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无疑是将了永平帝一军。
虽然永平帝大急,但皇后的话在情在理,外面的众多妃嫔也都在睁眼看着,他若不答应又岂能服众?
“……那,那就依照皇后所言吧,来人,将亦贵妃打入冷宫,仔细参悟人生大道。”永平帝思考再三,最终无奈地摇手,颓然坐下。
“是。”皇上亲自下令,侍卫们不再迟疑,拖了亦贵妃就往外走。
“放开我,皇上——皇上——”
亦贵妃尖厉的求救声响彻在大殿中,事已至此,她那一贯清冷的面上也不清冷了,倒是多了几份悲切之色。
那求救声像一把尖刀直戳永平帝的心脏,牛莎莎看得出来他很难过,也很着急,可他却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埋头不停地摇手。不知道,他那是在对亦贵妃挥手再见,还是在示意侍卫们快一点将其拖走。
“皇上——皇上——”
亦贵妃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牛莎莎眼波流转,再次看向永平帝,只见他坐在大殿的主位上单手支头,面色沉重。而他的身后,皇后依然在轻轻地为他捶着背,只是那雍容的面上多了一丝与百里擎天一样不易察觉的浅笑。
牛莎莎暗暗叹了口气。
皇族的世界,她不懂,也不想去懂。
可她知道,这一局皇后VS亦贵妃,皇后不动声色之中便全获大胜。
皇后不但借力打力将专享独宠的亦贵妃送进了冷宫,还获得了整个后宫妃嫔的人心,大塑中宫之威,可谓是一箭双雕。
只是,这一下,他们和太子的梁子就算是结大了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冷宫里的母子
深夜,皓月高挂,月光如洗。凛冽的寒风如刀一般刮得人脸上生疼。
错落有致的宫殿群厚重而肃穆,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压迫感。小道上,几道人影急切地穿梭在宫殿群中。前面一名男子身着华服,面色阴黑,步伐急促,其余跟着的几个人做宫廷太监打扮,他们打着气死风灯急急地走在华服男子身侧,为其照亮了一小段青石板路。
他们行走的路线越见偏僻,黑夜中,渐渐可见树影婆娑,在月光下映照出阴森的黑影。
“爷,走这边。您慢点。”其中一个做太监打扮的男子将手中的气死风灯往前伸了伸,小心翼翼地对华服男子说道。
“还要爷慢?蠢货,还不走快点。”华服男子双眸一瞪,没好气地踹了那太监一脚,更是加大了步伐。
那脚步匆匆的华服男子正是被人刚刚从某家青楼的被窝里挖出来的太子——百里擎苍。
一听自己的母妃被皇后打入了冷宫,他也顾不得花天酒地了,直接就穿上衣服赶回了宫里。
回到宫里来不及问清缘由,他便命人点了灯直往冷宫的方向而去。
行走的路线越来越偏僻,身边的气息越来越阴暗,太子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接近冰点。
“啊——”
正行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极尽凄厉的尖叫声。
太子双眼猛地瞪大,足下一顿,又赶紧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急切地跑去。
刚才劝太子慢一点的太监都挨了骂,这会儿其他太监不敢多言提着气死风灯就小跑着跟上。
前面很快就出现了一堵红墙和一道红漆斑驳的大门,高大的树枝和从红墙上伸了出来,映出大片的黑影。凛冽的寒风刮过,树枝发出悉悉唆唆的响声,配合着那道凄厉的尖叫听上去甚是恐怖。
太子猛地推开了,大门。
他是第一次来这里。这里破败阴森的景象让他忍不住顿足的脚步,心生胆怯之感。
可他的母妃就在这里面,他必须要进去。
“你们跟近点。”太子颤着声音对身后的太监说道。
待所有的太监都打着气死风灯跟了过来,太子才咽了一口口水,壮起胆子抬步往里走去。
阴风阵阵,吹着破败陈旧的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从犄角旮旯处传来。
听着那泛着阴森之气的各种声响,太子的心跳得很快,他瑟瑟地抱着双臂,那双小眼睛里的眼神左顾右盼,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某个角落里蹦出个什么鬼魂之类的来似的。
黑夜中,看不清这里的全貌,但这里似乎占地面积颇大,他们沿着小路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前面出现了极其微弱的灯光。
太子心下一喜,对身旁的几个太监催促道:“快,快走,我母妃肯定就在那里。”
太子和几个太监又加大了脚步,快速地朝微弱的灯光之处走去。
在气死风灯微弱灯光的映照下,前方大片的树影中很快露出了一座破旧的宫殿来。
“啊—啊—”
一阵尖叫声响起,他们还没有走近便看到一个女子惊慌失措地从宫殿里跑了出来。那女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
“母妃。”光线太暗,太子看不清那女子的长相,只得试着叫了一声。
“啊—”那女子听到太子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声尖叫后便顿住脚步抱头蹲在地上使劲地求饶,“啊——求求你别过来,别过来,我已经烧纸给你了。”
太子一把抓过太监手里的一个气死风灯几步冲了上去。
听到走近的脚步声,那女子惊吓更甚,“别,你别过来。”她大声惊呼,话声里已带了几分哭腔。
太子不顾她的惊呼,就着气死风灯微弱的灯光他看到了那女子一身孔雀绿的繁复宫装,那不是他的母妃又是谁?
