉得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非得秉持孝道将你供在头顶上?”
荣王妃看着方朝阳。
方朝阳笑了笑,道:“我的女儿女婿向来善良醇厚,他们要教儿子孝道,所以不能伤你啊。但是我能啊……”话落,她就指着荣王妃对自己带来的小厮道:“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她带来的小厮一个个摩拳擦掌的上来,将荣王妃一干人都围在里面。
“朝阳朝阳。”荣王反应过来,上前去拦着大家,劝方朝阳,“你冷静一下,她都是要死的人了,你杀了她也脏了自己的手。”
方朝阳扫了他一眼,道:“我瞧见她就恶心,你让立刻滚,否则今儿就把命留在这里。”话落,她低头看着荣王妃捏着她的下颌,冷笑道:“远山不能杀,我替他杀,你可要想好了。”
话落甩开手,拿手帕擦了擦手指,荣王妃倒在软榻上,气的喘不过气来,一会儿工夫就脸色憋的青紫。
“快走,快走。”荣王赶着人,指挥着一地的婆子小厮,那些人也不再管荣王妃,抬着软榻就跑,荣王看了一眼方朝阳,道:“你回去看看远山,我去和这疯婆子说话。”
方朝阳懒得理他转身回了府中,让人关了门去了内院。
赵勋和顾若离在暖阁里喝茶,她进门看着赵勋道:“你就不该理他,她一个疯子闹最后还是你吃亏。”荣王妃什么都不靠,就占着一个孝字。
一个孝字能压死天下多少的英雄豪杰。
“娘。”顾若离道:“七爷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
方朝阳冷哼了一声坐下来,瑞珠上了茶,她端着喝了一口,道:“都是儿时的事情了,你还记着做什么,还生他的气,犯不着。往后就没这个娘,就连恨都不用有,浪费时间。”
赵勋放了茶盅,神色并无异样,他颔首道:“是!”
或许,在他内心中,还存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对母爱的渴望吧。
往后不再有了。
“算了,我也不该这么说你。”方朝阳叹了口气,道:“父母对子女的伤害,疤痕一生都无法消失。”她说着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顾若离,道:“你起来做什么,快去歇着去。”
顾若离回头看着她笑,回头握着她的手,道:“你并没有伤害过我。”
“那是因为你没期待!”方朝阳哼了一声,哼完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比起荣王妃其实要幸运一些吧……
顾若离看着赵勋,也轻轻笑了起来,柔声道:“去看看儿子吧。”
“嗯。”赵勋起身牵着顾若离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问道:“王爷呢?”
方朝阳哦了一声,回道:“回王府了,说是要收拾她。”
赵勋顿了顿没有说话和顾若离去了隔壁。
两个儿子还二米醒,赵含之不肯盖被子,侧身睡着肉呼呼的小腿架在被子上,口水淌着有点痒他用袖子一擦,吸溜一声吸了回去又翻了个身,嘴巴吧唧吧唧的嗦着。
脚头,顾引之则要斯文很多,仰面躺着两只小手搁在被子外面,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睛睡意朦胧的看了一眼爹娘,咧着小嘴笑了笑又闭着眼睛睡着了。
“昨晚醒了吗。”顾若离回头问乳娘,乳娘回道:“没有,两位公子都没有醒,一觉到这个时候。”
顾若离点了头和赵勋出去,赵勋却是在床头坐下来,看着顾引之的睡颜,静静看着许久之后他准备走时,那边赵含之醒了,咕哝道:“爹。”
“嗯。”赵勋转了个身看着他,赵含之笑了起来,“爹,抱!”
赵勋顿了顿,还是将他拉着抱了起来,圈在怀里,顾若离道:“别冷着,给他裹件衣服先去小便。”
她话刚落,就感觉腿上一湿,赵含之就已经在他的腿上尿了,淅沥沥的转眼功夫他的衣服就已经滴答滴答的挂着水珠子。
“快,把他抱下来。”顾若离说完,乳娘已经上去将赵含之抱了起来,他一脸得意的样子,冲着自己的老子笑的见牙不见眼,顾若离哭笑不得拍了他的小屁股,“知道自己憋不住还往你爹身上爬,故意的是不是。”
赵含之立刻憋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张开手喊着,“爹,爹!”
“去洗洗吧。”赵勋看着他,眉色要柔和很多,“洗好了爹带你去玩。”
赵含之就不哭了,搂着乳娘的脖子乖乖去梳洗。
这么一闹顾引之也醒了,喊了一声,“娘。”顾若离过去拉着他起来,给他迅速穿了衣服,“快去尿尿,你哥哥刚才就闯祸了。”
弄了大半个时辰,两个孩子才收拾好,一家人坐上桌子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