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心讪讪一笑,没有回答,低着头进去了。
只是,因为这一天从早到晚的奇遇,她翻来覆去没有睡着,闭上眼,就是男人修长笔挺的背影,和暖如太阳的美艳容貌,魔力般的声音循环在脑海里倒带,挥之不去,甚至秒针滴滴嗒嗒的声音也一直在耳边回响,她也奇怪,平时看个电视都需要将音量调到中度以上,今天怎就连时钟这样微小的声音也能听见。
窗外的天空已经点亮了月亮灯,朦朦胧胧的暖色透过玻璃渲洒在地板上,晕染出一圈淡淡的光圈,迷离了她的眼眸。
那一霎那,仿佛受到灵魂深处的牵引,她再次起床出门,走到隔壁的朱色大门前,拿起那张画纸,那个男人的画像被勾勒得更加完整,一笔一划都十分细腻 ,线条明晰。
甚至,在左下角,那个名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从此在她平淡无华的人生白纸上,满满的都是他的名字,深如刀刻,再也抹不去。
燕晗,阿晗。
恩心放在口舌之间默念,犹如向日葵的名字,有太阳的温度。
于是捧着画像,急匆匆跑回去,第一时间,上楼站在窗前,他依旧在院子里捏着泥人,背影亭亭如盖。待完成最后一个作品,站起来伸了伸腰,抬头看夜空的月亮和璀璨的烟花,然后仿佛是下意识地,扭头看见了她,在那一瞬间,他弯了嘴角,笑容倾城,在辉煌缤纷的夜空下开到荼蘼。
“晚安。”
他挥了挥胳膊,大概是这个意思,背着一箩筐泥块走进屋,关门的声音特别大爷,特别张扬。
月光披洒在恩心的身上,她再一次默默微笑。
2005年向日葵花开的夏天,也许是命运使然,让她再一次遇上了命里的男子,让时光许下一场笑忘书。
而今,岁月正好,他和她,恰是十九岁,不早不晚的年纪,正能催使一段感情修成正果的年纪,若是过早的认识相恋,怕得不到一个美好的结果。再者,若是太晚的相遇,又怕彼此都已经有了家室,只恨不相逢在你未娶我未嫁的最美年华。
他的背影,他的笑容,一切都印在阿心的记忆里,就像诗里的描述,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如同他的画像,就这样不小心 ,被那个姑娘收入囊中。等到多年后,在未来将现在定义为过去之时,经过悲欢离合的恩心常常想,如果能给她一架时光机,回到这一刻,还会不会迷恋这个背影,她的答案总是定格在微笑之中:“有时候,缘分天注定,我爱或者不爱,爱都在他那里,不增不减。就算时光倒流 ,结局悲哀,我从没后悔遇见那个男子。要说为什么,即便是我,也无法给出白纸黑字的答案,但千言万语,都饶不过这句‘because, he is like my little sun。’”
因为,他是我的小太阳。
☆、第7章 女的留下男的滚〔已补完〕
part7女的留下男的滚
誉巷精神病院是当地人的别称,九零年初期便从事照顾老人等疗养服务的机构,所以在本地有一定的名望,一旦发生什么突发状况,很容易落人口舌,登上隔日报的头版头条。
当恩心和宋朗赶到医院外的时候,门口已经挤满了人,有刚买菜回家路过时驻足凑热闹的,也有学生放学回家时来看新鲜事的,年龄层次从小学到白发老人几乎都有,甚至引来了一批娱乐狗仔和新闻焦点的记者。
警察已经在院外拉起了警戒线,控制住人流,未出示证件者一律不能进入,连记者也被民警死死拦着。恩心站在人群外,看着前方黑压压一片热火朝天的架势,额上已经冒着涔涔冷汗,扭头对付黑车车钱的宋朗说:“我能不能不进去了……”
她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些畏惧人多的地方,所以声音软软糯糯又颤抖的,像一株小巧的含羞草,轻轻一碰就会被吓到缩紧了全身的叶子。宋朗自然没听见,和黑车司机讨价还价了大半天,气鼓鼓的问恩心:“你带钱了么?”
恩心被他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带的一怔,几秒钟后才如梦初醒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二十:“够吗?”
宋朗立即抽过去,几乎要摔在对方的脸上:“要不是少爷我今天没带钱,没带司机,没遇上计程车,你以为少爷我稀罕你们这帮做黑车生意的!”他们急急忙忙要赶到精神病院,公交车又绕又慢,计程车一辆都看不到,只能选择坐黑车来,偏生宋朗这个有驾照的通宵一夜,不敢开车过来。
“走!”他想想都觉得心里有一簇火苗越烧越旺,回头问恩心:“对了,你刚才说了什么?”恩心刚张口,他却又将视线落到人群之中,拉起她的手急道:“咱们还是先挤进去再说。”
“……”她不是说不想挤进去了吗!!
