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云让沈织这阵不要和沈大周来往,但是沈织心里知道沈云的意思是让沈大周来提亲。沈大周一心讨好大舅子,日琢磨夜琢磨怎么能得大舅子允许进沈织家门,完全忘了这茬。
沈织下了山,站在路边跺了跺脚,拐着弯去了狗子家,狗子家只有花娘在家,沈织朝她问沈大周的事,借口看看沈云住的地方,待了一会又回去了。
一上午竟然什么也没干,沈织坐在门口发呆。一个身穿潞绸比甲,头戴珠花的少女小跑着过来,对周围好奇的目光浑然不觉,她仔细打量了沈织家,然后上前问沈织:“请问这是沈云沈举人家吗?”
沈织瞧她的打扮估摸着她是沈家的丫鬟,起身点头道:“正是。”
丫鬟笑道:“我家夫人留了沈举人和张举人用膳,遣我来告诉各位不用等了。还请这位娘子告知我张举人家怎么走?”
沈织指了指自家隔壁,“就是那了。”
丫鬟谢过,去了张江家。沈织心里感叹沈家果然不一样,比起沈织以前去过的什么罗家刘家,看丫鬟的水平就知道差的远了。
过了一阵,张大娘送了那丫鬟出来,亲热的拉着丫鬟说话,张强跟在张大娘身后,眼睛恨不得贴在丫鬟身上。
丫鬟笑得勉强,又不能推开张大娘,只能说:“夫人还等着奴婢回去回禀呢!”
张大娘听着夫人一词,才放开人家,热情道:“下回来我家吃饭!”丫鬟笑着拒绝,回去的时候脚下生风。张家母子看沈织正瞧着热闹,自以为得了什么体面,趾高气昂的屋去了。
吃过中饭,沈织坐在后院,墙头的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她搬着凳子上墙头,沈大周气喘吁吁的问沈织:“你找我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沈织问,看他满头大汗又有些心疼,拿出帕子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沈大周心里跟吃了蜜一般,“狗子回去花娘说你去他家了,狗子跟我说了,我想你无缘无故不会去狗子家,就来找你了。”
“我一天没看见你,心里就想得慌。你哥还好吧?有没有骂你?你就说是我硬贴上来的,他就不会骂你了。”
沈织哭着脸笑,“我哥对我可好了,怎么会骂我。就是你总欺负我。”
沈大周心里揪着疼,抓着沈织的手说:“那你打我!”
沈织噗嗤一笑,一指他的额头,“你这皮糙肉厚的,打疼了我的手!”沈大周跟着也笑起来,“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沈织都顾不得脏,双手攀在墙上问沈大周,“我想以后搬出去,不住在沈家村了。”
沈大周虽然有点奇怪她的想法,却还是说:“那你想去哪儿?临河镇?渡口镇?你想去哪儿我去哪儿盖房子娶你。”
沈织白了他一眼,忍不住说:“你想娶我,怎么还不请人来提亲?”
沈大周一愣,大笑道:“原来是这事!”他兴奋的跑了两圈,还踩坏了沈婆婆家的菜,“这么说大舅哥同意了?什么时候?要备些什么?要不要挑个好日子?大舅哥是读书人,是不是讲究的特别多?”
“问你的大舅哥去!”沈织再说不出什么羞人的话,跳下凳子拍着袖子上的灰,沈大周在外面踹着沈织家的墙角,坏了让他修!沈织愤愤的想。
沈云到申时才回来,竟然是和沈易一起,张江跟在二人身后,神情莫名。沈织躲在屋子里朝外看,见三人谈论了一番,就行礼各自回家了。
沈织从屋子里出来,端了水给沈云喝。沈云拐着弯进了后院,家里全是女人,他回来后就不从里屋过。
搬了凳子坐着,沈云蹙眉叹气,沈织心里有些急,“哥,怎么了?沈家对你提出什么要求了?”
沈云摇了摇头道:“若是有要求还好,沈家非但没提要求,沈夫人竟然说要把娘家的侄女许配给我。”
沈织大惊失色,“什么?这样你不是跟他们绑在一条船上了?”
“我没有答应。”沈云说,“沈公子明年出孝,沈家势必要运作一番。但是沈家大老爷是个清贵闲人,反倒二老爷三老爷在官场如鱼得水。何况沈夫人娘家亦是金陵大族,我夹在中间必定难做。”
沈云还未说完,张江找了过来,“云子,咱们出去走走?”
