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知名的青楼就是京城的绮玉阁,临川的明月楼虽然比不上那里,却也是花月情浓的风流之地,范仲淹约晏子钦在此处相见,为的是什么?
明姝的脑中闪过一串不好的画面,联想到晏子钦今早刚刚觉醒,再去那种地方简直就是*,怎么能把持得住呢!?
一想到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明姝的心忽然微微刺痛起来,低着头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晏子钦不解,问道:“怎么了?”
明姝一边拉开柜子,一边道:“没什么,帮你找外袍。”
她把两件外袍搭在龙门架上,一件是月白的缎袍,上面有隐约的云形暗纹,在光线下忽隐忽现,配上衣襟上刺绣而成的几缕碧玉妆成的柳绦,说不出的俊秀风雅。而另一件则是极普通的铁灰色素罗长衫,无一处花纹,十分古板。
这两件衣服都是婚后新做的,一直没穿用,第一件缎袍更是明姝心尖尖上的爱物,那时她寻到一位极精巧、极心细的裁缝,为她做了好几件女衣,有一件绣着赵粉牡丹的褙子正能和这件柳枝男装配成一对,正取了古诗中“郎如洛阳花,妾似武昌柳”的绵绵情意。
明姝拿这两件截然不同的衣物让晏子钦挑选,其实心中另有计较,若他选了第一件,那么多半是有心去风月场中拈花惹草,俗话说了,“有钱无貌意难和,有貌无钱不可”,衣着华丽的俊雅少年谁人不爱?恐怕会成为“满楼红袖招”的对象吧!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他选了朴实无华的那件……
还没等她想完,晏子钦十分自然地穿上了那件铁灰色的朴素长衫,道:“我去见朋友,又不是去摆阔,穿得那么显眼做什么。”
果然是老干部审美,越简单、越灰暗越好,可明姝心里还是酸酸的,道:“那要不是见朋友,而是去见什么特别重要的‘知己’,你就穿那件好看的咯?”
晏子钦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お稥冂第
见他正要系上外衫的系带,明姝连忙让他等等,解下自己腰间的蜂蝶穿花汗巾子,往他中衣之内、中裤之外一束,打了个活结。
这个结别有玄机,之前做法医时常常跟着刑侦队出任务,久而久之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个“双环结”就是其中之一,若是好好解开,它自然是个活结,可要是情急之下用力拉扯,结只会越来越紧,最后变成死扣,这是很常见的用来约束嫌疑犯的方式。
而此时,晏子钦就是她最大的“嫌疑犯”,明姝想着:“他若是意乱情迷,猛地扯开汗巾子,保管他挣扎到天亮也脱不下衣服,何况他不会打这种结,若是回家后汗巾子乱了,那就证明他……”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怎么,竟像有一碗陈醋灌进明姝的心里,酸酸涩涩,怎么也不是滋味。
☆、第25章
却说晏子钦带着许安骑马来到明月楼,范仲淹已定下一席酒菜,只是人未到,有个十七八的小厮自称是范家下人,说自家官人即刻就来,请晏官人稍待。
明月楼中清净雅洁,虽有歌妓侑酒,却也不是毫无格调,她们见晏子钦衣着朴素,身边又只跟着一个老仆,觉得无甚油水,因此上不太热络,只管招呼另一旁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不一会儿,丝竹管弦伴着莺声燕语传到晏子钦耳中,他略略皱眉,有些不自在,对许安道:“把槅扇关上吧,我们又没给缠头,不好白听了人家的歌声。”
许安笑了,心道:“哪是因为没付那一两吊缠头钱,分明是您听不惯‘靡靡之音’。”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槅扇开了,进门的正是范仲淹,也是一身简单的青衣,年近四十的他已两鬓斑白,面上带着些许风霜之色,想必是旅途劳顿所致。
“晏贤弟,别来无恙。”
晏子钦也起身拱手道:“希文兄,快请上座。”
半年多未见,二人说起应天一别后各自的境况,原来范仲淹刚过孝期便向朝廷上疏长达万字的《上执政书》,奏请革新吏治、裁剪冗员、安抚边军,现在正等着朝中批复,不过听说宰相王曾对他的见解分外赞赏,回京就职有望。
既然说到官职,便难免提起晏子钦辞官还乡一事,范仲淹劝慰道:“现下朝中波诡云谲,官家已经一十有八,理应亲政,可太后把持权柄不放,似贤弟这等由官家钦点的进士都算天子门生,不受太后信赖,与你同榜的榜眼韩琦现在也在扬州煎熬着,临川山明水秀,见之令人垒块顿消,贤弟在此韬光养晦,再等天子传召,亦无不可。”
晏子钦但笑不语,饮尽了杯中苦酒,道:
“在临川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前些日子收了一个天资极高的徒弟,我瞧他的造化,倒比我更适合做官。”
范仲淹一愣,道:“不做官反而回家做教书先生,贤弟倒让我想起一个人。”
晏子钦问道:“何人能同我一样‘没志气’?”
