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吩咐采薇姑姑暗中查春晓自尽那日到底都与谁接触了,已经有五六日的光景了,若说一点信儿都没有,她可不相信,就算是真没信,也该有个回话才是,可采薇姑姑像是忘了这事儿似的。
采薇姑姑是个妥帖人,这一点阖宫没谁不怀疑的,“倒是没什么事儿要说的了,春晓那边奴婢都已经打点妥帖了,娘娘放心就是了……娘娘中午只用了半碗饭,就连您向来爱用的铁炸雀儿和五菌三清汤都不过是略微动了些筷子而已,要不要早些摆晚饭?奴婢瞧着娘娘胃口不大好,不如晚上吩咐御膳房做一道竹鸡锅子上来,叫娘娘开开胃?”
光这一道菜就已经够费时费力了,非得请动了御膳房的掌厨,这普通宫里的宫女去了,偷偷摸摸塞一把碎银子,更是将那好话说尽了,才能做出这其中的一道菜来,可御膳房里一听到“延禧宫”那三个字,压根就不用人催,不多时,这要的菜就做好了。
顾初云原先一听到这些菜名就觉得胃口好得很,如今点了点头,道:“姑姑看着办就是了。”就算是这菜上的再多,只怕也用不了多少的。
如今她没工夫问采薇姑姑关于春晓的事儿,可这并不代表这件事她就不管了。
等着这晚膳摆上来了,顾初云也略微用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南景急的眼眶又红了,“娘娘,您这用的还急不上中午的了,这竹鸡锅子做起来费时费力,里头更是下了嫩笋尖,您多少再用些罢!”
顾初云摇了摇头,道:“实在是用不下,都撤下去罢!”
南景就算是再着急,也不能按着顾初云的头去吃饭罢,只能吩咐宫女们将一桌子饭菜都撤了下去。
因着她这脸色不大好看,惹得皇上来延禧宫都勤快了不少,每次都问东问西的,惹得皇上都跟着着急起来。
顾初云晓得这小傻子惦记自己,每次等着皇上来了,不是要南景与他说自己出去了,就是睡下了,皇上来十次,只怕也就能见到顾初云一次,这延禧宫上下的宫女们也不敢说些什么,一个个嘴巴严的像是死鸭子似的。
这不,皇上又来了,可南景又道她已经睡下了。
皇上在外头嘟囔了几句,便走了,心里实在是有些不痛快,却听见南景跟在后头劝道:“皇上不必担心娘娘,娘娘吃得好睡的香,这不就说明娘娘一点事儿都没有?您就放心罢,有奴婢替您盯着娘娘了……”
这声音渐渐飘得远了,顾初云打算熄了灯躺下,这做戏,自然是要做的像一些才是。
可刚吩咐宫女们将灯熄了出去了,顾初云却听到了外头传来了轻轻的响动,一下又一下,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细细一听,那不正是石子敲打窗户的声音吗?
顾初云向来是个胆子大的,赤脚下床,刚将琉璃窗打开,就从外头落下一枚小石子来,只是这小石子外头还包裹着一层宣纸。
她打开一看,却见着上头写道,“御花园小竹林见,与汝议玉萤之事”,落款乃是谢韫和,饶是借着月光,她依旧能看出这字写的行云流水,一看便知道有多年底蕴的。
谢韫和乃是谢七爷的字。
顾初云将那小石头紧紧捏在手里头,觉得手心都已经泌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来,将那小小的一方宣纸都给浸湿了。
想也不想,顾初云就穿了鞋袜,更是从柜子里扯出一件长长的披风,粗略一系就出了门。
当真是欢喜坏了,顾初云走在半道上才突然想到,若这是谁人设下的一个局那该如何是好?
夜间与男子私会,哪怕这人是太后娘娘的亲弟弟,到时候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开口,可宫规难违,到时候她就算是不死,只怕也要落得终身幽禁冷宫的下场!
061 以不变应万变
顾初云是惜命的,老天爷既给了她一次穿越的机会,她定要好好珍惜。
可脚下的步子不过是顿了顿,顾初云就大步流星朝御花园小竹林走去,更是将手心里那张小纸条给揉碎了,若到时候见着情况不对劲,赶紧离开就是了。
好在这延禧宫距离小竹林不算远,说起来也要得亏了皇后娘娘才是,当初选秀的时候,皇后娘娘见着顾初云颜色好,又得皇上喜欢,所以将距离御书房最远的延禧宫赏了给她,这延禧宫距离御花园最近,在宫里头地势也算是一般般了。
毕竟皇上是要操心国家大事的,哪里会天天去御花园那边晃悠?
