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玉氏一听,忙站起了身,恭敬道:“是,妾身会好好照看四小姐。”
说着,那玉氏便步步聘婷的走来,伸手便拉住九月的胳膊,不算粗鲁,但却也并未怜惜九月背上的伤,只用力扯了扯她,嘴上的声音却是温柔的:“四小姐,随我去后堂吧。”
九月一听见是平王来了,也记得这平王与太子为了一个储君之位争的不相上下,现下这太子和平王的真面目她都还没见过,可苏升平却显然是怕她这个丑女儿在这里会吓到人,根本没有要留她之意。
她只淡淡的看了那正在整理衣冠准备去迎接平王的苏升平,再又转眼看向身前的小妾玉氏,一声不吭的缓缓站起身,任由玉氏拉着她到了后堂。
这正厅的后堂并不隔音,九月刚一进去,玉氏便将她甩了开,好在九月有所防备,被甩的退了两步,直接找到了一面椅子便就势坐了下去,那玉氏也不管她,在后堂紧靠向正厅的位置的墙边站定,靠在墙边似是打算偷听。
九月抬起眼见那玉氏的表情似是很不高兴丞相爷将她这个妾氏和苏九月一起支开,完全没将她当做是这丞相府中的半个女主人,这等接见平王的场面居然都不让她参与。
看着那副有些发酸的表情,九月暗自冷笑,却因为背上被家法打出来的伤在火辣辣的疼而又狠狠的皱了皱眉,回头看向背上红肿甚至出血的伤,抬起手轻轻抚了抚肩上的两道红痕,当即疼的她“咝”了一声。
现下开始埋怨自己刚一时意气用事,管她什么这是苏九月的身体不能一下子就在这府里所有人面前改变的太明显,当时就应该直接起身夺过苏升平手里的藤条将那正厅里的所有人都狠狠抽一顿就好了。
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她一边摸着肩上的伤一边在嘴里“咝咝”的抽着冷气忍着这要了命似的疼,小妾玉氏却是因为听见九月发出的声音而不以为然的瞥了她一眼,像是觉得她有些烦似的,对她翻了个白眼后便继续靠在墙上偷听。
“哎呀,平王驾到,臣下真是有失远迎啊……”前厅里传来苏升平的声音。
接着便响起一道浑厚的并听起来年纪在至少三十五岁以上的男子的声音:“苏丞相莫要客气,本王此次前来,是因为听闻浅月国使者将于近日来我朝为太后庆贺寿,而这使者又会在苏丞相和冯太傅你们两位大人的府中布药施方,我那王妃自从十余年前生下小世子后这身子便大不如从前,不知道能不能先来你这府中求个机会,待那浅月国使者来布药施方时,将这布药的机会留给本王啊?”
“这……”苏升平当即愣了一下,须臾叹笑道:“平王殿下太看得起臣下了,这皇上如今已经多日未上朝,臣下也有些时日不问朝政之事,浅月国会在丞相府和太傅府布药施方的事也是于这两日才知道,但还没定下准信,臣下也不知那使者究竟是否会来。”
“哎?苏丞相你这是又在谦虚了,谁人不知道苏丞相府中藏有这元恒皇朝两大出了名的郎中,浅月国使者必然是要来这丞相府中与那二位郎中切磋医术的,太傅府中亦有一位年岁已高的神医,之所以这使者会选择二位大人的府邸前来布药施方,一来是切磋医术,二来是促进两国医药文化的结合,而我那王妃多年身体不适,这两年更是犯了头风之症,实在是渴求神医降临,所以本王才会有这不情之请。”
“如若苏丞相不肯割爱让那两位出了名的郎中去给我王妃医治的话,就将那使者布药施方的机会让予本王罢……”
苏升平的顿了一会儿才道:“平王殿下既是如此诚心求药,臣下也为之感动,虽我这二房的夫人亦是长年卧床重病缠身,府中的两位郎中也是长久以来束手无策,本想指望这浅月国使者前来的时候帮忙医治,但既然平王殿下已先有了这般的请求,臣下也只好……割爱了……”
“哎?既然苏丞相如此大方,肯割爱与本王,这两日兵部尚书何大人还有那都城刺史秦大人都会前往我平王府一叙,为表本王之谢意,不如苏丞相也一起?”
“平王殿下实在客气,其实以太后对平王殿下您的宠爱,这使者之事您自向太后开口便是,如今来我这丞相府中如此谦虚,实在是让臣下惭愧。但殿下您也应是曾听闻过,臣下与秦大人之间有些是非,不方便一聚。所以殿下这番邀请,臣下怕是要大胆推拒了。”
平王却是笑了出来:“哦?你与秦大人的是非本王倒还真是未听说,不过,本王却是听说了一件事。听闻,皇上将你那四女儿赐婚给了安王家的儿子了?”