恩心默默将血泪往肚子里吞,感到手背上一热,吓得手都没来得及缩回来,整个人就被宋朗拉得朝前扑,一路蹒跚小跑扎进攒攒人头之中,摩肩接踵撞得她骨头疼,忍痛负重间听到周围的人对这件事莫衷一是的看法。
“听说是个神经病要跳楼,警察正拿那个人没办法!”
“警队不是都有谈判专家和飞虎队的吗!实在不行就出动机动队,把人绑下来。”
“一听你这话就是港片看多了,哪来的飞虎队的机动队,人家是跳楼不是抢银行!还不如叫火警的人来更简便,他爱跳就跳,楼下放一张气垫不就行了!”
“要是真跳楼还省力不少,没看见大楼上站了三四个谈判警员了!”中间插-进来一个人好像知道内-幕一般:“好像对方不是精神病患者,是付不起医药费的家属,拉着病人打算一起死,手上有管制刀具!对峙两个小时还没解决,警方还将心理学大师级人物都请过来了。”
“心理学大师?难道是刚才那个高高瘦瘦,穿着很招摇的红色风衣却带着墨镜口罩,身后带了十几个保镖,从侧脸还分不清男女的骚包?”
……
众说纷纭,群众的见解虽然有根据,多半还是夸大其词,恩心听了一半,剩余的没放进心里去,她无端的有点排斥他人诋毁自己老板的说辞,胸口闷闷的,好像充满了灰黑的烟雾。
宋朗也在她身边帮腔:“别听那些不知情的人瞎扯,那个男人有时候是挺夸张的,却没那么嚣张。”说着两人挤到警戒线,抬头一张望,宋朗顿时觉得自己被雷劈了,整张俊脸满满的写了一个‘囧’字,有一种‘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后的丢脸感。
恩心随之一抬下巴,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幅场面,声势浩大,历年检阅士兵大概也就这仗势。警戒线里的一条大路上停了数十辆黑亮亮的车,一排保镖站如松坐如钟,各个带着墨镜表情严肃,刚才有人说某大师带了十几个保镖,恩心在此默默一数,光是眼睛所及之处已经超过五十个保镖了,群众们的话往往都是揭露真相的……
宋朗捂着脸觉得颜面丢尽,一个警察问他们:“里面不能进去,请你们退到警戒线外面两步。”
恩心:“我是燕大师的秘书,他通知我来的,这位是他的助手。”说着,她指了指宋朗。
警察皱眉看了看他们说:“你们稍等。”然后转身打电话,像是在请示上级,陈赵翔在天台上吹着冷风,接到下属的直线电话,站到围栏前朝门口望了一眼,将电话递给身旁的美人:“找你的,一个女的说是你的秘书,一个男的说是你的助理。”
美人的身旁有两个保镖,一个撑伞,一个递水,他坐在纯白色的皮质沙发里,墨镜后的神色秘不可窥,朱红色的唇在陈赵翔的手机放在耳侧旁十几秒,才慢悠悠开口,音色清澈而空灵:“哦,喊那个秘书进来,让那个助理滚蛋。”
陈赵翔听了不由自主的觑了觑美人,再望大门口一眼,虽然距离有点远,他不知道那个倒霉助理是谁,但是内心默默为他点蜡。
门口的小警察直接听到燕大师下的指令,一瞬间紧张得有些发汗怔忪,半晌回过神来,向宋朗和恩心确认:“男的是助理,女的是秘书?”
恩心这里刚点头,小警察就喊了两个人说:“大师说,让女的进去,请男的滚蛋。”宋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警察架起来往外面拖走了。
恩心看的一愣一愣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宋朗不是燕大师的发小及好友么?为什么请她进去,让他滚蛋?
“你确定,燕大师是让我进去?”
面前的警察一笑,态度瞬间和蔼:“请这位小姐跟我来。”
*
不论是哪种医院,最漂亮的就属里面的花草植物,两旁的香樟玉树临风,挺拔英俊得过分,配上偶尔点缀期间的五彩秋菊和蔷薇桔梗,连暖洋洋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佳人才子的浪漫气氛。这条路是通往病房大楼的捷径,树旁虽然站满了一丝不苟要拘谨无趣的保镖,也丝毫不影响她欣赏花草的心情,像是在内心偷偷挖出一条香气四溢的丝绸之甬,随着脚步缓缓挪动,紧张感终于慢慢被她从心里丢了出去。
恩心紧跟警察到了顶楼,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时,她差点被一束红色的太阳光照射得无法逼视眼前美得惊人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