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那一日,穆留刚出了军营,回到将军府。
一入府门,连着那常衣都来不得去换下,只是径自来到自己的内寝,兴冲冲地说道。
“穆离,今日,我看这天儿正好,咱们这便就出府,一起去看那落日栖霞吧!我倒是知道有一个极好的去处。”
这日,看穆留那厮,一脸正色地笑冲自己道。
“要去看这落日栖霞?可是还在那钱塘?”
闻言,穆离,一惊,复又赶忙抬眼,问那穆留道。
“哦,你知道?”
他笑看着,问她道。
“一早儿,便有听哥哥说起过。倒也没提别的,只说是,在咱们这大楚国,有几大处儿盛景儿犹在,值得我有空儿,前去看看。”
“似是,真有这么一处儿,好像就是看那落日栖霞之所在,名字,就叫这个儿什么。。。。。。钱塘。”
穆离,仔细想了想,便抬眼,看向那穆留,冲他缓缓开口道。
“对!刚才,离儿,你说得没有错。穆留,今日,便也就是想要,来带你去这钱塘!也好抽空儿,让你好好的解解乏,那些个儿恼人的军中事务,先叫贤儿去替你盯着,咱们过几日就回,等回来,再一起去向陛下交差,也是不迟。只是不知道,离儿,你,可是愿意?”
穆留慢慢,朝着穆离靠了过来,缓缓低下了头,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眸,拉起穆离的手放于他那略带有薄茧的掌中。
“我愿意。”
看他为自己考虑的这般周全,穆离不禁,微红了脸颊,将额头缓缓抵入穆留的胸口前,低声儿开口,回他道。
其实,穆离,一直以来,也是早有心思,琢磨着去那里看看,只是,因着,羁旅行役,也一直苦于没有时间,得以,腾出功夫罢了。
第二日,两人就坐上了那府中的马车,往钱塘方向去了。
犹记得:那一日,你从那落日栖霞的余晖中走出,缓缓走向我,携着一曲儿凤求凰。
还是记忆当中的那一袭白衣锦缎,还是那张人面依旧笑春风的俊颜。
这一日,你与我低声儿耳语,说:“落日与栖霞最是相配。”
耳鬓厮磨,温柔风月,你给我第一次,吟起了这首儿: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
第208章 当年庙宇
你还说:“这一世,只要是离儿愿意,那么,穆留将会予离儿,一世的凤求凰。”
那一日,于穆留的眸底,穆离,清晰地看到:那如墨色的眸中,倒映着的,满是自己的影子。
穆离,缓缓闭阖上眼睑,任一片凉薄的唇印上自己的。
宇宙浩瀚间,仿佛,就再也容不下其他。
犹记得:四面前,朝天阙,‘天子阁’中。
鸣钟香鼎绕红尘,朝拜谁来觉了因。
出入庙堂逢仙佛,变作香火奉诸神。
这便是大楚国皇家御寺,’听禅阁’中,最赋盛名儿的七律当中的一首。
只,聊聊几笔,便被大楚国先皇,提写在了,那寺庙白色的砖墙、房梁之上。
民间百姓,于此,便皆更是奉之为圭臬,人人皆道视它为神作。
而,穆离,向来是不信这些的,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上,杀戮之气太胜的缘故吧。
犹记得:往日,这寺中都是香火鼎盛,宫中达官贵臣,有求子、求权,定都来到此地,皆说:它是最为灵验。
大楚国十三年,春,也是,穆离,穿越来的第九个年头儿。
这日,一大早儿,皇帝哥哥就派人前来,说是:要叫自己与穆留一起,跟他,去皇家寺庙里头儿,祈福、消灾,纵然,是心中不愿,然,穆离,终还是开口儿,应下。
犹记得:那日,’听禅阁’内有钟鼓声儿,缓缓敲响儿,听内宫的宫人们说:那’听禅’阁主,此番,是为了一个人,方鸣的这钟。
‘该不会,是为的我吧?!’
穆离,那时,就这般想儿,不过,后来想想,倒也是觉得可笑。
要说:也该是,为庇佑自己那皇帝哥哥的呀!
“请,天帝福佑我大楚!庇护我朝百姓!”