那是他父皇赏赐给母妃的宫装,也是他的母妃最喜爱的一件宫装。
“母妃,是我,我是你的皇儿啊!”太子心下大痛,轻声地唤道,生怕再惊吓到她。
蹲下身子,太子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地覆上了亦贵妃的肩头。他的母妃是大庆朝最尊贵的皇贵妃,现在却在这死寂的冷宫里被吓成这样,这怎能让人不心痛。
也许是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声音,亦贵妃抬头看了一眼,不确定地伸手抚摸太子的脸颊,“皇儿,皇儿是你吗?”
太子鼻子一酸,立刻就一把拥住了自己的母亲,“母妃,别怕别怕,是我,是我。”
亦贵妃一头撞进太子的怀里,抬起头来见到真是自己的儿子时,双眼里顿时泪水汩汩而下。
“皇儿。”
亦贵妃被惊吓得花容失色,神经错乱。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被咋然打入谷底,那种心情可想而知。冷宫这种地方本就常年无人居住,萧瑟凋零,冷清死寂,再加上里面曾经死过人,就更是让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无法接受。
“母妃,别怕,皇儿在此!”太子连声安慰。
过了许久,亦贵妃才止住哭声抬起头来,面上惊魂未定,容色骇然。
见亦贵妃稍微稳住了神,几个跟过来的太监才赶紧跪下,行礼道:“奴才等见过亦妃娘娘”
亦贵妃并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直直地凝视着太子,问道:“皇儿,你怎么来了?”
“我一听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母妃,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太子看着受了惊吓的母亲甚是心疼地问道。
“这……”亦贵妃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母妃,别怕。你只管说,有孩儿在,孩儿是东宫太子,一定会替母妃做主的。”太子轻抚着亦贵妃的手臂,像是安慰,又像是在鼓励似的说道。
“哦。”亦贵妃机械地点头,显然是被冷宫的环境吓得不轻,挨在太子身边依然在抖个不停。她努力整理了一番,思绪才将自己私自烧纸祭奠被永平帝撞到的事讲给自己的儿子听。
“母妃,你为何如此糊涂?”太子一听就皱紧了眉头,略带抱怨的说道:“肖妃已去世多年,你为何突然想起要偷偷的祭奠她?”
听自己儿子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善,亦贵妃吸了吸鼻子,有些胆怯的望着他说道:“不是突然想起,而是每年肖妃的忌日我都会偷偷地祭奠。”
“可今日不是肖妃忌日啊?”太子有些莫名其妙地蹙眉问道。
“不是,是因为近日母妃频频噩梦,难以安眠,所以才想起偷偷的祭奠一番。”亦贵妃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颇为委屈地说道。
“你祭奠就祭奠,为何不小心一点?”太子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可面前的是自己的母亲,他想发火却又不能,他只得叹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量平缓一点,但依然很痛心的说道:“你明知在宫里私自烧纸,那是大罪啊。”
亦贵妃甚是委屈的争辩道:“我一直都很小心,哪知今日皇上没有经过通禀就直接进来了,所以才被撞到。”
她位居皇贵妃,当然知道宫里的规矩,每次偷偷祭奠她都很小心,也特意派了人在外面守着,哪知永平帝突然驾到,又阻止了宫人的禀报,她也是防不胜防啊!
当皇上闯进来的时候,她想掩藏已经来不及了。而皇上当时可能也是太生气才发了那么大的火,惊动了紧邻的其他宫的妃嫔。
“父皇突然到来又阻止宫人禀报,莫不是有人走漏了母妃祭奠的消息,特意来……”太子的小眼猛地一眯,像是想到了什么,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突然不服气地挺直了腰,说道:“可撞到了又怎样?父皇一直宠爱母妃,不过是犯了一个小错而已,难道父皇就忍心将母妃打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