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妃仔细品味他话中的意思,良久,才低声道:“为何保我?”
贤王没有说话,屋中的气氛有些沉。趴在床上的两人就这么对望着,一眼不眨。
贤王妃沉声道:“你如今距那个位置只一步之遥,出了我的事情无疑对你是拖累,来日天下人皆知,必会取笑于你。救我不划算,按父皇的意思处理挺好的,先杀我再娶妻挺好的。为何保我?”
半晌,床上的男子低声道:“陪我一起老去吧!这是你欠我的。”
你欠了我几年的美好,所以,你不必先走。陪我一起老去,将那几年欠我的都补给我。记住,不能再对我冷淡了。
第二天,贤王给孟玥写了封信。【速控制江南】
控制外面与逼宫同时进行。
除却当初孟玥打仗时留下的兵力,这几年贤王也四处攒了些,再加上这几年里各大世家的投靠,贤王手中的实力不浅,短时间内控制京城并不难。宫中有谦贵妃,他可放心,剩下的便是明帝了。
按照一个男人正常想法,升官发财死老婆是极好的事情。明帝打算立贤王为太子,因此贤王将升官,然而明帝并不知贤王不想死老婆,于是,在贤王起逼宫之心时,明帝并没有防范!
逼宫很快就开始了,开始得猝不及防。
某天晚上,皇宫之中遭到了一场血洗,所有不从之人全被斩杀。
那天晚上,贤王一身素衣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他拜了二十多年的父皇,在父皇眼底的不可置信之中,他看得快意十足。
父皇,为父为皇,然而于贤王,却是没有丝毫的父亲温暖,他只感觉到了时刻要他命的帝王皇权。
当明帝质问他为什么时,他淡淡道,父皇总是逼儿臣失去不想失去的东西,所以便造成了今日的局面,父皇安息,到了阴曹地府好好学学如何做人!
“老三,你这是大不敬。”
贤王淡淡道:“嗯,儿臣知道。只是即便放了你儿臣也不能活,儿臣无路可退,就更是不能放你了。念父皇对儿臣好了几年的份上,父皇可选死法。”
说罢,李瑞金领着众小太监端了各种托盘,托盘上放了各种小瓶子,里面装了各种毒药,还有白绫、匕首之物。
明帝转过身,颤抖的手指着李瑞金,低声质问:“今日之事,你对得起朕?”
“奴才只对得起自己的主子。”李瑞金淡淡道。
“他就是你的主子?”明帝指着贤王冷哼道:“倒不知你何时将这阉狗给收服的。”
贤王淡淡道:“父皇错了,他不是儿臣的人,是六弟留给儿臣的。父皇可还记得六弟,他逼了他那么多年,可皇陵之中,他还舍身救你,父皇是怎么做的,放逐?恩将仇报?承认吧父皇,这就是你的秉性,你不信任何人,即便六弟救了你,你也恐他杀你夺位。”
那位被放逐江南的儿子,明帝有些印象。还记得当时他与自己告别之时,他在上阳宫外磕了几个响头,暗卫传报,那个时候他低声叫了自己一声“父亲”。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几年自己才放心他待在江南。然而不想,这一切都是那个心机极深的儿子的算计。
信任是什么,他没有信任,也不需要信任,而对于六子孟玥,那是他在登上帝位以后施于别人的唯一一次信任,事实证明,他错了。
因为这次给错了的信任,那个儿子在江南暗自为亲兄长训练了杀神。
呵呵呵!事实证明,他不该信任!事实证明,帝王就应冷血!
明帝看着贤王这张淡淡的脸,连连冷笑,“你质问朕信任,你以为你有吗?一旦坐上这个位置,终究你也会如我一样。”
“或许,但如今,父皇还是选吧!”贤王淡淡道,只见明帝只冷冷看着他,半点动作也无,随即贤王道:“不选?那儿臣帮父皇选。白绫不好,父皇选了若没死成,还要劳烦死士救你。匕首?也不好,父皇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恐怕连匕首怎么拿都忘了,如何能死得痛快。毒药也不好,若不能一喝毙命,你也痛苦。这这这……你们怎么准备的,怎的尽准备些不合适父皇之物。”
“殿下恕罪!”
殿中众人皆下跪于他,贤王冷眸一瞥,冷斥道:“立刻再去准备!”
李瑞金恭敬道:“还请殿下明示!”
