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狄拿着砍柴刀麻利的切开整头猪,取出内脏后装到木桶里,再把整猪切成块放在大筲箕里。天气热,他把大部分的肉都拿盐腌了挂在厨房的墙壁上,剩下的新鲜肉都放在箩兜里放在井里冰着。“珍娘,明天我把那些肉给岳母他们送去,你就把那些内脏处理了。”景狄弄好整只猪后打水洗了手。
听说景狄回来了,龚屠夫半夜来到景家把景狄请了过去。“我晓得我媳妇当初得罪了你们,我这里给你们赔罪了,求你救救我儿子吧。要是再耽搁,他的腿就废了。”
景狄放下碗筷还没要动的意思,龚屠夫又说道:“景大夫,你是大夫啊,不是说救死扶伤是大夫的天职吗?请你行行好救救我儿吧。”说着就给景狄跪下了,磕了三个响头。
对龚家人,景夏没好感,等到一家人都放下碗筷后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了。
最后景狄还是背上药箱去了龚家,他看了龚敬的腿后,说:“他的腿我能治,不过这药费嘛……”确实很贵。
吴氏现在一心盼着儿子能站起来,只要有救他,她都愿意:“景大夫,你尽管说,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你尽管开口。”
“接骨散需要很多味名贵的药材来配,我先用木板给他把腿固定了,记住不能让他乱动。其余的药我的回家配好了送来,很多味药都得到县城去买,你们不要来催。”
景狄用木板给龚敬固定双腿的时候下手一点儿也不轻,龚敬痛得大叫:“你这是故意整我的是不是?痛死我了!”
景狄用纱布把木板固定好,使劲儿打了一个结,很理所当然的说道:“话不能乱说啊,我多使劲儿不就是为了帮你固定好腿骨吗?要是没固定好,你以后走路都是跛子了。你想想啊,你一个长得不错的帅小伙子,往外一站也是一根人才,走了一瘸一拐的多难看啊是不是?你也不想让镇上的人笑你吧。不过少使些劲儿也好,让你这腿呢好不了,免得你以后闹腾,弄得全镇都鸡犬不宁的。”
龚敬在心里把景狄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不就捉弄了一下这人的媳妇儿和女儿吗,值得这么报仇的吗?真是痛死了,偏偏还得忍着,不然他不好好医治,自己以后变成一个废人被全镇的人笑话。
第二天景狄端着药酒坛子到龚家来,龚敬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坛子里花花绿绿的东西:“你都泡的什么东西!”看起来好恶心!
景狄舀了一小碗酒来,说:“这里面有虎骨,金钱白花蛇,蜈蚣,臭梧桐,川牛膝等东西,对你的腿有帮助。”这不是景狄有心报复,这药酒确实有活血化瘀、舒筋活络等功效,只不过他把药酒罐子搬过来吓吓龚敬而已。
“我不喝!”龚敬把头偏到一边,表示抗议。
景狄摇头表示不成:“这药酒是我泡了好久才泡好的,不说这虎骨有多值钱了,单说我这里面的药材就有十几两银子才能买全,别看这药酒颜色不好,没有十两银子还买不到一杯。既然你不想治腿那就算了,给你爹娘省银子。”
龚敬是在被景狄那番话恶心坏了,但又不得不喝,真是烦死个人:“我喝!”
“这才是乖孩子嘛。”景狄把药酒送到龚敬嘴边。
龚敬强忍着恶心的劲儿一口闷下,感觉肚子里有蛇和蜈蚣再爬,痒得难受。
景狄给龚敬拆了木板,用配好的接骨散给他外敷上。龚敬疼得没办法,只得哀求道:“景大叔,我求你轻点儿行不行,真的好痛啊。”
真是痛得连大叔都喊了,平日里这小屁孩儿是怎么叫他来的?“不使劲儿药不能发挥作用,你忍忍啊。”景狄敷药的时候更用力,龚敬的哀嚎一声胜过一声,听得吴氏想进去找景狄算账,结果被景狄一番话说得灰溜溜的出来了。
敷好了药,景狄用新的木板给龚敬把腿固定好。“这些药你们熬了给龚敬喝,一天三次。这些接骨散药膏是给他外敷用的,每天一早一晚,等上十天半月的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再配几服药给他喝,不能看到面上的伤疤好了就停药,必须按我的吩咐来,不然有后遗症是你们的事。”
“好好好,我明白。”吴氏双手颤抖的接过景狄手里的药。这次为了治龚敬的腿,几乎花光了她家全部的银子。吴氏既心疼儿子又心疼银子,但对景狄狮子大开口也没办法,谁叫她儿子伤得那么严重。
龚敬在家养病,永安镇上平静了大半月,所有人想想就觉得解气。
景夏在家挥着棍子练武,这些年她的个子长得飞快,全身结实有劲儿。穿过来七年,景夏差不多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虽然景狄和李珍娘都对她很好,但她还是会想上辈子的爸妈。
龚敬的外伤好得差不多了,能拄着拐杖下床走动了。他在家里躺了大半个月,早就憋坏了想出去大展身手。还没走到大门口就被吴氏喝住:“你的腿还没好就要跑出去,是不是想当一辈子瘸子啊?”
