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筝皱了皱眉。没想到这甄翰宵会在这个偏僻的食肆喝酒。
小本生意的食肆,自然是不可能卖什么好酒的,多半是些普通的米酒和果酒,度数很低。其实不容易喝醉,但是甄翰宵面前已经屯了这么多空酒壶,那就说不定了。
看着这样的甄翰宵,娄筝忽然觉得自己碗中颇为美味的云吞有些难以下咽。
甄翰宵又猛的给自己灌了几口,一壶酒又见了底。他晃了晃酒壶,放在耳边听了听,忽然趴在桌上,大声喊道:“伙计,酒没了,拿酒来!快拿酒来!”
孙大三两口趴完饭,让孙二收拾桌子,他走到甄翰宵身边,歉意道:“甄大少,天色已晚。我们要打烊了,您还是早些回家吧!”
甄翰宵冷哼了一声,“呵!回去?我现在只想要喝酒!”
“您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甄翰宵抬头瞥了孙大一眼,突然一笑,“这种酒水,还想让我醉?”
孙大说不动他,也不再给他送酒,让孙二收拾铺子,准备关门。
甄翰宵就从新拿起桌上的空酒壶。一个个往嘴里倒了一遍,好像他现在的烦恼只有酒能够安慰麻痹一样。
孙大孙二的动作很快,食肆里几张桌椅板凳都归顺好,炉子也熄灭了。卖剩下的菜打包,这时候,娄筝也吃完了碗中的云吞,刚起身准备付钱,门口就急匆匆进来了一人。
来人还未进铺子就焦急道:“老大老二,赶紧回家。你们娘又犯病了。”
孙大孙二脸色一变,孙大急忙道:“二爹你和二弟先回去,我把铺子关了这就走。”
孙二身上的围裙都来不及解,就跟着来报信的男子匆匆离开食肆。
娄筝这时忙将云吞的钱付了,出了孙记食肆。
孙大的娘生病了,孙大也没心思再管喝醉的甄翰宵。
他咬了咬牙,将甄翰宵架出了食肆,就将食肆的门给上了锁。
一转头,看到娄筝还立在食肆门口,孙大瞅了眼靠在食肆门边,用手抚着额头的甄家大郎,有些不放心,想了想,歉意的对娄筝道:“小兄弟,今日我真是腾不出手,这位公子是甄家的大少爷,能不能麻烦你将他送回去。”
晚上这么冷,孙大头上却急出一头冷汗,娄筝有些不忍,安抚他道:“孙大哥快回去看看你娘吧,这甄大少交给我,无事的。”
孙大松了口气,“日后小兄弟来小店吃东西,我给小兄弟算便宜些。”
孙大脚步匆匆半跑着离开了。
娄筝深吸口气,走到甄翰宵身边,推了推他的手臂,“甄少爷,甄少爷,你还能走吗?”
甄翰宵就靠在孙记食肆门边,他身材修长,此时即便是斜靠着,也比娄筝高上一个头。孙大走的急,食肆门前挂着的灯笼都没来得及熄灭撤下,有昏黄的灯光洒在甄翰宵的侧脸上。
甄翰宵本带着些憔悴的俊容,被镀上了一层暖色,反而看着温和了些。
他放下手,一双深沉的眼有些迷离,他偏头朝着娄筝瞥了一眼,“你是谁?”
娄筝扶额,“甄少爷,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哪知,娄筝一句很正常的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甄翰宵的痛处,他突然癫狂的高声笑了一声,站直了颀长的身躯,抬头盯着天空中那弯半弦月。
“家?那不是我家?那个家从来都没有人为我考虑过,他们眼中就只有自己!”
娄筝脸有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将这话接下去,甄家那群人确实是够极品的。
但是这话甄翰宵说没什么,可她是一个外人,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来骂他的家人。
谁知,甄翰宵根本就没有等她答话,他声音低沉,嘟囔着道:“小兄弟,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走,你不用管我。”
娄筝此时正尴尬,其实也不想管闲事,既然甄翰宵都这么说了,她也想早点回去钻暖被窝睡觉。
甄翰宵说着就抬腿往前走了两步,这才迈出几步,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
娄筝哀叹了一声,紧跑几步用力才将他稳住。
甄翰宵几乎是将整个修长的身躯都挂在娄筝身上。
说什么没醉,说什么能走,都是骗人的!
