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丞相府里。”他却如此说。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开口确认:“什么?”
“建安十年我便让人从许县带回来了,可你不在邺城。”他话说得云淡风轻。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感觉像是我做了特别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小心翼翼地回答,“但还是谢谢你还记得将它找回来。”
他皱眉:“谁要你谢我?”
好吧,那就不谢了!
良久,又忽然听他开口说起近日的事来:“外人看来,我似乎风光无限,只在父亲之下。只有你和仲达他们知道我的难处。就算如今父亲不在邺城,我也事事被人掣肘,父亲临走之前叮嘱我举动必谘邴原,张范二人,对他们行子孙之礼。”
“当长辈一般供着就是了。你是主,他们是属,总不至于在众人面前给你难堪。”我知道他觉得曹操留了邴原,张范“监视”他,心里不舒服,低声劝慰。
“就是给我难堪了。”曹丕忿忿不平,“那日宴请臣属,问众人‘君父各有笃疾,有药一丸,可救一人,当救君邪,父邪?’旁人皆答‘自然救君',唯邴原躲避不答,待我再三问及他时,他才答‘救父’。”
父亲和君主都生病了,有药丸一粒,只能救一人,你救谁?这问题换个说法大概就是“你妈和你老婆同时掉水里,先救谁?”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几乎难倒了全世界男人的问题,最初的创始人,竟然是曹丕。
就和老婆们问这个问题希望得到的答案一样,曹丕心里为他们设定的“标准答案”是“救君”,作为主公,要的是臣下的绝对服从。
然而那些想都不想就回答‘救君’的,大约不过是在溜须拍马,随声附和,我反而觉得邴原这老头比较真性情。
“其实子桓你心里大概也更欣赏邴原的回答,只是气不过他当众驳你颜面罢了。”我很平静地指出他生气的缘由。真话假话,他心里清楚,只是在那种场合,他想要听到的标准答案就是假话。
他笑着叹气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女人太聪明很不容易招人喜欢的?”
“没有。”我摇摇头。
其实这个问题本就刁钻,根本没有标准答案。让他自己回答也未必能答得上来,若是问他“夫人和甄氏同时落于水中,你只能救及一人,救谁?”他肯定也是答不上来的啊!
“母亲。”
听到他的声音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念出来了?
也对,古人以孝为先,这种媳妇跟妈妈掉河里的问题难不倒他们的。
“为何不问若是你同母亲落于水里,我会救谁?”曹丕疑问地坐近了些。
我反问他:“有必要吗?”
那甄宓举例是那个答案,难道拿我做例子会不同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回答救母亲本来就是正确的。一个连母亲生死都不管不顾的男人,又怎么能让女子托付?
“虽然你不曾问,可我适才确实想了一想,应该还是会救母亲。”他颇为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也不过是那么一说,但凡我活着一日,又怎会让你们有机会处于那般危险之地呢?”
哦.....原来,原来创始人给出的标准答案是这个!果然够标准。
然而,你们,指得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春,正月,以曹操世子丕为五官中郎将,置官属,为丞相副。
秋,七月,操自将击超等。
魏太子为五官中郎将,天下向慕,宾客如云......”太子燕会,众宾百数十人,太子建议曰:“君父各有笃疾,有药一丸,可救一人,当救君邪,父邪?”众人纷纭,或父或君。时原在坐,不与此论。太子谘之于原,原悖然对曰:“父也。”太子亦不复难之。《邴原别传》
能想出这个世纪难题的二丕也是蛮油菜的!!!
☆、奇怪的事情(修文)
建安十六年,卞夫人于随曹操征途之中染病,留居孟津休养。甄氏为阿姑的病情担忧急得日夜啼哭,甚至想要前去孟津侍疾,众人拦着才作罢。
一时间,整个邺城感叹曹氏有福,竟有如此佳妇。
这几日,曹丕在丞相府居住主事,我空闲到整日同郭昱张春华喝茶谈天。
张春华一面低头哄着襁褓中半睡半醒的司马昭,一面开口道:“仲达昨日回家说,这甄氏孝顺贤惠,可也该为大局想想。生病的是二公子生母,难道他不着急吗?可丞相要二公子留守邺城,为的是一方安宁,如何能轻易离开?再者夫人留居孟津养病本是秘密之事,若是兴师动众的前去侍疾万一被有心之人知道,偷袭孟津,又如何是好?”
