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女孩来到离教堂不远处一片低矮的木头搭建的房子。她欢快的冲进房间,然后用力搬出了一只大提篮,里面装了满满的树莓。奥罗拉递给她三十个铜币,然后说道:“我还想拜访你的父亲。”
女孩的父亲躺在屋子里的木床上,右腿扎着厚厚的绷带。他先是感谢客人买了自己女儿的野果,然后回答了奥罗拉的问题。那群霸占葡萄园的人是三天前跑来修道院,他们翻过了修道院的矮山,然后宣称葡萄园属于自己。修道院也知道这件事情,并已经上报海山城,请治安官和巡逻队来解决此事。
奥罗拉更加奇怪了,北郡修道院距离海山城只有一天路程,为何三天过去,却没有任何人来处理这件事呢?不过,她只能带着问题离开。
女孩送她离开木屋,走在石子路上时,她突然尖叫向奥罗拉致歉:“我不能送尊贵的小姐回教堂,我还得为昏迷的大姐姐送水?”
出于同情,奥罗拉问道:“你姐姐也是被那群人打伤了?”
女孩十分认真地解释:“她不是我的姐姐,一个星期前,她晕倒在我们家门口。妈妈不让收留,把她扔到了附近的破木棚里。不过我每天都去看她,给她弄吃的和喝的。”
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她蹲下身体,理了理女孩凌乱的刘海说道:“你去吧。”
奥罗拉提着篮子向前走了两步,越发觉得不对劲。一个星期前,姐姐,难道是她!不可能,也有可能。去看一眼也不会怎样!她立即回头:“等等。”
这是一个随时都要斜倒的木棚,里面躺着一个皮甲女人。奥罗拉稍稍靠近就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女人昏迷着,摸上她的额头,能感受到高于常人的热度。奥罗拉闭上眼,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她是丽贝卡。
奥罗拉拿出一枚银币递给女孩:“谢谢你照顾她,她是我的朋友。”
她得把丽贝卡弄回去,然后请人医治她。但是怎么移动,这是个大问题,奥罗拉不清楚她受到了怎样的伤害,如果随意乱动,会不会加重受伤程度。
奥罗拉叮嘱女孩暂时照看,她则去找人。急冲冲往教堂方向跑去,正好撞上从树林里钻出来的费恩太太,以及后面一个配剑男人。
费恩太太也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碰见奥罗拉,她尴尬的拢了拢身上的衣裙,然后磕磕巴巴地解释道:“这位是……我们以前……”
她现在可没时间听费恩太太谈过去的历史,直接打断说道:“我需要他的帮助,我找到丽贝卡了,她伤得很重。”
奥罗拉这才辨认清楚,费恩太太身后那位,正是昨晚那个脸带伤疤的男人。他约莫四十岁,身材高大,眉眼上的伤痕让整个人看起来不好亲近。
费恩太太看了他一眼,他干脆利落的吐出一个词:“带路。”
三人来到破木棚处,经过他的检查,可以搬动丽贝卡。最终,丽贝卡被安置在教堂的石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
☆、29第二十七章
将丽贝卡搬回石室后,那位伤疤剑士就迅速离开了。奥罗拉让费恩夫人先替盗贼擦拭身体,自己去找牧师来治疗。
虽然身处修道院,牧师数量确实不少,但是奥罗拉决定去请凯洛奇牧师。一来不想麻烦商队的主管,现在事情已经够多了;二来,她也想给牧师一个机会拉近彼此关系,让他名正言顺地坐上自己的马车。
从石质楼梯来到三楼,沿着回廊走到的尽头。她站定在金属雕花门前,轻轻地用手指叩击。没想到只敲动两下,门就这么张开一条缝。
竟然没有关紧,那凯洛奇牧师到底是在还是不在?奥罗拉只好边敲门边呼喊:“有人在吗?”门内一片寂静,她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推门进去,还是换个时间再来。
考虑到丽贝卡的伤势,她正打算离开时,里面传来像是被牧师的声音:“请进。”
这间房看起来比她的房间至少大上一倍。果然体制内就是不同,这道理在哪都行得通。靠墙是一张木质硬床,门对面的窗户敞开着,能远眺到附近的小河。窗前放着一张扶手椅,凯洛奇牧师背对着门坐在那看着窗外。
“抱歉,刚才我在冥想中,没有听见你的敲门声。”牧师起身面对奥罗拉,勉强微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因为背着光,他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黑色兜帽下,只能看见苍白的下巴和血红的唇。她莫名产生了某种不好的联想,随即她嘲笑自己胡思乱想,立刻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
奥罗拉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您不舒服?”
他捂着唇,咳嗽了几声:“谢谢你的关心,我没有问题。范宁小姐过来是因为什么事?”
“我那有位女士受伤了,想请您去看看。”
他立刻大步朝门外走去,“那位女士是外伤?”