范仲淹道:“这也是机缘所致,也是与你同榜的进士,姓包名拯字希仁,泸州人士,放着建昌县知县不做,非要辞官回乡奉养双亲。可依我看,他才是地地道道的聪明人,现在的时局,顺着太后的都连连升迁,依附皇帝的都仕途蹭蹬,可太后终究是要还政的,到时清算起来,是个后党,倒不如暂且避避风头,回家尽孝,免得如愚兄一般,在官场上漂泊半生,落得个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下场。”
说罢,涕泪沾巾,又想起撒手人寰的先父慈母,一时间又觉得自己扫兴,破涕为笑道:“莫因我失了相见之喜,不如唤两个歌儿舞女进来助兴。”
话音才毕,已有两个艳妆女子走了进来,巧笑倩兮地问好,举袂敛裾,且歌且舞起来,唱的是本朝大臣钱惟演的玉楼春,“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配着此处的楼心垂杨、窗影明月,听着不远处抚河传来的隐约涛声,倒真是别有意趣。
范仲淹击节相和,唱到“昔时多病厌芳尊,今日芳尊惟恐浅”时还簌簌流下方才未尽的泪水,倒是晏子钦不太自在,眼神心思都不在两个女子身上。
歌妓是何等乖觉,早看出这个年轻俊秀的小官人心不在焉,亲自捧了金盏凑到他身边,含情脉脉地劝酒,她们方才在门外偷听范、晏二人谈话,知道这个年纪轻些的竟是去年钦点的状元郎,心中都生出了倾慕之意。
似她们这般风月场上的女子,见惯了场面,再不甘嫁与粗鄙汉子了此一生,都希望能寻着一个潘安一般的郎君,如今正逢机会,更不肯放过眼前的晏子钦,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劝他饮酒,软语温言,眉目传情,只为了让他先饮下自己手中那杯。
谁知他只是自斟自饮,并不理会两个女子的争风吃醋,范仲淹见了,挥挥手让她们退下,道:“贤弟似乎心情不佳,还是庸脂俗粉不能入眼?”
晏子钦已有微醉之态,摇头道:“只是想起她们也是别人的女儿、姐妹,便没办法狠下心同她们调笑取乐。”
范仲淹笑道:“人各有命,她们有她们的命,咱们有咱们的命,我常想着她们侍奉客人,岂不和咱们侍奉朝廷一样,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为了些许浮名把一生的时光都抛掷了,转眼都是憔悴不堪的老人,萍水相逢,且怜且惜吧。”
却说明姝在家,左等右等不见人,未等入更前已问了三五回,春岫笑她,她索性把春岫赶走,自己在房里踱来踱去,胡思乱想。忽然想起今早晏子钦看自己的眼神,还把她的衣襟拉拢,于是对着镜子仔细端详,果然比去年长大多了,也难怪,只许他长高,不许她长成吗?
懒懒歪在椅子上,剪了两回灯花,许安终于扶着醉醺醺的晏子钦回来了,明姝把他搭进房里,扑面而来的除了酒气还有浓烈的脂粉味,心道不好,他肯定是和什么女子亲近过,不然哪里惹来一身浮艳的香味?
半倒在明姝肩头的晏子钦还不知道风雨将至,依旧如坠云里一般粘着娘子,他一旦醉了就变得和往日不同,看什么都笑呵呵的,在明姝身上蹭了蹭,死赖着叫娘子,把明姝叫的一身鸡皮疙瘩,想把他推到床上却甩也甩不开,真是一块牛皮糖。
明姝又想起在铜陵时,他喝醉后也是这种“么么哒”的表情,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身上的味道着实令人不舒服,看房中没有旁人,她红着脸解开他的外袍,一是要把沾在衣上的脂粉香赶走,二是想看看那双环结还在不在。
晏子钦喝醉了,身子软塌塌发沉,明姝费了九牛二虎才脱下他的长衫,卷成一团扔到一旁,见汗巾子还好端端地束在他腰间,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其实在那种场合,难免沾染上些脂粉,既然没有更过分的举动,看来他还算是个君子,可以原谅。
从酒醉中稍稍清醒过来的晏子钦却呆住了,只见面色酡红的娘子一刻也等不及地扒掉自己的衣服,心说她这是要做什么?随之自然而然地想歪了。
明姝只觉得一时间天旋地转,下一秒已经被扑倒在柔软的床榻上,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热气喷在她冰雪般的脸颊上,眼前的晏子钦变得陌生又熟悉,从他的目光中透露出的竟是难以言说的珍惜和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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