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婶子扶着自己的儿子,忧心的在儿子身上到处找有没有别的伤口,还一个劲的问:“你怎么跑到山上去了?秋天哪里来的陷阱?”
“我走着走着就上山去了,陷阱是沈大周挖来捕猎的。”陈大武蔫了吧唧的说,催着老娘快走。
谁知道陈婶子听见这话都要跳起来,抓着儿子的手问:“你确定是你自己一个人上的山?不是沈家的那几个女娃和沈大周联合起来坑你?沈织这个女人心眼多得很,又不要脸皮,还没嫁人就和沈大周不清不楚的,她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陈老汉听不下去,给了媳妇一巴掌,训道:“瞎说什么呢!还不赶紧回去!在这里嚼舌头是不想活了?!”陈老汉扶着儿子往回走,把陈婶子丢在一边。
“人家再怎样,贺娘跟着织娘学手艺,还管两顿饭呢。”陈大武不无怨气的说。
陈老汉听着儿子这话,也点了点头,“织娘是个厚道人。”
陈婶子不占理,又不服气,只念念叨叨的说沈织“像个什么样子”,“听说要给沈公子做小的”,两个男人都听的心烦,让她闭嘴。
沈织半路上和沈大周分开各自回了家,姑姑见沈织提着一袋东西,问道:“你这是去哪了?散步还散处一袋东西来?”
“是野葱,听说炒腊肉特别好吃。”有吃的沈织特别高兴,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把东西扔在前院地上。进了后厨去洗手。
刘沈氏看她裙角的黄土,追着沈织进厨房叹道:“真是儿大不由娘,你娘知道闺女是这个样子该有多伤心啊!你看你给沈大周做的衣裳,就不能矜持点?”
沈织正洗着手,刘沈氏继续说:“去山上也不知道换一身衣裳,大冬天的弄的一身灰土你洗起来多费劲?女人得少碰些凉水,不然以后生孩子有你受得...”
沈织擦干手转身,迟疑了一会问刘沈氏:“姑姑,我娘是什么样的?”
刘沈氏忽然记起来大嫂在沈织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她摸了摸沈织的头,帮沈织把头发整好,“你娘特别能干,又漂亮,我大哥有福气才娶到你娘,我出嫁还是你娘一手操办的,选的人也好...”
想起丈夫,刘沈氏也有些心酸,“他家几个兄弟,就你姑父是个好的,可惜好人不长命...”
沈织不想她伤心,说道:“不是训着我吗?怎么还带上了我姑父?”
刘沈氏笑起来,“现在训你也没心情了,我去杨魁家弄了条腊肉,晚上拿野葱炒了给你吃。不是我说你,这野葱也是沈大周告诉你的吧?”
沈织不好意思的笑,心里很满足,顾着她的人很多,等沈云回来,一家人就圆满了。
“我刚来看你把野菜当杂草一起锄掉的样子,心里就发憷,你这是生在好时候,要是起了什么战乱,怎么活的下去哟!”刘沈氏去前院把野葱拿进厨房,嘴里还不忘数落沈织。
沈织去后院做针线,穗娘无聊的坐在凳子上发呆。因为今天狗子办喜事,沈织让贺娘今天休息一天,不用来学绣花了。
“你想什么呢?”沈织问穗娘。
穗娘依旧望天,“我在想什么时候能有百褶裙子。”
沈织觉得好笑,“我说你这是哪出呢,原来想我给你做新裙子。这个不行,狗子成亲我可是大出血,没有钱给你做新裙子。”
穗娘一下蹦起来,蹲在沈织身边一个劲的晃沈织,“表姐,好姐姐,我不做新的,你那条粉色的裙子,你不是不要了吗?改改给我穿嘛...”
“你还看上我什么了?”沈织笑着问。
穗娘嘿嘿两声,“也没什么,还有那件黑色的褂子。”
沈织一愣,她那件黑色的褂子是粗布做的,掉色掉得厉害,就没有再穿了。那是刚回来的时候做的,在领口用大红色丝线绣了花纹。
“你要那个做什么?那衣服掉色。”沈织说。
“我就穿在外面,干活方便。里面也是粗布衣裳,不怕掉色。”穗娘说。
沈织上下打量了她一会,“你这么喜欢漂亮衣裳,干脆跟着我学绣花吧,反正我也带着贺娘,带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
做事的刘沈氏听见了,出来说:“这样也好,免得她一天没事做,瞎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事,学了绣花正好给你干活。”
穗娘撒娇的叫了一声“娘!”,沈织和姑姑都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过了一阵,户娘和荣娘都回来了,沈大周提了两块腊肉上门,三姐妹围着沈大周调侃道:“哎哟,我们织娘真是让人上心呢!不知道我想吃什么有没有人惦记。”
沈大周笑,“想吃什么都跟我说,表姨们不要客气。”
荣娘笑骂沈大周臭不要脸,只有穗娘大大咧咧的跟沈大周说:“我想吃野猪肉!”
