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你的东西需要付出代价,那我打死也不要!”颜歌扬了头,颇有骨气的回答。
靠,刚才还说是生日礼物来的,害她还以为真能飞来横财,却不想那也许是横祸,都已经身陷囫囵的她还敢随便要么?此刻就算给她金山银山她也是不敢要的。
看她一脸坚定的表情,阮景汉微叹口气,道:“不会要你付出任何代价,这样你也不要吗?”
他的语气颇显无奈,手上握着她扔回来的令牌:“这个,当作纪念你也不要吗?”
颜歌想了想,道:“若是你一定要给的话,我就勉强接受了吧!不过话可要说清楚哦,是你硬要给我的。”不是我问你要的哦!
“是,是!”阮景汉连声道:“是我硬要给的,哭着求着给的,放心了吧?”
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他把手中的令牌又放到了她手边。伸了伸懒腰,他神情慵懒的说:“今晚的夜色真是美好,让人想起不久前一个同样美好的夜晚,那个晚上,我有幸听到了那么美的曲子。”他看着她,突然认真起来:“今天晚上,我还能有这样的荣幸吗?”
颜歌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哪天的事情了,不禁有些恼怒,那么丢脸的夜晚,她忘记都来不及,他干嘛还要故意提起来?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表现她的不满,另一道声音赶在她之前,淡淡的道:“小五兴致颇高啊,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与歌秉月夜谈?”
颜歌闻声,不用回头便知道了来人是谁?忍不住抚额低叹,今天晚上这阮姓人家的兄弟都吃了兴奋剂睡不着吗?睡不着干什么都赶集似的赶到她这里来?她这里是比较香喔?
“皇上兴致也不错啊!”阮景汉却一点都不惊慌,老神在在的说:“你也睡不着吗?”
不请自来的某人跟某人,脸皮厚的当颜歌不存在,后来的那位也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淡淡扫了眼看似欲哭无泪的某人:“怎么?朕打扰到了你们?”
他说的是朕,而不是我,颜歌就知道,他准备拿身份来压人了。
“回皇上——”时刻谨记旁边男人的尊贵身份的颜歌立刻毕恭毕敬起来:“你没有打扰到我们,倒是我,可能打扰到你们了,既然这样,那你们慢谈,我先告辞!”
说完起身就要走,阮景天却伸出手来制止了她的动作:“既然已经来了,就坐坐再走吧!”
颜歌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这个男人,不是吧?她给他面子,是因为他的皇帝,倒没想到,他还立刻就反客为主——他还真是不客气!
“那个,天也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话音在阮景天与阮景汉的齐齐瞪视下,渐渐低至听不清,人也没出息的再次坐了下来。
这个场面真的是诡异得——让颜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个明争暗斗的亲兄弟,要假装和气假装平静的坐在一起喝酒谈天赏月亮,担心呀……
决定了,若是他俩有动手的征兆,她就准备立刻跑路。
一阵可怕的静默之后,阮景天抬眼望了眼静静喝酒的阮景汉:“你,近来可好?封地的事务吃得消吧?”
语气生硬,不像是询问,倒像是质问。
颜歌忍不住又是一叹,这皇家兄弟相处的模式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托皇上的福,小五一切顺利!”阮景汉神情不变,声调不变,甚至,连唇边微笑的弧度也没变!
“回来几天了?准备在京城停留多久?”阮景天默默的接过阮景汉手上的酒壶,语气已不自觉的软化了下来。
颜歌再次叹息一声,亲兄弟啊亲兄弟!
“回来没几天,给太后祝完寿大抵就该回去了!”阮景汉看了眼神情有些担忧与戒备的颜歌,安抚般的冲她笑笑。
这细微的动作颜歌丝毫没有接收到,却教阮景天给捕捉了去。
握酒壶的手抖了下,怒气瞬间盈满心房,却不知,那怒气为何而来?
颜歌的心思还停留在方才阮景汉的话上,他明明早就到了城里,还在她举办的比武招亲上露过脸,却为什么要说谎骗人呢?而且,能骗得过阮景天?
这些个流着同样骨血的人,为什么非要这样算来算去、阴来阴去的呢?
那个位置就那么吸引人?那些个掌管天下苍生的权利就这么让人欲罢不能吗?
受不了!所以,她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将手肘支在桌上,兼打了个毫不优雅的哈欠!
心思各异的两人这时竟同时看向那心不在焉的小女人,异口同声道:“困了么?”
