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罢,笑容宛若从前。
“多谢阿聆,这是为兄今年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
单为这一句话,也不枉他,踏雪而来。
袁清想。
一别近一年光阴,竟隐隐有隔世之感。
说起来,也不知道袁清在忙什么,连封书信也不曾给她,他们之间仅通过腊九传过两次话。可石聆却总觉得对这个人还是很熟悉,仿佛昨日这人还被自己逼着在书房练算盘,还在跟着王莞凑热闹,要和自己义结金兰。
程姑和腊九见了袁清也吓了一跳,不过更多还是高兴的。细问之下,才知道袁清一路风尘,连夜策马而来,此刻居然还饿着肚子。
石聆无语,就古代这交通水平,便是把马骑死了,也不过就是快上一两天,何必呢?何况他还早到了一天。
“你傻呀?饿死了怎么办?”
许是久别重逢,石聆连出口的数落也不自觉地透着些亲昵——得知有人大老远地跑来,就为了陪她过年,心里不是不感动的,连方起的愁思都因这人的到来淡去了许多。
袁清任她数落,也不还口,倒像是心情突然变得不错。
“腊九,再取些酒来。”石聆道。
“啊?姑娘,不能再喝了!”腊九被吓到了。
石聆叹息,道:“拿来给袁大掌柜暖暖身,放心吧,我已喝醉,不喝了。”
喝醉?
袁清看了眼角落里醉死的孙璞玉,再看看一身清爽,双目明亮的石聆……以后绝不能和这丫头拼酒,袁清默默记下。
不一会儿,孙家的人来了,废了好大劲儿才叫醒睡眼朦胧的孙大少。孙大少稀里糊涂地起身,被孙家家仆搀扶着出门,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停。他回过头,看见吃饱喝足,心安理得往内院走的袁清。
突然,孙少爷像很生气,嘟嘟囔囔地道:“琮秀,他为什么不走?”
石聆一愣:“他为什么要走?”
“天色已晚,孤男寡女,你们……不能在一起!”孙璞玉闭着眼睛,认真地嘀咕着些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懂的话。
石聆失笑,道:“可这是他家呀,他当然要回来。”
石聆随口说着,没注意到袁清听到“家”字时神情一滞。
孙璞玉却闹得更凶了:“不对不对!既是他家,你为什么会在他家?琮秀你来……来我家!”
孙璞玉说着就要上前抓石聆,不想却被人一挡,那人也不知道是几时凑过来的,且手劲儿不小,捏得孙璞玉胳膊一疼。
袁清面上依旧笑着,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孙兄,装醉可非君子所为。”
不理会孙璞玉一瞬的僵硬,袁清退后一步,对孙家下人道:“你家少爷醉的不轻,快送他回去吧。”
“是是,多谢袁掌柜……”孙家家丁连声道谢,搀扶着醉得走不动路的孙璞玉上了马车。
石聆方才被挡住视线,对于这边发生的事并不清楚,只瞧见袁清对着孙家离去的马车冷笑。不想袁清刚回过头,便敛了笑,扇柄在石聆头上一敲。
石聆吃疼:“干什么?”
“以后这种醉鬼不许留在家里,直接扔雪里埋了。”
石聆怔忪片刻,明白过来,不由觉得他小题大做。
——这老妈子,一回来就管东管西。孙璞玉都醉成那样了,还能干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对手戏总是很开心。
大概我还是适合些言情,可是没有大篇幅剧情支撑的言情我下不去笔啊QAQ你让我整篇的写对手戏,我怕又找不到感觉了……
☆、夜话
袁清这次回来,还带了石聆一直心心念念的《行止记》下册,那本《秀丽记》。石聆看到书的瞬间,难得地露出些孩子气的兴奋,捧着书本爱不释手。随即她又觉得有些奇怪,这书的上册是王莞送她的,她虽然甚为遗憾不得下册,却也只在不久前的信中倾诉过,不过转念一想,袁清与阿莞是什么感情,这事他从阿莞口中得知,倒也不奇怪。
想到这,石聆问道:“大过年的,你就这么跑出来?”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没事,”袁清看出她的担忧,道,“想来看看你,就来了。”
“看我干什么?”
可别说是关心她,连封信都不写,都没有阿莞懂事。她都以为这个朋友当得是自己一厢情愿了——见到袁清以后,石聆才发觉自己对这事怨气似乎还挺重的。
袁清失笑:“我写信了。”
噢,信呢?