刘沈氏放沈大周进了后院,沈大周见没人,就问沈织,“你私下给了花娘多少钱?”
沈织看他,“你怎么知道?”
沈大周得意,“因为我也给狗子了,估计你也一样。”
天快黑了,刘沈氏炒着菜,野葱配腊肉的香味溢了出来,整个院子都是。沈织没出息的咽口水,扒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的望着。
刚出了一大碗,刘沈氏塞进沈大周怀里,然后开始赶人,“天都黑了,就不留你吃饭了,赶紧回去!”
沈织本来想偷吃一块,没想到姑姑把一碗都塞给了沈大周打发他走。沈大周看了沈织一眼,沈织说了句“我送他出去”,然后跟上。刘沈氏忙着做菜,也没有管。
沈大周揭开盖在上面的碗,拈可一块肉给沈织,沈织踮起脚咬住,葱香配着肉,恨不得把舌头咬掉,腊肉没有煮很久,半肥半瘦,有嚼劲又不腻,不过有点咸,下饭吃正好。
沈织专心的咬着肉,看也不看沈大周,沈大周就这样看着她吃完了一块。沈织还想再要,沈大周一把盖住碗,说了句不给,然后就走了。
穗娘端着菜碗啧啧有声的走出来,把菜放在桌上,沈织一心惦记着吃的,连不好意思都顾不上。
一家人愉快的吃完晚饭,就上床歇着了。第二天一大早,狗子领着花娘过来见沈大壮和翠花,沈大周正背着两捆柴往沈织家放。
沈大周要上山打猎,这几天可能不会过来了,沈织嘱咐他多加小心,准备送他出门,狗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拉着沈大周的手直接喊“我的老天爷!”
“你这是怎么了?”沈织笑着问。
狗子喘着大气,哭着脸对沈织说:“姐,你和我哥也太配了,我就成个亲,你和大家给礼钱就算了,你私下给了花娘九百九十九文,我哥扔给了我一两银子,可把我们吓着了!”
沈大周斜睨狗子,“你嫌钱多?把你姐的钱还给她就行了。实在不行我和你姐成亲你多给点。”
沈织踩了沈大周一脚,沈大周直笑。花娘提着篮子过来,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头上戴着绢花,面色红润。
花娘一过来就把篮子往沈织手里塞,“姐,你也太客气了,礼太重我们受不起,我姐说了,还回去也不好,这是我家自己养的,你留着吃。”
篮子里有两只活鸡,还有一只鸭子。
沈织笑着收下了,狗子拉着沈大周要请他喝酒,沈大周没功夫陪他瞎扯,直接说:“你办酒席的腊肉你姐很喜欢,你再去弄点就当谢谢我了,我待会要上山,就不陪你在这唠嗑了。”
狗子嬉笑着应下,问沈织还缺什么,沈织让狗子两口子赶紧回去,狗子大嫂都出来看了好几回了。
狗子喜滋滋的回去,沈织问过姑姑,把鸡和鸭养在自家后院鸡,撒了一把谷子让它们吃。
日子照常过着,刘沈氏每天都要去看看盖房子的进程,沈织也去瞧了瞧,每次都能遇见一脸喜气洋洋的狗子两口子。
不知道过了几天,沈织在前院带着贺娘和穗娘绣花,贺娘如今已经能够绣帕子了,针脚娴熟,但是穗娘还在学针法。
一辆马车快速的行驶过来,村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整个沈家村也就几辆马车,也从来这有这么赶的,路上的村民赶紧避到一边,马车带起灰尘,在沈织的隔壁张家急停。
车上跳下一名穿着文人衫的男子,张家的三口人都出来看热闹,张大娘看见那男人抓着他的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男子有些无奈,却还是耐心应对着。
沈织心里直跳,这人估计就是张江了。张江正和张强说着话,张嫂子低着头跟在张强后边,小心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
然后下车的男子比张江略高些,穿着一身竹青色的薄袄,沈织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去年给兄长做的,不知道怎么的鼻子很酸。
但是又没什么好哭的。
沈云长的很俊秀,一脸风尘,下巴还有点胡渣,非但没有一点颓得反而增加了些男人味。
兄妹两相视,沈云跑过来站在沈织面前,想要抬手摸摸沈织,又觉得违背了礼数。当初的小女孩已经这么大了,亭亭玉立,沈云恍惚想起自己已经五年没有回家了,终究还是伸手拍了拍沈织的肩膀。
沈织想笑,但是眼里又有眼泪,拿出帕子擦了擦,张嘴叫了一声:“哥。”
“嗳。”沈云应了一声,觉得浑身松快,刘沈氏和户娘她们全都迎了出来围着沈云七嘴八舌的说话,穗娘进屋端了水出来,沈云笑着接过,一群人坐在屋门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