然后似乎是同时被吓住,不自在的对视一眼立马掉转了视线。
“我是困了。”耐心磨尽,她不想再这大冷的天跟这俩疯子耗下去了:“请问皇上,我可以走了吗?”
“那你先……”阮景天看她确实很困的模样,便准备让她回去休息,却被阮景汉急急打断了他的话:“等一下——”
软景天奇怪的看着他,而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急道:“我知道你精通音律,你能不能……”
不用明说,颜歌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半晌,轻笑道:“好吧!就当成那礼物的回礼。”四下看了看:“眼下也没什么趁手的乐器,我就随便唱两句,希望不会辱了两位的清听!”
阮景天还没弄明白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颜歌已清了喉咙,轻快而略显大气的嗓音缓缓响了起来。
月夜下,凉亭中心思各异的三人都没注意,那隐藏在暗处的那双心思复杂的美丽眼眸,挣扎后便果断的换上了某种果断的决心。
第九十八章 如你一样
“好了,曲儿也唱了,我可以走了吧?”完成任务了,他们也该让她走了吧?
“你回去吧!”阮景天似还没有从那歌声中完全回过神来,只随意挥了挥手。
阮景汉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眼神呆滞却又泛着某种奇异的光芒:“小心看路!”
那抹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这两人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阮景天伸手揉了揉印堂,轻吐一口气:“‘扁扁一叶轻舟,载不动许多愁,双肩扛起的是数不尽的忧’,她还真是——”
像站在他的立场一般,唱出了他的责任、他的无奈。
像是触碰了那一根叫做感慨的神经一般,阮景汉头一次在阮景天面前放下了心防:“谁说不是呢?‘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自古**,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这世间的纷扰,谁说不是与红颜有关呢?”
而那个够格称得上他红颜的女子,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阮景天别有深意的看了阮景汉一眼,明了的笑笑:“只是,她真的无意于做你我任何一人的红颜呢!‘曾经海阔天空昂莫回头,痴笑轻狂任我潇洒少年游’,她所渴盼的日子,怕就是这样,与小六携手游天涯的潇洒自在吧!这尘世,有什么比那个更能吸引她呢?”
“四哥,你也是喜欢他的吧?”阮景汉不再自得的微笑,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楚的意味。
他与阮景天明争暗斗那么多年,第一次,在他面前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第一次,对他如此敞开心扉;第一次,这么毫无芥蒂的叫他一声“四哥”,而不是客气疏离的称呼他为“皇上”。
阮景天闻声,高大的身影微微一颤,小五毫不隐讳的问自己,你也喜欢她么?他毫无芥蒂的叫自己“四哥”,他终于愿意放下他的心结与野心了吗?
“我喜欢她,如同你也喜欢她一样!”阮景天也卸下了他威严的面具,微微笑道,神情中有向往和迷恋:“那么美好的女子,慧黠而敏感,却又不失活泼天真的天性,如何能叫人不喜欢?”
这真的是——多少年来,两个人第一次这样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造成这样和谐局面的,居然是——他们弟弟的妻子。而他们,竟然都喜欢上了那个女子!
“是啊!”阮景汉赞同的点点头,接过阮景天递过来的酒壶,大饮了一口,才接着道:“只是,我们都没有那样的福分,便只有,看着她幸福了!”
不是没有想过掠夺,不是没有想过强迫,可是,那样至情至性的女子,那样海阔天高任她遨游的女子,如果真被自己囚禁,怕是很快就失了自己的颜色,慢慢便凋零了吧?而他,在听了她刚才的曲子之后,这样的念头,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唱道,江湖路路难走,儿女情情难留求,风花雪月只是拂袖在身后,给我一杯酒点滴心中留,若是有缘他日再相逢。
只要她的心中,能留下点滴关于他的记忆,那么,他已无憾!
阮景天赞同的点了点头,诚恳的看了阮景汉的眼睛:“小五,你如今,可还恨我?”
阮景汉起身,面向夜色下的花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深吸口气后,才转回头:“四哥,正如她曾经说过的醉话一般,人生不过就那么短短数十年,若是总生活在仇恨中,我会很累的。何况,那些过往,是上一辈之间的恩怨,我额娘与太后之间的恩怨,就留待有朝一日,她俩在黄泉之下再做定夺吧!额娘过世那么多年,今天,我才算真正的解脱出来,不用再为了那可笑的理由来掠夺不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