石聆目露疑问。
袁清笑了笑,没再说下去。他一路顺着长廊走到内院,见院子都是翻新的,比起一年前精巧许多,袁清扬着语调感慨:“石掌柜果然是发财了。”
石聆嘴角轻扬:“托袁掌柜的福。”
其实这些都是腊九做主折腾的,说新年新气象,家里也该变变样。石聆懒得管这些小事,由着他折腾去了,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月色皎洁,照着新漆得红栏干,照着天地间的新雪,照得整个夜晚都在发光。袁清回来了,石聆先是意外,随即是高兴,再加一点动容,最后便是一肚子的问题,只是想到这人连夜赶路,一身疲惫,石聆到底忍住了。
“歇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话音方落,石聆被扯住胳膊。
袁清道:“我大老远回来,陪我说说话。”
他说得太自然,仿佛他们秉烛夜谈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以至于石聆下意识地“噢”了一声。
天不冷,两个人就着月色点了一盏孤灯,挂在廊下,人就在廊下半倚栏杆,随意地聊了起来。袁清问了些石聆的事情,石聆一一作答,言简意赅。大体上,除了昏迷的那一次,这一年她过得还不错。
“上次你问的那和尚的事……”袁清见石聆眼睛一亮,干咳了一声,“倒是有些线索,只是还不确定,怕你空欢喜,才没告诉你。”
石聆点点头,这的确是袁清会做出来的事。
“没什么,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天地茫茫,想找一个人哪有那么简单。
袁清看着她,笑道:“倒是洒脱了许多,看来当真恢复了。”
他指的当然是记忆的事。这事石聆不曾宣扬,想必也是王莞告诉他的。王莞向来不会瞒他,袁清什么都知道,怪不得不曾写信来问。不过说来奇怪,袁清回来倒现在,居然也只字未提过阿莞,连赠她《秀丽记》时,也并未提过受何人所托。
阿莞到底过得如何?
一句话梗在嘴边,石聆却说不出口。袁清对王莞一直十分上心,如今王莞成亲了,他想必也是情伤未愈,自己不好在这个时候戳他伤口。
也罢,阿莞的事,还是她自己写信去问吧。
突然,袁清道:“阿聆,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石聆见袁清神色,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你说。”
“是……”被石聆紧盯着,袁清眼色一暗,好半晌,他故作轻松地道:“是关于你的身世。其实我早已查出你家住何方,父母何人,只是你家里有些复杂,你那时又记忆不全,我想着也许还不是时机,便隐瞒下来。”
石聆心下一松,原来是这件事。
这件事袁清不说,石聆心里也有数。
唐明镇离晋阳不远,松石书院石家也算当地有名的人家,以袁清的能力,就算找不到“石聆”这个人,“石琮秀”的名字也不太可能查不到。唯一的解释就是,袁清不只早就查了,还查透了,连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晋阳,为什么会失足跌落山坡都查得一清二楚。
石聆毫不在意地道:“无妨,你是好心,再说我也不想回去。你要坦白的就是这个?”
石聆总觉得袁清还有事情。
“到底是擅自替你做主了。”袁清道。
以他当时查到的那些,他着实是不敢“放”石聆回去。堂堂大儒世家长女,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被以“恶疾”之名送入庵堂,一住便是五年。直到石聆及笄,她那后母才又装起大度地接她回家,目的只是为了将她嫁给知县的傻儿子。若非石聆在路上与王莞一同落下山坡,又因祸得福地来到锦绣坊,这丫头现在还不知道要沦落到如何地步。
石聆当时记忆不全,对家人满怀期待,这些真相他实在说不出口。
“石琮秀”失踪后,石家人也装模作样地找过一阵,不过都被袁清“不经意”地打法了,久之,连那韩氏也信了石琮秀已不在人世,自然不会联想到锦绣坊“石聆”正是其人。
袁清本想等石聆恢复记忆后,由她自己决定是否要继续跟韩氏“斗法”,如今看来她已经决定了。
“做得好。”石聆毫不犹豫地道,“我没时间理他们。”
袁清叹气:“没时间?锦绣坊‘财神娘子’的名声都快传到京里了。孙鑫在京里可是对你赞不绝口,还说下次回来说什么也要把你挖去泰和商行。听说那个平安方也是你策划的?”
虽然乍看是孙家出面经营,但是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石聆其实不太懂为什么袁清总是对孙家有敌意,就事论事道:“还个人情而已,三金先生和孙棋都帮了我许多,再说,顺便恶心一下某些人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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