龚敬拍了拍自己的双腿,说:“娘,我的腿好了,你看!”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必须全好了才能出去。你给我回来!”吴氏现在对儿子狠了些,一心一意要把儿子的腿治好,不然以后不能当大官娶不到豪门家的小姐。
“娘哎,你亲点儿。”
吴氏揪着龚敬的耳朵让他回去躺着,龚敬腿又开始痛了,耳朵又被亲娘揪着,只能回屋躺着。
龚屠夫关了铺子,领着龚敬到景家药堂来复诊。“他的外伤好了,骨头和筋脉还在复合阶段,这时候千万不能干重活儿使劲儿,不然刚治好又废了。要想以后没后遗症,在没完全康复之前好好躺着休息,无论再苦的药都得喝。”
“是是是,我懂。”龚屠夫应道。
龚敬心里想自己这腿本来就不难治,景狄却敲了他家那么多钱,真是个黑心的大夫。
景夏背了兔草回来,进门就看到龚敬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门,笑道:“腿好了啊?记得下次再爬高点儿去捅马蜂窝啊。”
龚敬看到景夏幸灾乐祸的脸,恨不得一拐杖打上去。
☆、过河就拆桥
看到龚敬那张气鼓鼓的脸,景夏一副“你打我呀”的得意样子,还有理的说道:“记住啊,你是男人,以后传出去你打姑娘家该多丢人啊。”摇着头进了屋,把兔草放进篱笆围起来的兔篮里。
龚敬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拄着拐杖回家。几天后,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副药,龚敬迫不及待的跑出了门,真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他从来没觉得永安镇那么好看过。他从镇上跑到镇外的田野,一路都在狂奔。
龚敬的腿完全好了,没半分不适,龚屠夫提了十来斤猪肉,领着儿子到景家道谢,“景大夫,多亏你医术高明,治好了敬儿的腿,真的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敬儿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躺着了。”
景狄正在泡药酒,把虎骨和金钱白花蛇之类的药材放进新打来的白酒里,说:“我是大夫,替人治病是我分内之事,龚老汉不必言谢。”
龚敬被景家的小院吸引,在龚屠夫和景狄说话的时候跑到人家院子里去了。进门就看到一院子的花花草草,现在正是夏天,草木长得旺盛。房檐下的一块地用竹篱笆围了起来,里面养了八只兔子,正在悠闲的吃草。花圃里的月季花开了十来朵,花里还有采蜜的蜜蜂,此外还有茉莉、栀子花、六月雪和蜀葵,牵牛花爬满了架子。凉风习习,整个院子都是花香。
一边的老桂花树下,郭弋正在指导景夏和景贤武功。 看到郭弋一个漂亮的翻身,龚敬情不自禁的叫好。“太厉害了!”龚敬拍手叫到。
郭弋不喜欢龚家的任何一个人,对龚敬冷冷的说了三个字:“滚出去!”
龚敬脸皮厚,跪在郭弋面前拜了三拜,说:“大侠,求你收我为徒吧!”
“滚!”这次他只说了一个字。
郭弋正要抬脚把龚敬踢出去 ,龚屠夫就进来揪着龚敬的耳朵把他拎走了:“郭师傅,对不住啊,我儿子年纪小不懂事。”
“不小了,都十三了。”郭弋直接打脸说道。龚屠夫又陪了数声不是,揪着龚敬就回家。
吴氏这几日十分肉疼,她对景狄收了他们十五两诊金十分不满,等到龚敬的手臂和双腿全好了过后,没事的时候就走家串户的说景狄没医德、看病收费贵之类的话。
“唉我说玉兰啊,你们家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当时不都说你家儿子的腿没得治吗?还不是景狄给治好的,现在你儿子腿好了就来说人家的坏话啦,不怕下拔舌地狱了?”茶馆的老板娘磕着瓜子打趣说道。
“就是,我看到你儿子抬回来的样子,那双腿全是血,看着都软下去了,好几处还见到骨头了,那么重的伤用的药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上次我家儿子得了腮腺炎,还是景大夫给治好的,只花了五百文钱。”这是镇上小地主家的小媳妇。
吴氏扁扁嘴,不满的说:“我家那个死鬼进城了两次都没请到县里的大夫,这不才退而求其次让景狄医的吗?也不见得景狄的医术有多少高明。他不过是个乡下郎中,哪里比得上县城里的大夫?要是我能请到城里的大夫,我儿子的腿一定好得更快,药费也没这么贵。还有你家,你们是地主,家里有房有地有钱,当然不心疼钱了,五百文又不是什么大钱,腮腺炎很容易治的。我家不过就是卖猪肉的,哪里比得上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