奥罗拉连忙跟在他身后,解释:“她是一名盗贼,好像全身都是伤,现在还在发热。”
凯洛奇牧师扭过头,兜帽顺着他的头发滑了下来,棕色偏黑的瞳仁仿佛深海的漩涡无限展开,好似所有灵魂都逃不开它的诱惑。
“她是谁?”
奥罗拉觉得自己陷入了恍惚之中,前方的牧师似乎出现了重影。她怎么会出现醉酒的情况,难道是没有吃早餐,于是低血糖发作?她还要请牧师去治疗丽贝卡,怎么怎么能在这掉链子!伸手掐住自己的手臂内侧,细嫩的肉被用力一拧,疼得她眼泪都涌出来了。
不过效果很好,她终于看清眼前的牧师,他正关切地看着自己:“范宁小姐,你刚才一直停留在原地?”
“头有点晕,”她揉了揉太阳穴,“我没事。”
两人回到二楼的石室,费恩太太已经为丽贝卡换上了柔软的布制衣裙,身上明显的污迹也被擦拭干净。
牧师仔细帮她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背上和肩膀处比较深的刀伤之外,其余都是小范围的擦伤。发热则是伤口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感染造成。他最后决定使用治疗术和恢复术。
奥罗拉和费恩夫人被请了出去。奥罗拉没觉得有什么,手术时在外等待也是很正常的事;费恩夫人有些遗憾,未能亲眼见到圣光的奇迹。
两人在走廊上沉默地站了一会,奥罗拉靠着墙壁:“那位剑士先生是?”
“金,他以前是我的邻居,”费恩夫人似乎有些紧张,声音带着些颤抖,“现在为修道院工作。我已经二十年没见到他了。”
“真是太巧了,老朋友相见。他的剑术一定很厉害吧?”她微笑地安抚费恩夫人。她当然清楚费恩夫人为什么那么紧张,做为一名寡妇,费恩夫人十分在意自己的名声,能做出昨晚那样对她来说出格的事情,已经很夸张了。
费恩夫人像是想到什么微笑起来:“我们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说要做屠龙的英雄,被吟游诗人四处传唱。后来,他就一个人出去闯荡。没想到现在他在这里,很好。”
奥罗拉有些惋惜,如果能雇佣一位剑士随行出发会安全很多,特别他还是费恩夫人的熟人,这可以确保一定程度的可信。可是这位金先生为修道院工作,那么就没有机会了。
又是一阵沉默,她发现费恩夫人陷入某种遐思中,摸摸下巴,也许某人的春天来了。她倒是不在意这些,于是打算出去走走,走廊实在太令人憋气了。
下午,部分i身体好转的车队人员开始在修道院附近走动。远远,奥罗拉就看见买树莓的小姑娘贝拉又蹲在原地,面前还是放着一篮子树莓。
想起自己搬动丽贝卡没有通知贝拉,于是走了过去,“贝拉,上午谢谢你。”
贝拉摆摆手,轻快地说:“我没有帮上忙,都是你请来的剑士大叔很厉害,一个人就把大姐姐搬走了。”
奥罗拉愣了一下,她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位大叔是金先生呀,你不认识他?他可是为修道院工作。”
“可是我从小在修道院长大,从没见过这位金先生。他应该是和车队一起来的吧?”贝拉十分迷惑,皱着眉,“我应该没有记错。”
“他说他负责修道院的安全工作。”奥罗拉紧张地追问道。
贝拉睁大眼睛:“那不是治安官彼得先生的工作吗?不过我有三天没见到他了,之前他每天都要来我这买一篮子树莓。”
奥罗拉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满腹心思却没有人可以商量。她又掏出十个铜币买下那一篮子树莓。
回到石室,牧师刚好施展完治疗术。他原本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晕,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这倒让奥罗拉有些歉疚,难道牧师施展治疗术也是要耗费大量体力和精力?她赶紧将那一篮树莓献上,算是微薄谢意。
凯洛奇牧师接过提篮,然后对奥罗拉说:“我还有一些事情想和范宁小姐商谈。”
奥罗拉请费恩夫人继续照顾丽贝卡,自己则跟着牧师来到三楼。
走到窗边,牧师指着远处河对岸说道:“范宁小姐,你知道那边是什么?”
“那曾经是修道院的葡萄园。”奥罗拉与他并肩而立,“不过现在被一群强盗占领了。你说对吗?牧师大人。”
牧师偏头俯视着身边看似娇弱的女孩,她的睫毛又黑又长,就像用墨水描摹过一般;当她微垂眼睛时,乌黑的睫毛就在洁白的面颊上投下浓密的阴影。家庭的巨变让她比以前单薄了,仿佛窗外的晚风就能将她吹倒。但他清楚的知道:就是这样一位小姐,以一己之力躲开了商会的裁决,努力保护自己的财产。虽然,他没有怎么接触到她,但是从费恩太太告解的只言片语,他确勾勒出一个坚毅的少女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