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过马车前那几个人身边时她没有再做停留,直接回了马车。
进了马车后,她没有急着解开身上的披风,而是抬起眼对上楼晏那仿佛对自己全然信任的视线:“这些人说的话是真的,暂时没有发现任何伪装的成份和漏洞,他们是真的被城府逼到走投无路的普通村民。”
楼晏淡笑,显然是信了她,但却还是笑问:“你是如何得知?”
“王爷自己出来看看不就得了,你这么聪明的人,对方是否有所伪装,一看便知。”九月笑着放下了车帘,便已经回身再一次下了马车,回头看着那一脸哀伤却又满脸希翼的正向这边看来的那些死者的亲人。
仔细看了看他们粗糙的脸和因为跪在地上弓着身子曲着手臂而露出的一小截手腕。
通常这些以耕田为生的农民大都是皮肤黝黑,经过常年夏季的曝晒,皮肤有几处经常被晒的地方基本已经回归不了本来的肤色了,而如果他们只是其他人前来伪装的话,手腕上这种地方必然不会做到这么细致,就算对方知道楼晏这人多么的精明,轻易欺骗不了,但以她九月的观察来看,这些人是真的普通百姓。
就在九月走到那中年男子身前时,那中年男子看了看她,正要给她磕头,眼神却是忽然看向了她的身后,当即一脸惊诧的忙迅速向着地上重重的磕头:“晟王殿下!求殿下为草民一家做主!做我那可怜惨死的女儿做主啊!”
九月一顿,这正准备受人膜拜呢结果又被他丫的给打断了,不早点出来也不晚点出来,非得打断她做女神的机会!
她回头瞥了一眼,见楼晏已经出了马车,刚下了车,承封便眼疾手快的接过了另一辆马车里万全拿出来的灰色狐裘过来披到了他的背后。
楼晏缓步走来,淡看着那些跪在地上满脸悲喜交加的复杂表情,再看了一眼不远处放在地上的棺材,轻声开口道:“你等若是有冤,本王可亲自派人送你们去衙门,勒令他们严查此事。这等事情不需经过本王插手。”
“王爷!晟王殿下……”那中年男人当即哽咽着将头磕在地上不动了,大声说:“如果衙门肯为草民们做主,草民们也不会这么胆大包天的在官路上摆放棺材来拦各位官爷的路啊,晟王殿下您是百姓心中的脊梁柱,是漠北百姓的神,更也是我们这些靠近漠北的百姓仰慕已久的主子,求殿下为草民们做主啊……”
楼晏回头,看了一眼九月,眼里隐有一丝难解的微笑:“阿九姑娘,你可是要为他们做主?”
九月一顿,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这厮真是狡诈,虽是下了马车但仍旧不动声色,没说是否要帮这一个忙,而是回头问她。
她毕竟是个外人,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她若是想查,谁也算不到她的头上,他更也可以在暗中慢慢的看这一切的起源与结果,无事一身轻啊。
九月倒是也不恼,无声的挑起了眉,将手从披风里露了出来,露出两根手指来给他看。
楼晏看了一眼她的手指,然后瞥她一眼,仿佛没懂的样子。
九月微笑,用着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不给钱就相当于欠我人情,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欠我的人情,要么给钱。”
楼晏也是微笑,本来以为他会说欠人情吧,反正这是空口支票,适合他这种狡猾的人,却没想到这一次他直接拿出一锭金子给了她,在九月接过金子一脸诧异的以为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时候,他轻声道:“定金已付,阿九,该你上场了。”
第334章:完璧之身
九月咬了一口手里的金锭子,你妹啊,竟然是真的。
先不管楼晏这厮究竟有啥目的,早说给钱啊,给钱就好办事了!
有钱啥都好说!
难得从他手里能要得来钱,九月兴奋的把金子收进了腰包里,这才十分有动力的走上前去,在走到楼晏身旁时忽然转头小声问:“确定只是定金?我若是能结了这个案子,你还会给我额外的?”