苏升平呵呵笑了出来:“安王年岁已高,当年安王妃又是命运多舛,好不容易在后来生下了个儿子,可那安王世子却是自小病弱,近年更是身体每况愈加,我那四女儿虽说样貌一般,却起码有一颗温柔善解人意的玲珑心,所以臣下直接与安王商量了婚事,便直接向皇上提及了这件事,没料到皇上当日心情大好,直接开了金口来赐婚。”
“再说……”苏丞相笑道:“安王殿下常年在外四处走动,为人安静低调,从不问政治,臣下与其结下亲家,也并无任何利益瓜葛,所以这心情也是为之轻松喜悦。”
“是吗?”平王的笑意忽然转冷:“既是苏丞相不愿参与这许多政事瓜葛,因何又欲将那二女儿嫁去了太子府?苏丞相莫不是早已打算好了要与本王作对?”
“这……这这……这……平王殿下息怒,实在是殿下多想了,臣的二女儿自幼习读诗书,心地善良样貌可人,前几次随臣下入宫被皇上看中,便直接赐婚给了皇太孙,这实在不是臣下之意啊,这皇上的旨意不可违,臣下也只是一介臣子,还望平王殿下多多理解。”
九月在后堂将前厅的对话听得是清清楚楚,心下暗道这平王也不是个善茬,知道苏丞相在帮太子一党拉拢安王势力,竟直接找上门来了。
第132章:被利用的价值
“苏丞相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平王冷笑:“不过,既然苏丞相已答应待浅月国使者来时,让本王前来一叙,到时候本王可就不客气了。”
“平王殿下在前,臣下哪敢有拒绝殿下之理。”
……
聊了有一会,这平王并无要马上离开之意,虽是只带了几个随从前来,却还是留在这前厅中喝了杯茶,又随便找了些话题叙旧,说话间锋芒毕露,没有半点掩饰其来的目的。
他就是来探苏升平的底的!
直到平王小坐了一个多时辰,前厅终于传来一阵恭送平王的声音。
听那脚步声渐渐远去,靠在墙上偷听的小妾玉氏便转过身来,淡淡看了九月一眼,却忽然看见九月眼中那丝凉薄与同样在刚刚似乎是在侧耳倾听过后的一脸了然的表情,当即孤疑的看着她,随口找了个话题道:“四小姐,你背上这伤,怕是有些时日才能好了。”
听出玉氏是在没话找话,九月淡淡看了她一眼:“玉姨是在心疼我?还是在嘲笑月儿?”
那小妾玉氏当即勾了勾唇,微微一笑间并没有多少温度和感情,大都只是漠然:“心疼算不上,嘲笑也谈不上,四小姐自幼在这丞相府中不是始终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九月看着她,这玉氏才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却整日打扮的清新可人像个小姑娘似的,有着很常见很俗气的那种不甘心的小妾心态,不算缺心眼儿,但却又并没有太多的心计,若说利用,其实玉氏这样的人正是最好利用的。
因为欲望太明显,因为想要的东西太多。
九月同样勾唇笑笑:“现在,我娘的落亭院里都已没有你的院子繁华鼎盛了,我自然是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此番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府失踪,丞相爹爹若是真要了我的性命,玉姨难道就没想过,你那年纪尚小的儿子,会不会步我和绾绾的后尘?而你一个人,又如何争得过那看似一身孤傲的大夫人?”
玉氏冷不丁的扫了她一眼:“哟,你这小丫头片子什和时候学的这么猴精了?怎的?你不帮你自己的母亲,还想帮我坐上这大夫人的位置不成?”
“你难道就不想么?”九月随手拿起旁边方桌上的空茶杯,抬起疼的钻心的肩膀,给自己倒了杯早已冷透了的茶,一边喝一边淡淡的睨着她:“我娘身体不好,指望她给我做靠山怕是难了,说一句做为女儿不该说的话,她还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我又怎能指望她去踩在大夫人的头上?”
玉氏沉默了一会儿,再又瞟着九月喝茶的姿势:“你这小丫头怎的忽然性子变的如此之快?以前,你可是个……”
“懦弱卑微,随便被人欺负,连一点抗拒都不敢有的小可怜,是吧?”九月笑道。
玉氏挑了挑秀眉,冷哼了声:“差不多。”
“所以我为什么忽然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呢?”九月不等她先问,便已自己先反问了出来,须臾一边笑看着那玉氏孤疑的脸色一边笑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不久前我被放进棺材里三日,结果在送殓的途中诈尸,忽然就活着回来了,那一次的事情,我究竟是被谁推到了假山上,是谁亲手将我扔进了棺材里?”
看着那玉氏渐渐有些发白的更是有些惊异的看向她的脸色,九月缓缓坐正了身体,忍着背上的痛,声色淡然:“玉姨,人一旦经受过一定的伤害和打击,性格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变化。曾经我是懦弱,是卑微,可当我发现有人想要我死,甚至连我亲生父亲都要利用我将我送去安王妃嫁给一个病秧子,从此毁了我这一生,也只是为了他能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更加巩固而己,你说,我难道就不该为自己争一争,就不该改变一次,为我自己而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