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曦一愣,摸了摸脸才想起自己没带面粳抬步上了马车,见面具还在木几上扔着,戴好有走出去,拍了拍墨亥的肩膀,“现在认识了吗?”
墨亥回头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惊骇的看向宫玄,“主上、这、她…。”
宫玄面容一如既往的清冷无波,淡声问道,“大军在何处?”
墨亥忙正了脸色恭声回道,“在城外等候殿下!”说罢自怀中掏出一张纸笺递给宫玄,“墨辰已将那日桂花坡引爆之物调查清楚,并已制出一模一样的火雷,详细情况请殿下过目!弓弩也正在日夜赶制!”
弓弩,初曦身形一顿?她没听错吧。
“嗯,走吧!”宫玄将纸笺扫了一眼,上了马车。
下了一夜的雨,天明时方止,长街上遍地黄叶,风一过,漫天飞舞。
萧瑟的寒风丝毫不影响秦川人的热情,街上似乎比昨日更加热闹,初曦一眼便瞄到了昨夜被她偷了钱袋的那油头公子,今日换了一身粉紫色的长袍,大冷的天,手中却执一把白纸扇,摇一下,身子一抖,讪讪阖上,脸上堆笑,正挑逗一买水粉的姑娘。
初曦摘了面粳对着他大声喊道,“嗨!公子,钱袋丢了!”
那人闻声抬头,见一漂亮姑娘坐在马车里,托腮含笑,正对着自己喊话,面容不禁一喜,突然又僵住,忙去摸衣袖,昨天就丢了钱袋,买东西时出了丑,难不成今日又丢了?
伸手一摸,钱袋还在,脸色才放松下来,旁边拿娘一直看着他,扫了一眼已经远去的马车,对他翻了个白眼走了。
初曦趴在车窗上,一阵低笑,刚要在寻个乐子,突然车帘一滑,遮住视犀就听到低沉的一声
“你知道这种火雷?”
初曦回头见宫玄手里拿着墨亥送上来的纸笺,车内就两人,看来问的是她。
“不知道!”初曦,装傻充愣装的十分自然诚恳。
“那你如何得知那日会有危险?”宫玄抬眸,淡声问道。
初曦皱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无辜的看着他,疑惑的问道,“没有啊,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为何向本宫交代遗言?”某太子继续追着不放。
初曦一脸的愣怔,半晌才道,“小的受了黑衣人的侮辱,所以想轻生啊,太子殿下不是知道吗?还许诺以后若有人不计前嫌肯娶我为妻,您还会赏他黄金万两,难道殿下想反悔?”
宫玄怔怔的看着他,黑眸幽冷,半晌,转过头去,再不发一言。
初曦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耸了耸肩,转过身去,撩开车帘继续欢快的去看热闹了。
车外墨亥忍住想笑的冲动,专心的赶车,他们主上竟也有吃瘪的时候,还恰好让他听到,嗯、等下一定要说给墨辰他们,嫉妒死他们,再让他们嘲笑他当车夫这事!
三日后,大军驻扎在玉溪城外,宫玄率领五千人马进了城内。
一连数日战火连绵,城内百姓皆慌如惊兔,见有兵马入城,立刻惶惶奔行逃赚还未入夜,城内街道旁的店铺都已关闭,只余门前的两盏残灯在萧瑟的风中摇曳。
☆、第八十二章 我信你/
副将刘成带着几个都尉来见宫玄,身上似都负了伤,神情疲惫,眼神却漆黑炯亮,单膝跪在地上铿锵道,“末将刘成见过殿下!”
宫玄淡淡点头,“各位将军辛苦了,请起!”
“谢殿下!”
“如今城内情况如何?”
“禀殿下,东渊火炮威力强大,穆将军又身负重伤,末将几人拼死保住玉溪,十万镇南军如今只剩一半,本已是强弩之末。然而三日前,东渊突然停止攻城,似是后方出了问题,急急撤军回了遥城。这三日来,只发起过一次攻城,但显然后方有人牵扯兵力,已不如前几日凶猛。”
宫玄微一颔首,淡声道,“是景将军占领了浔阳,现在正前往明城。”
明城在遥城之后,明城若被景洲攻下,东渊不单将腹背受敌,还会连退路都断了,楚云舟才不得不分兵两顾!”
这大概也是他急于得到醉梦散想要和谈的其中一个缘由。
刘成脸色黝黑,一副憨实之貌,“是!末将今日已接到急报,景将军急速收复浔阳后正在攻打明城,才为玉溪争得一线喘息,然近两日末将发现东渊兵在东城门屯兵堆薪,似有攻打东城门的迹象。”
初曦眼波一转,问道,“东城门现在什么情况?”