夜风习习,饶是春日,这夜晚也是带着几分寒气的,更别说皎洁的月光下,竹叶摇动,斑驳的影子影射下来,倒是有些瘆人了。
顾初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脚下的步子更快了,走了没几步,就见着谢七爷背手站在那皎洁的月光下。
饶是在现代见惯了电视上的那些美男子,可顾初云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谢七爷这个时候好像和这竹林、月光融合到一起,好看就像是一幅画似的。
谢七爷听到了脚步声,转过身来,淡淡道:“云贵妃娘娘来了。”
一直高高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地了,顾初云朝着谢七爷点点头,道:“方才收到了谢七爷的信,就忙赶来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顾初云在打量谢七爷,可谢七爷同样也是在打量着她,就算是那月光皎洁,可依旧能将一个人炙热的目光掩去了大半。
此时的顾初云身上只穿了件薄银狐毛披风,头上半点首饰全无,脸上更是半点粉黛就没有,却比往常的模样更加动人。
谢七爷的目光扫了扫,就落在了她脚边,轻声道:“原是得了娘娘要的消息,所以这才不管不顾派人去延禧宫送了信,可信一送出去就觉得不对,怕娘娘觉得这是旁人设下的一个局,好在娘娘来了,只是以后这样的事儿,娘娘可莫要再相信了。”
顾初云点了点头,嘴角含了一抹笑,“多谢谢大人提点,我晓得分寸的,今儿实在是心里惦记着玉莹的安危,所以这才急急赶来的……不知道玉萤怎么样了。”
“现如今,她已是安然无恙。”谢七爷瞥了顾初云一眼,只是这目光很快就挪开了,“这些日子我也打探出了一些事,当初娘娘身边的玉萤出宫是因为患上了一种怪病,这怪病连太医都医治不好,可我派去的人却说玉萤什么事儿都没有?而且,玉萤当初该是去顾家的庄子上养病,怎么如今会在城北出现?”
他是个聪明的,自然不愿意被人当成傻子。
好在顾初云从来没打算瞒着他,只道:“原本就没打算瞒着您的,前些日子我中了明觉香的毒,可查了这么些日子却是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只能从那可疑人身上下手,但又怕打草惊蛇,所以只能叫玉萤装病,这才得以出宫,可没想到还是逃不过那幕后之人的眼睛。”
“你说的可疑之人就是延禧宫刚死的宫女?”谢七爷在看见她点了点头之后,才道:“这件事的确是不简单,那宫女不明不白的死了,就连你派出去的玉萤也被人关起来了,当初救她的时候,说是她只正准备灌了毒药下去,还好去的及时,要不然只怕是会凶多吉少了。”
顾初云的心又跟着揪起来了,“那玉萤有没有事儿?想要给她下毒的人还活着吗?”
谢七爷摇了摇头,道:“我派去的人闯进那破庙将玉萤救下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咬了毒药自尽了,既然是那人是有备而来,定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当时屋子里有七八人,每个人嘴里都含了一颗毒药,到了最后更是连一个活口都没有,想要查,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一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最开始也怀疑过这件事乃是皇后娘娘和汪家所为,只是后来一想,若汪世勤和皇后娘娘有这样的心计手段,只怕汪家也不会到如今才有如此局面,那背后之人定是个心思缜密的。
顾初云呢喃,“那到底会是谁了?”
谢七爷道:“娘娘好好想一想,这些日子有没有对你与平常不一样的,哪怕是个眼神都不能放过。”
顾初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没有,这段时间除了皇后娘娘略有些奇怪,旁的什么怪异的事儿都没有了,您说这件事会不会真的是皇后娘娘做的?”先是让春晓自尽,接着又派出七八个绝顶高手想要杀了玉萤,就冲着这财力物力,就不是一般的。
“我倒是觉得这事不会是皇后娘娘所为,娘娘且想一想,若是这样的事情闹出来了,不管是外人,还是你我,第一个想的就是皇后娘娘了,我对皇后娘娘虽不甚了解,但对汪家的做派还是有些清楚的,别的不说,早在当初下毒不成,定然还有后手,哪里会花这么大的精力对一个宫女下手?”谢七爷脸上也带着几分肃然,他虽一直晓得宫里头不太平,却没想到却会乱到这个地步。
说着,他顿了顿,方继续道:“我倒是觉得,娘娘该以不变应万变,先将玉萤接回来养病才是,别的事儿就什么都不要管了。”
顾初云大惊,脸倏地变的寡白,“可若是不将这件事情查清楚,我的处境岂不是一直都很危险,连身边谁人是好是坏都不清楚,就算是再小心翼翼,可难免也有疏忽的时候……”
又是一阵风吹来,吹得她脊背发凉。
谢七爷却像是浑然没有感受到似的,笑的淡淡,“凶兽会咬人不假,可再厉害的凶兽要想再作乱也得歇一歇才是!”
“娘娘想过没有,你忌惮他的时候,他同时也在忌惮你,先是下毒被娘娘察觉,后来有事突然闯进一队人马将玉萤救走,娘娘如今在想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只怕那人也是夜不能寐,在想娘娘背后到底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