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姐传奇 (风舒羽)

　　偏在这时，一群丫环婆子说笑着，走了过来，中间拥着一个花团锦簇，细皮嫩肉的少妇。
　　掌柜的见了，忙打起招呼：“钱家奶奶，今儿得空出来转转？”
　　“是啊，你们店里可来了新货吗？”钱家奶奶，心情颇好，笑盈盈地回道。
　　掌柜的正欲答话，少妇手里牵着的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瞅着掌柜手里拿着的鞋子，悄悄拉了拉少妇的衣襟道：“娘，这鞋子好漂亮啊！”
　　少妇一听，便笑了起来：“难得有姐儿夸赞的东西呢，快拿过来好好地瞧瞧。”
　　掌柜的这边一听，赶紧双手奉上，那边一个婆子早拿了过去，递给钱家奶奶。
　　这少妇仔细打量了两眼，示意丫环拿到姐儿的脚下比一比，一瞧正合适。
　　底下婆子便问道：“这鞋子多少钱？”
　　掌柜的悄悄瞟了井小田一眼，见他一脸坦然，便开口道：“这是我们家新找来的绣娘，送上的第一批货，钱家奶奶常来这里，又是这批货的第一个买家，今儿我就做主，给钱家奶奶打个折扣，您看十百八十文钱如何，这鞋子若是摆到了柜上，没有三百文钱，是买不下来的。”
　　钱家奶奶听掌柜的这么一说，便牵着手里的小女孩，到柜上绕了一圈，果然没见到比这个手工更好的鞋，于是示意婆子们交了钱，把两双都拿了。
　　临走的时候，还交待：“这绣娘的鞋子，再上来的时候，挑一些合适的送到家里，家里的哥儿也要穿呢！”
　　掌柜的听她这么一说，便拿眼瞧着井小田，看样子，是没有什么把握，想让井小田给圆一下。
　　井小田便忙不迭地说道：“是，掌拒的正打发人，去拿货呢，这一两天就到了。”
　　掌柜的一听这话，胆气也壮了，便赶紧说道：“我这两天就打发人到府上去送货，钱奶奶您慢走！”
　　眼看着，这一群人渐行渐远，掌柜的便拿眼瞧着井小田，似笑非笑地说道：“好个机灵的小哥，把你的货都拿到屋里来吧，我们也好商量商量。”
　　井小田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道：“阿忠伯伯，把鞋子都拿进店里吧。”
　　阿忠怎么也想不到，井小田居然能把鞋子弄到这么好的店里来卖，抱着袋子的时候，手居然有些微微的发抖。
　　掌柜的看着眼前的三十几双鞋的，居然忘情地赞了起来：“真是太好了！这下店里的东西可以提升一个档次了，我们的货有资格进皇城了！”
　　说完，才想起来，他应该给这些货挑毛病的，为讨价还价留个余地。
　　于是，便收起笑容，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小哥，你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井小田仰起脸，直视着掌柜的眼睛道：“这是我娘不舍昼夜地做出来的，为的是换点银子，全家过个好年！”
　　一句话，弄的掌柜的反不好讲价了，便又说道：“这鞋的面子，用料不是十分考究，与这手艺不相配，我看你就从我这铺子里，拿些料子过去，做好了鞋拿过来，每双给你一百文的手工，你看如何！”
　　站在旁边的阿忠，听见这话，赶紧低下了头，他怕自己的表情，暴露了内心的想法。
　　“天哪，这样的鞋子，我们家小姐一天能做一双，那一个月岂不就是就能赚到三两银子了吗，老天爷啊，我们家真的要发了！”
　　井小田听了，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娘为做这鞋，手指都磨破了，眼睛也熬得通红的，您能不能再给加点呢？”
　　掌柜的却一下绷起了脸：“我们也很不容易的，看上你的鞋，是你的福气，若不是摆到我们柜上来，你的鞋，绝对卖不上这个价的，人心不足，这样可不好，没办法合作的。”
　　井小田听掌柜的这么一说，不得不陪了笑脸道：“好吧，就依掌柜的。”
　　掌柜的这才让小伙计把刚才卖鞋的钱给了井小田三百文，自己留下六十文。又拿了些料子交给井小田，说好了下次交货的时候，再拿这次卖鞋的钱，便打发井小田走了。
　　井小田闷闷不乐，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忍了。
　　离开鞋铺子，便和阿忠叨叨起来：“凭什么啊，我娘累死累活地做活，可是钱，却生生地被他盘剥去了一大半，我们还不得不对他低头！”
　　“唉，有句老话不是说嘛。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阿忠闷声闷气地说道。
　　“阿忠伯伯，你还会背诗呢？”井小田很是惊讶，把刚才的烦闷也散了一大半。
　　“哪有啊，原来小姐在家的时候，听小姐念叨着，就记住了。”阿忠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本想着说，我们将来也弄个铺面，专门卖我娘做的东西，听你这么一说，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让我娘做活了？”
　　井小田满脸愁苦地说道，指着娘做针线来养活全家，真让她有点无地自容。
　　想到这里，她心内更是着急起来，想着尽快把手里的香皂和荷包摆出来，看看行情。
　　便也顾不得日头偏西，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听了听周围此起彼伏吆喝声，照葫芦画瓢地喊了起来：“闻一闻，试一试，香香的皂喂，洗白了手脸，扮靓了容颜！香皂，香皂了，欢迎大家试用！”
　　井小田说着，捡那特意做出来的小块香皂，往那些衣着光鲜的路人面前，送了过去。
　　边送边说：“洗脸洗手时用的，比胰子好用多了，您拿回家试试！”
　　眼见得十数个一寸见方的小香皂，转眼间便送了出去，却是打了水漂一般，没个回音，井小田顿时觉着这个法子不对头，得另想妙招才对。