这显然是有话要说,沈织朝沈云点头,自己去看穗娘和贺娘的绣花。张江和沈云出去,穗娘和贺娘也没有偷懒,沈织让她们俩休息,自己去地里弄了些菜,准备做饭。
刘沈氏给盖房子的人管饭,每天都累得很,沈织洗菜切菜,一家六口的饭菜做起来特别不轻松,弄菜成了个大问题,沈织基本没有一次性做过这么多饭菜,挥锅铲的手分外酸。
沈云晚上才回来,脸色不郁,眉间带着怒气。沈织不知道张江跟他说了什么让他生气,只笑着招呼他吃饭,沈云也不是给自家人脸色看得人,笑着和沈织说话,吃饭间还逗了逗穗娘。
穗娘问:“云子哥,沈家的饭菜好吃吗?有没有佛跳墙?”
沈云大笑,“你还知道佛跳墙?也没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咱们家的饭菜,人家家里规矩多的很,吃饭不能说话,还不能自己夹菜,只能吃自己跟前的。”
“吃饭不说话还有什么意思。”穗娘撇嘴道,“看来佛跳墙摆在你对面!他们家真小气!”
一桌子人哈哈大笑,穗娘直嚷嚷:“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只能吃跟前的菜才把佛跳墙放在自己跟前的!”
吃完饭荣娘去洗碗,沈织找到沈云问:“张江和你说了什么?你竟然这么生气?是不是沈公子同你交好他不高兴了?”
沈云本来不想和沈织说这些事,但提起沈易沈云想起来了,和沈织说:“沈公子对我与张江并无偏颇,只是我与沈公子更愿谈论学问上的事,张江则想要了解朝堂。倒是你,沈公子帮了你你怎么不跟我说?我今日登门正好道谢,如果不是沈夫人提起你送过一些东西过去,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是做绣娘的时候...后来回来,又遇上了罗家少爷,恰好碰上了沈公子的马车。”沈织低头说道。
沈云更加愧疚了,“都是我。”
沈织一笑,“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也挺好的,你还没说张江和你说了什么呢?”
沈云看沈织一连问了两遍,想想还是决定告诉她,毕竟是邻里,若是张江铁了心,也难有回圜的余地,现在说出来也好让沈织多长一个心眼。
“我与张江同窗多年,他家比咱们宽裕些,出门在外手头也比我阔绰。沈家家业大部分在金陵,对我们时常照拂一二,每年也会补贴我两没人二十两银子。我自然怀着感激之心,钱财却不能要,张江受了,我也曾与他说过,他不曾放在心上我也无法。”
“今日沈夫人问起我可曾婚配,有意把娘家的侄女许配给我,我想着若是好的,沈夫人何必如此草率?更何况我并没有攀附沈家之心,就拒绝了。谁知下午张江找到我,竟然跟我说想要给沈夫人娘家做女婿!”
沈织目瞪口呆,“他不是已经成亲了吗?”
沈云摇头叹道,“我也很是震惊,张江却说他与张沈氏成亲多年,张沈氏侍奉婆婆不尽心不说,也未曾生下子嗣,糟糠之妻不下堂,想要和离。”
料是沈织这样温和的人,也忍不住心寒,冷笑了一声道:“他家尚有些家底,他亦是青壮年,说什么子嗣问题?而且他还有个弟弟,再过二十年说过继的事也不迟,实在不行还能纳妾,说是糟糠之妻不下堂,照你说的沈家村无大归之女,他除了休妻还能怎么?”
沈织瞪大了眼睛,以前也不是没听过故事,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等到的是丈夫尚了公主,张江不过是中了个举人,竟然就想着休妻再娶。
“我也是劝他,让他再三思量,免得坏了名声。”沈云叹道。
沈织心里充满了愤怒,张大娘平时对张嫂子动辄打骂,张强看张嫂子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原本想着张嫂子丈夫回来了日子能好过点,没想到张江回来没有两天就想着把张嫂子踹掉。
狗子过来接沈云的时候沈织的脸色依旧难看,狗子心里有些怵,只和沈云说话。他和沈云聊的还算愉快,沈云看沈织的神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明日找沈大周谈谈,帮你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看来寒门举子对你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沈织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让他去狗子家睡觉,不要担心自己,回到屋里才发现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难怪都说仗义多屠狗辈,负心者多读书人。沈织一想这样不是把沈云也骂进去了,朝地上啐了一口。今天早上张江来道歉时沈织还想张家人也有明事理的,现在看来张家母子三真是一家人,一样缺德。
沈织担心张家嫂子怎么办,张家嫂子娘家没人了,要是张江铁了心休妻,张家嫂子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沈织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户娘推了推她,“你怎么了?”
沈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见识人心,烦躁的抓着头发,不想坏了户娘的心情。
☆、第53章 墙里佳人墙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