娄筝气鼓鼓的,可这个时候又不能和一个醉汉一般见识。(未完待续。)
☆、第12章:夜归
娄筝租住的院子就在孙记食肆的对面小巷中,而离这里最近的客栈是隔街的广福客栈,光是走过去都要一刻钟的路程。
身上靠着一个重量几乎分担在自己身上一半的大男人,娄筝朝着广福客栈的方向忧郁的看了一眼,咬咬牙,还是决定将甄翰宵先扶到她租住的小屋里。
她也是昨天才搬进那个小院,里面根本没放什么女子可疑的东西,与一般的独身在外男子住的地方没什么区别,根本不用担心被甄大少发现自己的女子身份。
这么一想,娄筝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甄翰宵走路都走不稳,原本深邃的双眸迷蒙模糊,见有人扶着自己,也很顺从的将长臂搭在娄筝柔弱纤细的肩膀上。
其实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酒喝的虽多,那酒度数不高,他顶多算是半醉,基本的意识还是有的。
他只是心里不痛快,堵的难受,想借酒发泄而已,也是借着这酒劲逃避他面临的家庭矛盾和问题。
不但如此,他还知道,身边的这个少年是个熟人,就是那天在杏林馆救了他娘的那个少年人,那天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可是那双澄澈灵动的大眼他不会忘掉。
他喝了酒,身边帮助他的又是熟人,甄翰宵平日一惯刚强的心好似突然就被破了一个小口子,被注入了一点柔弱,他想借着这份暂时存在的柔弱放纵自己。
况且这少年心地善良,又坚强果敢,定然不会害他的不是吗?
强势的甄大少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滋生出依赖人的感情来,而且依赖的人、相信的人还是一个看起来还未成年且只见过两面的少年。
这种感觉很微妙,但是他又一点也不想克制。
少年扶着他的时候,紧紧抿着嘴唇,眉头微蹙,看着好似很吃力,但又并不像外表瞧着那么单薄柔弱,她虽然肩膀纤细。可是却让人很有安全感,让人莫名其妙的就忍不住去相信依靠他。
如果让娄筝知道此时甄大少是这么想的,绝对会一把将他撩开,扔在半路上。让他自生自灭。
经过这么多次的经历,不管是在末世世界,还是在星际世界,似乎都很注重武力。虽然她已经不会功夫,但是这么久的锻炼是深入血液的。她已经不是刚刚落入末世的那个懵懂少女。甚至她的身体素质还得到了空前的提升和磨练。
末世的厮杀,星际高科技前沿的战争,以及那些机甲正面碰撞的作战经验,可以说娄筝的武力已经不输给一般的身强力壮的男人,甚至很可能比他们强悍的多。
因为她的经验和武力是真实锻炼出来的,是真正的战场和搏斗磨砺出来的。
这就像上过真正战场的铁血军人和只打过模拟战的新兵蛋子的区别一样。
不然,以娄筝的身高和体质也不能扶起一个高她一个头的成年男人。
娄筝很无奈,头顶甄翰宵的呼吸都裹着浓浓的酒水味道,虽然也不是很难闻,但是混杂在自己呼吸的空气里。总是觉得不大舒服。
“甄大少,你既然不愿说你家的住址,那就先去我那将就一晚,就在前面的小巷,一会儿就到了。”
娄筝说着话,有些嫌弃的往旁边让了让,拉开甄翰宵与自己的一点距离。
可她说的话不但没得到回复,醉酒的甄翰宵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反而还一用力将她拉的更近了。
娄筝的身体一僵,她整张脸几乎都抵在他的颈部,猝不及防呼口气。甚至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青竹香味和浓浓的酒味。
甄翰宵下意识的这个动作,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
秋冬交际的夜晚也很凉,他原本喝了酒出来被风一吹是很舒服的,但是风吹的时间长了。反而比平时更冷,加上他穿的少,就更不舒服了,娄筝半扶他,他只是觉得娄筝身上暖暖的,腰间被她小手扶住的地方也仿佛透过一层暖意。被娄筝推开了距离。他就潜意识觉得不爽,只想着离自己暖暖的抱枕近一点,这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可是真的贴着身边这个瘦弱的少年,甄大少发现少年的身体又比想象中的舒服很多,没有硌人的瘦骨如柴,反而又绵又软,靠近她时,有很淡的好闻的香味,这香味混着草药香,有点让人迷醉,这感觉让他此时恨不得将少年与自己贴的更紧。
娄筝脸霎时通红,随后就是隐怒,双手用力将甄翰宵一推。
娄筝这动作太突然,甄翰宵一点防备也没有,加上他也真有半分醉意,就被娄筝推的一屁股结结实实坐在地上。
娄筝叉着腰气的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鼓着腮帮子看着他,很想控诉甄翰宵方才的“调戏”。
但是甄翰宵双手撑着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寂静大街上,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娄筝,好像根本都没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惹人不开心的事情。
他脸庞精致,一双本该精明又深邃的双眼因为醉酒的关系露出微微的迷蒙,点点星光盛在里面,就这么无辜的看着你,像是一只被主人无情抛弃的大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