☆、第0028章 暗香浮动

　　于是，便收起包袱，和阿忠伯商量着找个歇息的地方。
　　问了几处，阿忠都嫌宿费过高，井小田听着，也不过是个五文、十文的，便有心随便找个地方，住下来，歇一歇，顺便想一想办法，将手里的香皂变成钱。
　　于是口中嚷嚷道：“阿忠伯伯，我也累了，想找个地方躺一躺呢。”
　　阿忠没有办法，便花五文钱，订了一个一张床的单间。
　　两个人吃了一些已经变硬的馍馍，又喝了些热水，井小田正不知怎么睡才好，阿忠已经为她打好水，然后一个人，窝在门外睡下了。
　　井小田心头一酸，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也闷闷地洗洗睡了。
　　很疲倦，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井小田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卖香皂的法子，却总是觉得并不实用，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远远的鸡叫声传来，刚刚眯了一会儿的井小田，便又醒了过来，瞅着放在屋里的香皂发呆。
　　一会功夫，外面传来阿忠低低的呼唤：“井姐，你起了吗？”
　　井姐忙说道：“阿忠伯伯，你进来吧。”
　　阿忠看着井姐不甚精神的样子，不由得问了句：“井姐，是不是择席了，睡的不好？”
　　“是啊，困却睡不着！”井小田说着，还打起了哈欠。
　　“今天好歹把这香皂卖出去，我们就回吧。”阿忠说着，出去打水了。
　　这个时候，井小田脑子忽然闪出个念头来，赶紧叫住阿忠道：“快不要去弄水了，你现在就拿着香皂到院子里，洗手洗脸好了。”
　　阿忠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照办，用力搓起了手中的香皂，清逸的茉莉花香，幽幽萦绕在冬晨寒凉的微风中，不禁让人精神一振。
　　这时，一个身姿轻盈头戴面纱的少女，恰好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着冰蓝色锦缎衣裙，外罩一件银狐披风。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手拿宝剑的姑娘。
　　似乎被那清幽的香气吸引，路过阿忠身边的时候，那个披着银狐披风的姑娘竟然缓了缓脚步，然后，才步入客栈之中。
　　拿着宝剑的姑娘，很是警觉地看了看阿忠，用鼻子轻轻一嗅，随即紧跟着也进了客栈。
　　一会儿功夫一个精壮干练，管家模样的人，便径直来到阿忠的身边，很是客气地问道：“老伙计，你刚刚弄的什么，闻着还怪好闻的？”
　　阿中一见此人衣着不俗，心中当下就乐了，即刻回道：“这是我家自制的香皂，专门用来洗手脸、头发的，非常好的东西！”
　　“哦，既是家下自制的，可是还有富余？”那个人紧跟着问了句。
　　“当然，我们特意多制了些个，本就打算拿到城里来卖的！”阿忠实话实说。
　　“如此甚好，快拿些过来，我好瞧瞧，若是看上眼了，也可以买些个，回去用用。”
　　“好好，马上拿来！”阿忠说着，一路小跑，回房里取了东西来。
　　小心地拿出，展示在那个人的面前。
　　那人摸了摸嗅了嗅，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脆的女声：“孙管家，磨磨噌噌的在这里做什么呢？”
　　阿忠搭眼一瞧，却是刚刚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个手持宝剑的女子。
　　孙管家一听，忙笑着答道：“海兰姑娘也来瞧瞧吧，这东西有点意思呢。”
　　“什么好玩意，能入了你的眼呢？”海兰姑娘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
　　步伐虽慢，手却早早地伸了过来，接过孙管家递上的香皂，忍不住嗅了下道：“这个却是玫瑰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