“看你表现。”楼晏再次微笑。
九月嘴角一抽,想到刚才那锭金子去城里的钱庄能换了个几千两的银子,便也就暂时放心了些,抬眼正色道:“承大人,云齐,王大人,你们几个将那口棺材抬进依水村的胡家里去,再派几个人将这些胡家的亲戚带回去统一监管,现在是中午,给我些时间,天黑之前我再来见他们。”
九月刚才还嬉皮打闹着,这会儿瞬间转移了话风,让承封等人一时间没反映过来。
等反映过来的时候便直接按她说的做了。
九月直接转身回了马车,进了马车里就搓了搓被冻的有些发僵的手再又哈了两口气,车帘掀开,楼晏进来,她继续一边暖着手一边看向他:“先进村子吧,这件事情明里暗里指的都是那个叫何什么的城主是凶手或者是纵别人行凶,一切也只是怀疑,既然他姓何,你又的确打算查的话,我就细细的查一查。”
“需要几天?”楼晏坐到了她的身边,看她似是真的很冷。这披风也只是个披风,虽然可以御寒,但这天寒地冻的,里面穿的再多,披风的毛毛再怎样厚也还是冷,何况古人又没有现代的那种羽绒服,九月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也有些怕冷。
九月先是低头想了想:“如果事情不复杂,而十六爷你可以配合我一起查的话,应该很快,不出两三天就能找到真凶,但如果你不帮我,让我自己去查的话,那就要看我自己的进展了,总归也不会太慢就是了。”
“为了一锭金子就肯做得罪太后的事,早知你这丫头这么贪财,当初直接一万两怕是就能买你的终身。”楼晏见她一直在搓着手,显然刚才的风向正好吹到了她的披风里,仿佛不经意的更又自然而然的伸手过来拉起她的手,轻握在掌心。
楼晏的掌心很暖,亦干干净净的没有半丝汗渍,九月先是顿了一下,回过神来抬起眼忽然笑了起来:“买我的终身?一万两怕是不够,若说是聘礼的话嘛,我还可以考虑一下,毕竟买和娶是不同的。”
楼晏亦只是笑了笑,没有放开她的手,两人手心相连的地方,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热力自他的手心传进了她的身体里,让九月舒服了许多。
可能是那天被楼辞远击中的一掌让九月至今内伤都没有好利索,所以才会这么怕冷,这会儿觉得舒服了,她便更是两眼直视着正坐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度真气的楼晏:“真不打算考虑娶我啊?我这么好的媳妇哪儿找啊?”
楼晏不说话,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笑声,九月的脸皮一紧,只听见正到了马车外正准备伺候着的万全捂着嘴笑的不亦乐乎。
九月的嘴角一抽,再抬起眼见楼晏亦是笑的有几分微妙。
你妹!
悲愤!
老娘一次一次的忍了你这闷骚鬼!一次一次的反追表白你丫是真的不当回事是吧!
看着这主仆两人一个马车外一个马车里的笑,九月气的翻了个白眼,怒冲冲的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也不顾马车有没有进到依水村去,直接快步跟着人群向着村子的方向走。
因为是在人群里,没有什么危险,楼晏没有追来,不过九月这会儿倒是觉得身体暖了,在外面走也不会觉得太冷了,便更是加快了脚步,不打算再坐马车进村。
……
依水村胡家的院里院外站了不少村民在围观,不过都被晟王大军隔住了几层,外人根本没有机会走的进来。
胡家的祠堂里,胡水儿的尸体被平放在里面的板子上。
只见一个黄衣少女脱下身上的白色狐裘,转身走到里面去,在尸体身上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这种小案子对九月来说根本不需要解剖,虽然她先备了一把手术刀,但检查完尸体的全身后,她便关上了门,只选择解剖一小部分来检查,当然尽量不被这死者的家人发现。
这村子的人太多,人多嘴杂,她的这种验尸方式并不合适对太多人解释。
一个时辰后,九月将楼晏承封万全还有胡水儿的父母叫进了门,其他人继续在门外。
“死者年纪不大,如她的父母所说,今年只有十五六岁左右。”见人都到齐了,九月开始了她的法医结论:“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三天前的凌晨左右,心肺功能在三天前黎明时间彻底终止,从身上的淤青来看,死者生前遭受过连续几日的暴打,伤痕位置不一,手腕处有几处类似恶犬的咬伤痕迹,头发有一部分被撕扯到脱皮脱发,背后有在地面擦伤过的痕迹,该是有人拽着她的头发将呼吸微弱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她在地面上拖着走了一段距离。”
说到这里,九月看着那些满脸惊讶和难受的胡水儿的父母:“你们的人是怎么潜进城主府里将尸体带出来的?那人又是在哪里发现的尸体?”
胡水儿的母亲听见自己女儿死前的遭遇已经又哭了起来,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父亲虽然难受,却还算理智些,却也是红着眼睛说:“听他们说,水儿是在水里被捞出来的,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哪里,但是他们说是在水里……”
“水里?”九月垂下眼:“那该是刚被扔进水里就被救了出来,可惜当时已经断气了,怪不得尸体还没有泡胀。”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忽然看向胡水儿的父母:“对了,你们的女儿虽然死了,但她还是完璧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