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也很不情愿,但是国难当头,私人恩怨不得不放后面,他掳走司雨是有几分故意,他本觉得无伤大雅,也是给李不凡打个招呼,让他知道他来了,却没想到……
现在人死在他手里了……
明日小叔的船就能抵达浅滩,若是给他知道了……
丑时已过,距离天亮已不足两个时辰,宋仁一行逆江而上也是行得极快,然当他们终于抵达那片江域之后却是全都愣住了。
江岸上有不计其数的脚印和马蹄印,还有从江中带出的淤泥和腐烂的芦苇杆,覆盖在河床上,显然已有大批人马来过,且在江中打捞过,只有可能是焱兵。
众人再度惊愕,一具尸体而已,你们作甚这么稀罕!
“留下一百船工守船,将船泊到对岸去,其余人换上衣服跟我走,夜潜焱军大营,将尸体带回来。”
宋仁洪亮的声音响起,船上诸人面面相觑——焱军有五万驻军在此,他们潜过去,难道不是去送死吗?
没有人动作,宋仁也沉了眼眸,径自脱了外衫换上一身焱军服饰,继他之后,船上陆续开始有人更衣,宋仁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直到他们所有换过衣物的人都已经跃下船板,宋仁才跟在最后,船板上,朝身后仍在踌躇不定的人说道:“别忘了总舵主的话,既然你们不愿意前往寻人,那么天亮之前,你们就自行离去吧。”
之后他再没废话,领着一众人穿梭在田垄间,他不是初次来大偃,尤其是这片江域附近,他如今走起来也轻车熟路。
与此同时,就在大偃城南十里外的青湖附近,也有一支穿着焱军服饰,打着焱军旗号的队伍,正鬼鬼祟祟地赶往焱军营地。
这一晚将注定是个不眠夜。
焱军营的医帐内,两名士兵正守在帐外,别看他们现在还站着,其实已经睡着了,里面停的是尸体,又不需要防人偷袭,也不用担心尸体跑了,他们自然睡得安心。
其中有一人还打起了轻鼾,那绵长还很有节奏感的鼾声,一声接一声,与这黑夜格外地相称。
司雨就是闻着这声儿醒的,她不知在现世里飘了多久,后来总算想明白了——她没死。
对,她没死,所以她的身体回不去,但是她快死了,所以她的魂先回去了。
于是她就等啊等啊,终于等到活过来了。
睁开眼的这一瞬,她简直要喜极而泣,然而帐外却传来阵阵鼾声……
有人!而且还是看守她的人!但是人在睡觉,说明看守得很松懈,逃走的机会,很大!
可关键是,她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借着皎白月光,司雨蹑手蹑脚地起身,然下一刻身子就顿住——她身上穿的,似乎是寿衣啊!
赶在她惊呼出声之前,司雨连忙双手叠压着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刻钟的平复时间过去,司雨长缓地出了一口气,将身上繁复不便的衣服全都剥掉,只剩下一身白色里衣。
她将目标放在了帐门外正呼呼大睡的两人,司雨弯身,小心翼翼地靠近帐门,门帘被掀开一个微小的缝隙,她终于看清了门外人的衣着。
焱军。
她竟然落到焱军手里?还有崭新的寿衣穿?是她不对劲了,还是焱军不对劲了?
司雨想不通,然这不重要!她压下心头的古怪,身子一闪将帐门挤了个半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门外一男子颈后落下一个手刀。
然而并没有什么卯用,她饿了一天体力不济,莫说一个手刀,就是再来十个手刀,她也放不倒一个成年男子。
于是——
“来人啊,有鬼啊——”被她偷袭的男子突然高声喝道。
只片刻,医帐外已亮起火光,一排明晃晃的火把便冲了进来。
司雨已懵——如果现在躺回去装尸体,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拓跋元羽进来的时候,瞧见的正是这一幕——司雨手里拿着她色彩艳丽的寿衣外套,一脸的纠结模样。
他掀帘,她仰首,两人俱是一怔。
“参见王上!”帐内人跪了一地,司雨再度愣住,她见到了活生生的——皇帝。
大彦国开国皇帝,拓跋元羽,与她想象中的粗野大汉,似乎不太一样。
“大胆刁民!见到王上还不下跪!”