只听得贤王轻轻一笑,“拿瓶秘药来,伺候父皇服下,只是无美人倒也委屈了父皇。嗯,再找十名美人伺候。明早,本王便要得到消息,李爱卿,宫里就交给你了。”
“殿下放心,老奴必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过叫你看着,说这些做什么?”贤王一声低斥,李瑞金连连称是。
回到府中时,贤王直接去了贤王妃的房间,她躺床上歇息,贤王低笑一声,吩咐下人准备了热水,自己直接抱着她走入浴室。
贤王妃被他的动作惊醒时,贤王正脱她衣服,那股厌恶不知不觉又涌了上来,贤王不耐烦道:“厌恶?本王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竟仍是不能接受本王?”
“我……”贤王妃感动于一个男人能为她逼宫,但还是那句,厌恶已成,自己已经不可能接受他了。
她歉声道:“对不起,我……将我送别处吧!就说我一心向佛。你大功已成,皇后之位便另择让人,只要能对三个孩子好就成了。”
贤王沉吟半晌,没应她话,只道:“你忍本王这么多年,如今却拱手将高位让于他人,你心甘?”
她的心倒是没什么甘不甘的,以前的隐忍便是为了孩子,现在也是一样。贤王能这么对她,那么对她的孩子也不会差,即便他并不喜欢的莞儿与天烨,应当也能得到她们应得的。
如今她知道孩子们的将来无忧,所以,她不想待在他身边。
贤王妃低声道:“心甘源于愿,我的愿结果已经知晓,便无不甘。”
“那你可会觉得对不起本王?”
“或许,会吧!”以前他虽对她不好,但自己也背叛了他一次,以前的事情可一笔勾销,然而贤王在自己对不起她的时候还能想着保住自己,这是贤王妃唯一觉得对不住他的时候。
他的爱,终究得不到回应。
下人提了热水后便匆匆而去,两人在浴室里待了许久,都没有说话。静静的浴室如贤王妃心如止水的心,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无世无争地过完下半辈子。
半晌,只听得贤王沉声道:“既对不起本王,那便留在本王身边赎罪!”
*
“她没事!她竟然没事!为什么……为什么……”
京城某处,兰侧妃心痛的发狂。她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贤王妃竟还不死!
她料到了贤王或许会将此事忍下,所以她将消息透露给了明帝,却不想贤王竟为王妃逼宫!
她从来不知,他的爱竟这么深。
为什么他爱她却不爱自己。兰侧妃疯狂地发牢骚,似乎忘了屋中还有两人。
莫邸看着酒云子沉痛的脸,低声安慰:“兄弟喝口酒!”
酒云子接过莫邸递来的酒壶,低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她得不到她想要的,我也得不到我想要。”
“其实兄弟不必这么想,世间多少人都得不到想要之物,比之那些个只能远观之人,兄弟还是幸运的。”
“是啊!不能得到她的心,我至少能拥有她的人!”酒云子低声叹道。突然间眼睛一亮,沉声道:“小弟想请道长相助一二。”
“你要做什么?”莫邸沉声道。
“帮她完成她的心愿吧!那个女人不死,她即便跟我走也不会快乐。”况且如今,贤王妃不死,兰侧妃也不会甘心跟他走。酒云子凄凄想着,却不知兰侧妃口中的跟他走只是骗局,又或者他知道了,却还是自欺欺人!
莫邸轻轻叹道:“贤王将王妃保护得极好,你去杀,恐怕不是件易事!”
“我知道。”
“若你死在那里……”
“我死了,正好离开她,称了她的心。”酒云子看了眼兰侧妃。
酒云子杀不杀贤王妃与莫邸本没有关系,然而贤王妃出事却能扰贤王的心,如今他并不知陆舒那里得手了没,若没,自己还得为陆舒挣得更多的机会。
莫邸轻轻点头,“你想怎么做?可计划好了?”
酒云子道:“嗯,陛下驾崩第二日,贤王会携王妃去拜祭,而贤王府的马车驶向皇宫之时便是我的机会。”
这个时候,兰侧妃突然道:“我也去!不亲眼见那个贱人死,我不甘心!”
*
拜祭这日,贤王牵着贤王妃的手,看着三个孩子一同进马车后,再慢慢进去。
此次拜祭,只嫡去庶不去,因此贤王府的庶出一类一律没去。这一次,贤王妃的手在贤王的手中没有挣扎,她忍着由心而出的恶心,与贤王一起在孩子们面前作秀。
沫儿一如既往的坐在贤王的身边,眼尖与父王母妃的手竟一直是牵着的,心下奇怪之余,不禁暗想,莫不是现在母妃不对父王冷淡了?
若真是如此,那么以后父王肯定更加喜欢母妃,对自己或许就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有些失落,但随即想,这不正是父王所希望的?只要父王能开心,脸上的笑容多一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