只见,那一日,自己那皇帝哥哥,跪立于庙宇正中,天帝坐像面前,着一身儿天子朝服、清一色的龙袍、官代,轻阖着眼,手上捏了一串儿黄檀木珠子,口中不断虔诚地,祈祝道。
之后,又听那阁主,兀自,在皇帝哥哥身旁,神神叨叨地作念着什么,等我想要细听时,不料,却又被我那皇帝哥哥,给硬生生儿地,开口打断了。
当时,穆留,只,道他是在胡言乱语,便,强拉着穆离,带人离开了那阁子。
可能,确是,如同那阁主所说:自己生得,是灵根浅薄,怕,终也是无法知道:这世间,走走停停处儿,到底是佛祖,度化了苍生,还是,万民,侍奉了佛祖。
这一点,如今,穆离,终也无法,想的明白。
然,皇帝哥哥,在回去的路上,却,告诉穆离说:“求神问卜,这,历来,都是外物罢了。鬼神之说,也不可以全然相信,要知道,人定胜天,怕也是有的。”
穆离,听得这话儿,只是,似懂非懂般,朝着那皇帝哥哥,点了点头儿。
只道是:诸法天道,皆是因缘而生,由缘而灭,若,因已种下,待缘成熟之时,定当结果。
“种善因,结善果,种恶因,则定当,造恶果。”
‘听禅阁’主,那日,如是说。
209.第209章 迭迷纸鸢
四月初四,是这大楚国阴历当中的一个旬月儿,在民间,只道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最适合放飞那纸鸢。
“穆留,我们,今日,便去放那纸鸢吧。”
穆离,呆呆地站立于殿内窗前,静静地凝视着远方天际。
突然间,转头儿,冲一旁穆留嚷道。
却见,穆留,听得这话儿,捧着折子的手,忽然一抖,微颤了颤,差点儿,就将手中的奏折掉落下。
“你。。。。。。可是真的想去?”
穆留,似不相信般,忙放下这手中的折子,站起身儿来,开口笑问穆离道。
“当然,这又岂还有假?”
抬眼,冲他笑的明媚。
“那,待我准备好,咱们等会儿就去。”
穆留,像个小孩子般,此刻,眼底里头将掩不住的满是兴奋。
人们常言道:“放飞纸鸢就是放飞自己的梦想,即是新生,是解脱。”
然而,对于穆离来说:此番,却是,抛出了,一个久违的许诺。
要想成功的放飞纸鸢,通常,需要两个人儿合力,单独一个人儿,是无法儿办到的。
只,老实地待在原地,等着,等着。。。。。。
不多时,见,穆留,取来了一个老鹰式样儿的纸鸢,看这鹰样儿,扎得还是极漂亮的,细看,上面的腾纹做工,想必:定是宫里面儿的御用匠师,提前,便就扎好儿了的。
连忙上前,从那穆留手中,取过一根接线,由着穆留,拿着这鹰身儿,找了一块儿开阔地处儿,便见,穆留,将那纸鸢高高举起,等风来,好使它升起。
想来:穆离,之前,是放过风筝的。所以,自是明白,其中的窍门儿,然,那穆留,却,固执地不肯松手儿,遂,自己也是没有什么旁的法子,只能,调整着方向,尽力去配合好他。
终,见得:纸鸢渐渐上升,很快儿,眼看,便是要将那云雾给冲散似的。
穆留用一只手儿,牵着引线一端,而,另一只手儿,则要绕过去牵向身旁人儿。
此刻,穆离,只呆呆地望着,正在空中高飞的纸鸢,兀自,陷入了沉思。
是啊!自己与穆留的感情,不正像是,此刻这空中飘荡的纸鸢吗?而,自己,怕是,早已经将自己视作了那牵引纸鸢的人,一面,要强握住那纸鸢的引线,另一面,又要拼命去控制纸鸢飞翔的高度,如此这般,多数时候,自然,该当是很累的了。
其实,对于这纸鸢来说,那放纸鸢的人,怕也是应该知道:该松的时候,便松,该紧的时候,便紧些儿,这个儿,是自然的道理。
然而,或许,现如今的自己,还过于年轻,一时无法儿真正做到这一点儿吧。
殿外,依旧是鸟语花香的四月天,然,此时,却,早已是旧景不再,连同那记忆里面的。
如今,这窗外的,则是,北疆国都的微雨潇潇,雨打芭蕉,一片入眼,皆是凄凉。
只道是:
马鸣嘶咧了战马,有几人听?
旌旗于风中萧索,何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