有人吼她,司雨才回过神来,装作听不懂一样移开了视线,她用21世纪标准的普通话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
众人皆愣。
拓跋元羽眸光微闪,命帐内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帐内很简陋,仅有一张床板和一只矮小的方桌,拓跋元羽当然不会站着跟她说话,他也不在意这床板是睡过死人的,他一撩衣摆便坐下。
司雨以为他会开口问她些什么,于是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装聋作哑,结果对方只是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像在看什么很有趣的东西。
这让她愈发地局促不安,手指头绞着寿衣揉来揉去,他便也盯着她的手指看她动作,司雨心中骂了他无数回死变态。
最终还是忍不住,她当着拓跋元羽的面,又把寿衣一件件穿回去了。
“呵呵”男子低沉的笑声响起,看着她的目光却更加疑惑——抬回来的时候明明都没有脉搏了,这会儿竟然又活了?
司雨白了他一眼,在小方桌上坐下,心里琢磨着怎么脱身,焱军对她似乎还挺客气?到底是知不知道她的身份?或许李不凡会来救她?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外头却突然吵闹了起来——
“有人袭营了——”
火光倏地亮起,司雨禁不住喜意站了起来,朝门帐刚奔出两步,就被人扯了胳膊,她不悦地扭头,却对上拓跋元羽不善的目光。
☆、第102章 舍身相救
“放开!”
她怒喝,用力地拧着胳膊,哪怕被他钳住的小臂疼痛无比,她也生生忍着,算计着力道和角度,寻到机会她一缩袖子,再一旋腰扭转,便舍了寿衣从底部钻了出来。
得了解脱的司雨立即后退数步,一脸戒备地盯着拓跋元羽,后者五指松开,随手将寿衣丢弃在地上。
“从来没有人能从孤王手中逃脱,你是第一个。”
拓跋元羽冷凝了眼眸,唇角牵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稍顿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但绝对不会成功。”
司雨不屑地嗤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后退,与他保持距离。
“看来你听得懂孤王的话。”
拓跋元羽对她的动作仿若未觉,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愉悦。
司雨沉默以对,她同这焱国皇帝也没什么可说的,这儿外头还乱着,但拼杀声却比方才沉寂了些,她一颗心都快提上嗓子眼儿,就担心李不凡的兵马袭营不成反被抓了。
此刻她一心二用,眼睛时刻注意着拓跋元羽,耳朵则专注地聆听着帐外,不肯错过任何风吹草动,面上表情更是丰富多彩,一会儿纠眉,一会儿咬唇。
拓跋元羽神色淡淡地立在原地看着她,突然就轻笑出声:“想等人来救你?”
从她醒来之后,先是偷袭士兵意图逃跑,后是见到他装聋作哑,这会儿营地遇袭她又一副很激动的样子,几乎可以断定,他是捡了个敌人回来。
不过拓跋元羽并不在意,反倒是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连眼角的笑纹都显现出来了,他朝前缓慢踱着步,悠闲地似正在逼近他陷阱里的猎物,“没有人能救得了你,除非孤王肯放你走。”
他近一步,她退两步,直到她退到帐门处,他脸上仍然笑意不变,丝毫不担心她掀开帘子跑了。
司雨双手掩在身后,一手紧抓着门框,她知道拓跋元羽为什么能这么镇定,因为外面的骚乱声已经止了。
她已退无可退。
“那你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她直直地望着对方,目光不见闪躲,声音也未有丝毫颤抖,横竖也不过一死,她也无惧,只不过这回一定要死透了,可别再来个半死不活就行。
拓跋元羽终究还是走到了她面前,手臂猛然伸出,缠上了她的腰肢,将她贴近身前,声音暧昧道:“把孤王的衣服留下,孤王就放你离开。”
说着他目光下移,若有所指地盯着她的胸部,身上的里衣,尺寸有些宽松,交领处也不贴合,这会儿就有点走光,里面还穿了个红色肚兜,她竟然也是刚知道……
也不知是哪个混蛋给她换的衣服……
司雨面色微变,几分尴尬和恼怒浮于面上,然此刻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不得不低头。
轻垂了眼眸,她道:“你先把手松开,我一件不少地脱下来还给你。”
说话间她的手已经放置在衣领处,作势就要脱衣。
拓跋元羽挑了下眉,眸色渐深,他摇头:“孤要亲自动手,取回自己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衣衫撕裂的声音,司雨顿时感觉到身后一凉,一阵冷风拂上她的后背,衣衫应声而落,她上身仅余了一件肚兜,中间大写着一个“寿”。
这感觉糟心透了,她还不如直接死了,哪怕半死不活都比这强。
她心意已决,打算寻死,然拓跋元羽的动作仍未停止,手指灵活地在她背后一缠一搅,肚兜的系带便断开了一根。
至于系带一共有几根,司雨并不知晓,但拓跋元羽盯着她的目光却是已经开始变味儿了,司雨紧了紧拳头,朝他撂下狠话:“拓跋元羽!你给老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