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这一次的确是我的不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卫承一脸歉疚地道。
凤云笙无视他的愧疚,只问:“凤家那边可有消息?”
“暂时没有,凤家一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卫承道。
“最好如此,”凤云笙看着卫承,四周的温度忽然骤然变低了几度,“如果你在凤家的事上对我有所欺瞒,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卫承一怔,但旋即道:“你放心,我明白的。”
卫承心下不免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凤云笙竟会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毕竟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凤云笙感到不舒服,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为了帮她而已。
只是卫承不知道,凤云笙就是知道这点才会对他如此客气,若是没有这层关系,她就远不是如此客气的警告那么简单了。
而且凤云笙要告诉他的是,无论会影响什么大局,如果他对凤家的事知情不报,那对他带来的影响,绝对比告诉她后的影响来得更多。
之后凤云笙继续着苦修的日子,而在她这段期间的努力下,她的进步的速度已经让拔列浑惊讶得瞠目结舌了。
凤云笙的射箭本来就不错,而她的马术也不错,虽然之前没怎么玩过骑射,但只要稍加练习,凤云笙的骑射很快就与拔列浑比肩,然后就超过了他。
拔列浑是上届新兵选拔的第一人,能超越他,凤云笙对自己的骑射是多了不少信心。
所以等超过了拔列浑之后,凤云笙就没再怎么练骑射,她把更多的时间放在枪法和练力上,前者凤云笙进展得很顺利,只是力量,凤云笙只能保证能及格,而这也是拔列浑唯一觉得凤云笙还算是个人的地方。
毕竟她看着就只有九十斤的样子,要是能举起三百斤的石砣,他绝对会崩溃的。
由于是庙会期间,拔列浑有时会让凤云笙自己去操练,而他则要去庙会上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买的,甚至有的时候,拔列浑还会让凤云笙与他一起去庙会看一下,毕竟这是半年一度的盛举。
“老弟,你真的不去?”拔列浑指了指天上刚升起的月亮,“这可是庙会最后一天了,你就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让你逞心如意的兵器?或者真能找到比你手上更好的也说不定。”
“要是遇到那样的货色,拔列大哥替我买下便是,不过枪就不用了,而甲胄也不要买比我这件要重的,此外也继续看看有没有牛筋木和茶杆竹,有的话回来叫我,我去买。”
凤云笙穿着甲胄,手臂上和脚上还绑着沙袋,当下正练着枪,并没有因为和拔列浑说话而暂停,只是专心致志地刺着她面前的稻草人。
这个稻草人是凤云笙扎的,上面标有用朱砂点成的人体穴位,经过最初的练习后,凤云笙现在练的不单单的枪刺,而是务求每出一枪都要点中穴位,而且要做到收放自如,尽量不要损坏稻草人本身。
她以前练剑时,在好一段时期也这么练过,后来她剑术越来越娴熟时便无需再这样做了。
而比起剑来说,枪是更适合这样的练习方法,凤云笙对人体的穴位自然早已烂熟于心,她用这个练习方法主要是为了练习对枪的收放自如。
而拔列浑对她这套练习方法也颇为赞誉,所以在最初把枪法使用的基础交给凤云笙以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她的了,只能做她的陪打。
而现在按凤云笙的进展速度来看,相信再过几天,他连这陪练都不需要做了。
因为她已经能用枪打赢他了,这个事实一度让拔列浑无法接受,她在枪法上的造诣,已经不能用进步神速来形容,她对枪的领悟速度,已经让拔列浑严重怀疑她其实本身就是一个使枪的高手,她只是在装她不会用枪而已。
也正是基于这点,拔列浑才会“嗦摆”凤云笙去庙会,毕竟除了力量以外,拔列浑觉得凤云笙已经所向披靡,而力量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进步很大的,这些天凤云笙这样日以继夜的练习,拔列浑看着都觉得太累,希望她能趁着这个机会稍微休息一下。
拔列浑看着凤云笙在专心致志地刺刺刺:“你啊,能不能就稍微休息一下,你也不是铁人,偶尔也要适当的放松,不然万一累到了怎么办。”
“我休息得很足,”凤云笙一个侧转身将枪刺在天池穴上,“早午晚三餐也有按时吃。”