刘成一怔,转头看向初曦,疑惑的问道,“这位是?”
宫玄看了初曦一眼,淡声道,“本宫的亲兵,但说无妨。”
初曦挑眉奇怪的看向他,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亲兵了?
能做太子殿下的亲兵自不是一般士兵,刘成立刻多了几分敬畏,恭声道,“回将军,几处城门属东城门毁坏最为严重,所以东渊攻打东城也在末将意料之中,末将已派重兵把守,绝不会让东渊兵踏入城内一步。”
初曦点了点头,走到门外,抬头看了看天,道,“起风了,今夜东渊兵必会攻城,他们没时间再等下去了。但他们要攻的不是东城,而是西城,刘将军可将一些散兵布守东城,呼喝呐喊,做重兵把守状。其余精兵藏匿于西城,敌军攻城时,让守门将兵佯装溃败,放他们进城,待东渊兵全部入城后,已响箭为令,火速围之。”
刘成一惊,看了看宫玄,才小心的问道,“将军如何得知东渊攻的是西城?”
“小的只是个陌长,刘将军喊我初曦就可以了。”初曦话音一顿,继续解释道,“如果东渊兵真想攻打东城怎会做出屯兵这种大的动作让我们提前做好防守的准备,他们大张旗鼓的屯兵一是扰乱我们的视犀二是在等东风起,这样他氓打西城时,东城佯作攻城放火,火势越大,我们才无法确定他们到底有多少兵马,才会将所有兵力放在东城,等我们反应过来时,想必东渊兵已从西城而入杀了半城了。”
刘成额上冷汗直下,惶惶道,“末将疏忽,不及张陌长思虑周全。”
宫玄目光微深的看了初曦一眼,转眸淡声吩咐道,“按她说的去准备吧,城中有五万兵马,一万把守东城,再将城外御林军调派入城,共十万兵士,把守西城。安排西城百姓离家退避,让士兵藏匿于民户中,听响箭行事。另外传令下去,士兵不得入百姓内室,违令者以触犯军规处置。”
他声音很淡,似平日里的慢条斯理,丝毫不像在安排一场战争,却让所有的人俯首躬身,心生敬畏,不敢有半分差池。
刘成等人领命而去,没了旁人,初曦才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轻挑眉梢,“难道殿下就不担心我分析有误?”
“不担心。”宫玄悠悠喝茶,语调中透着一股漫不经心,“谋者失误,造成重大损伤,斩首示众。有你的命压着,本宫自然不担心!”
初曦倒吸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早说?”
宫玄清澈的黑眸瞄她一眼,“你问我了吗?”
初曦,“……”
“噌”的起身,初曦放下茶杯便往外赚边走边道,“小的现在便去东城门处把守,若东渊兵攻的真是东城,小的便第一个战死,也不必斩首了。”
宫玄低笑一声,抬眸道,“回来!”
初曦正走到门口,闻言回头问道,“何事?”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余光乍泄,在少女背后凝成数道光晕,将少女单薄的身形衬的挺如玉竹,她目光炯澈,带着面具的面容本其貌不扬,此时却因那道目光而变的熠熠生辉。
宫玄本以为她说去守城是玩笑之语,看到她漆黑的眸子才知她竟是真的要去,不由的缓缓一笑,“我信你。走吧,和我去一个地方。”
穆庆在玉溪做守将已愈十载,将军府是朝廷所赐,修建的壮阔巍峨,然而步入其中,才发现里面修葺的极为简朴。
原有的花园亭台都已夷为平地,改成了校武场,周围高树林立,似身临军营一般。
房屋廊柱也不见任何奢华装饰,古朴清素,硬朗清明,反而透着一股大气稳重。
墨亥提前已告知穆家人不必声张,因此只有穆庆的夫人和两个儿子在前厅内跪伏迎接,宫玄让他们起身后,直接去了穆庆所在的卧房。
房内布置的亦是简单朴素,只在窗下放了一张书桌,左右各有一把杨木圈椅,年代已久,上面的漆色都已剥落。
穆庆知尸玄来,撑着身体起身,铿锵道,“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初曦探头望去,只见是一花甲老人,面容威严,目光如炬,虽身负重伤,却丝毫不见颓态,一见便知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宫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面容少有的温和,缓声道,“将军不必多礼,躺着便好,伤势怎样?”
初曦这才注意到穆庆的肚子上似缠着厚厚的药布,隔着一层中衣依然醒目,看那位置必是要害之处,若换了旁人,估计已经埋尸多天了。
穆庆重新躺下,声音微微有些喘息,“多谢殿下派人送来的治伤良药,已经好了许多。老臣未能将镇南军完整的交到殿下手中,损失惨重,并致玉溪关危,实在是有愧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