我似是漫不经心地品着茶,耳朵却将这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甚至可以想象为这事曹丕和甄宓发生的各种争吵,甄宓大概会觉得曹丕不顾生母病情,只顾自己在邺城安乐;而曹丕则会认为甄宓妇人之见,不为大局着想。
甄宓孝顺贤惠,可偏偏却是不了解这些政治上的事端。善良往往是政治大忌。
“二公子得知消息的当日就悄悄派了邺城中最出名的大夫连夜赶去了孟津,并让人随时注意孟津的动向,为的就是遵循丞相的意思,让夫人安静养病。如今人尽皆知丞相夫人在孟津养病。只怕是会有多事之徒前去叨扰。”我慢慢地放下了手中杯子。
“按你们所说,这甄氏孝顺阿姑想去孟津侍疾,还做错了不成?反正丞相夫人在孟津养病一事已为人所知,既然二公子要留守邺城,而甄氏又实在担心丞相夫人的病情,那派人护送甄氏前去孟津就是了。”坐在张春华身旁的郭昱伸手戳了戳熟睡中的司马昭的脸蛋儿,对我们的对话很是不解。
“自然是没有错处的,可此时此刻于二公子而言,却是错的。若是二公子同甄氏一同前去夫人榻前侍疾,那是弃整个邺城于不顾;若是派人护送甄氏一人前去,落在别人眼中又成什么了?二公子这亲儿子还比不上儿媳知道孝顺母亲?”张春华轻笑了一声。
“听你们这般说,我觉得甄氏可怜。”郭昱望了我一眼,“她又并非无理取闹,是真的关心阿姑病况。”
确实是有点啦,然而谁叫她嫁的人是曹丕?
以前总觉得善良美丽的女子就该配带着野心的坏男人,一个干坏事,另一个则温柔善良地感化,终于坏男人被好女人影响了,也变成了好男人,两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实际情况看来,似乎并非如此。有时候,太圣母的人有时候真的会拖后腿的。
“砰”的一声,随着大门的打开,一辆马车停于门前。赶车的仆从下车牵马,一个年轻妇人掀帘而出。
纵然将近六年未见,我仍然一眼便能认出马车上下来的妇人是当年扶着我出嫁的阿苏。比起当年那个几乎不发一言的婢女,如今的她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成熟少妇的魅力。
阿苏,如今,该称为苏姬才是——她原本就是当年陪嫁“任氏”到曹家的媵妾。郭昱向外张望了下,疑惑着问我:“阿照,那是何人?”
张春华淡然瞧了我一眼,又低头哄着着襁褓中的司马昭,置身事外。
很奇怪,本以为我难免会有些尴尬,可事实上并没有。究竟是因为其实我在意的只是甄宓那么一个人还是已经完全置身事外了,一时间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了。
“原先听人说二公子迷上上了一个姓郭的女子,只不相信。没想到竟是女郎回来了。”苏姬快步走到我的跟前,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地抓着我的手臂,将我从桌案后的坐垫上拉了起来,“府里出了些事情,快随婢子回去。”
“何事如此慌张?”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差点一个踉跄。
苏姬看了看旁边的张春华与郭昱,欲言又止:“先回府里,路上再说。”
看来的确是出事了,而且还是不能和旁人说的事。
曹丕的府邸离丞相府原就算不上远,不过是一会儿,马车便从侧门进了丞相府里面,直到停了下来,有人来牵马,也只是知道了个大概的事情。
一句话概括:曹丕无意中发现曹植写给甄宓的探讨卞夫人病情的书信,然后悲剧了......只是中间不知为何又牵扯了些其他事情,说是甄宓的前婆婆,袁绍遗孀刘氏当年的死与曹丕有关。
总之两人大吵了一架,曹丕将甄宓软禁在院内,苏姬怕出事,铤而走险,私自出府来看我这“传说中的郭氏”是否能劝得住曹丕。
你特么在逗我?这关我什么事啊?如果我真的算传说中的“曹丕外室”的话,正常情况下,不是该对这事喜闻乐见,拍手称快,默默围观,渔翁之利吗?
其实归根结底,大概就是曹丕在吃曹植和甄宓的醋,能有什么大事?我皱眉跳下马车就想往外走。
“您想想办法吧,二公子将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谁的话也不听。主母同三公子真的是清白的。如今丞相和夫人不住,能劝得住二公子的,怕是只有您了。”苏姬也随即下了车,伸手拦住我的去路。
“此事与我何干?”我反问道,又试图将她推开,夺门而出。苏姬并不答话,只自说自话地从怀中拿出一张绢纸递于我,“您瞧,不过是夫人叫三公子代为书信报个平安罢了,并无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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