凤云笙觉得每天睡六个小时,早午晚三餐按点吃,那就是有足够的休息了。
“可是今晚在燕宫内还特地有烟花看,那烟花放得老高了,只要靠近北街附近都能看到,据说是为了皇贵妃腹中的孩儿祈福才特地放的,这机会可是少有的啊,街上一定是美女如云啊。”拔列浑不死心地劝道。
“恩,拔列大哥去玩得开心点。”凤云笙双手将枪绕过头顶放在背后,右手在枪的底部一推,枪身顺着左手一滑,枪头点在水突穴上。
“我说古月老弟,一个大男人出去有什么好玩的?”拔列浑不死心地道。
“我不觉得两个男人一起出去就有什么好玩的。”凤云笙淡淡地答道。
“什么好不好玩的,两个人在一起至少有个伴啊,找姑娘我也得找个人给我壮胆啊。”拔列浑道。
“我相信拔列大哥不是那种胆小如鼠的人。”凤云笙依旧没有打算要去庙会。
拔列浑还不死心,又继续引诱凤云笙,特别是用美女来诱惑凤云笙,可谁知凤云笙竟然没有半点兴趣,弄得拔列浑觉得实在没趣,最后还很恨地说了声“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男的”,然后便扬长而去。
凤云笙只好在心里很抱歉地说一句:我真的不是男的。
拔列浑走了以后凤云笙只觉得世界都清静了,她专心致志地练着枪,一次次精准地刺在了每个穴位上。
虽然拔列浑觉得她枪法的进步已经像坐了火箭一样的快,而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进步的确是很快的,只是她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凤云笙不知道差了点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还欠缺着某些她所不知道的东西,而那东西是剑法上没有的,是枪独有的东西。
她有种遇到瓶颈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在昨天开始的,直至现在她还想不到是什么原因导致,所以当下她只能一味地练习,希望能够从每一次的枪刺中有所领悟。
风轻轻吹着,月亮扬扬洒洒地在这片林地上,四周只听到那枪戟一次次破空的风声。
身上,她早已汗流浃背,脸上那如同被保鲜纸包裹住的感觉让她觉得脸上的皮肤如同窒息一般,只是她并没有将人皮面具拿下,也没有停止练习,只是不知疲倦的挥着枪,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她不知又练了多久,直至她已经喘着大气,觉得真的没有力气了,才将枪放下。
她坐在地上,心念微动间取出了水袋喝了口水,她看了一眼四周,将人皮面具取下。
面具下,是一张黝黑丑陋的脸,而且由于颜料的融化而显得更加诡异。
只是这样已经让凤云笙觉得很舒服了,至少脸上不会有被保鲜纸缠绕的感觉,她小心地用手擦去脸上的汗珠,然后微微仰起头,任由清风吹着她的脸。
这是她五天来,第一次取下人皮面具。
凤云笙知道她需要适应,因为在进入军营后,她只会比现在更加辛苦,而脸上那张人皮面具,则是要半个月才能揭下来一次。
她必须要适应,而且要尽快,不仅是对人皮面具的适应。
她从前练剑,即便是练上一天一夜,也不会像现在那样疲惫,而她也知道,日后在兵营里训练,很多时候都会像步兵一样操练,需要负重跑,那是比坐在马上穿着七十斤的惊月铠要累得多的事,对她的耐力会有很大的考验。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三个月,凤云笙预算自己至少还要有三个月才能离开龙城,算上路程,她要将近四个月才能到豫城。
四个月,她不确定这四个月内南靖和会对凤家做出什么,她也不确定那个男人为对凤家做出什么,即便卫承答应她会第一时间把凤家的消息告诉她,但消息从豫城传到北燕国,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她不可能做到马上知道。
四个月,她觉得这四个月太漫长了,她恨不得明天就拿着南靖和的罪证赶回去。
但是她不能,即便她手上有一张南靖和的罪证,但也只是他部下所写的。
她需要更多关于南靖和的罪证,她需要卫承的帮忙,她只能留在北燕国里帮卫承夺取帝位。
凤云笙看着天上那接近圆月的月亮,恍惚间,她似乎能听到龙城里人们热闹的声音,那是一片雀跃,一片欢快,一片天伦之乐的声音。
眉宇间那天然的冷傲,在此刻竟慢慢的变作了一抹柔光,只是那抹柔光之上,却敛着太多的情绪。
思念的,担忧的,牵挂的,甚至还有孤独与寂寞的,太多太多她平日里所不会表露的感情。
“我来了。”
那声音又轻又淡,却犹如远古传来的钟鼎余音,霸道的占领着她的听觉,叫人无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