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我有耐心!是我觉得大娘说的很有趣!每次听您说话,总是让我想到我母亲,她平时的话不多,不过,跟我在一起时,我们母女俩便有说不完的话!”沈千寻想到自己的妈妈,嘴角不自觉扬起,母女俩相亲相爱的快乐时光,真的很令人留恋。
“想你娘了?”宛夫人扭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爱怜。
沈千寻点头,微笑:“听您这么唠叨,倒让我想起跟母亲在一起的时光了,虽然辛苦,可是,很快乐!”
“寻丫头,你若不嫌弃,我老婆子便认你作干女儿怎么样?”宛夫人突然说。
沈千寻微怔,她心里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种时候,她尚未真正脱险,若再认宛夫人作干娘,这关系如此亲密,若是万一有什么事,岂不是要连累他们?
见她犹豫,宛夫人亦觉得有些太过唐突,当即摆手笑道:“寻丫头,我老婆子口无遮拦惯了,其实认不认干娘都一样!”
“大娘,千寻巴不得有大娘这样好的干娘,只是,千寻有不得已的苦衷,大娘莫怪!”沈千寻略有些赦然的解释。
“大娘也是一时兴起,说说罢了!”宛夫人飞快的转移话题,“对了,你这次来青城镇还走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沈千寻茫然的摇头。
“你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亲人吗?”宛夫人又问。
“有的!”沈千寻回答,“我还有一些朋友亲人,只是,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不方便与他们在一起!”
宛夫人见她面色变幻不定,便知她有心事,只是不能与人说,当下也不再细问,只说:“你若暂时没有什么好的去处,便留在这儿吧!这儿清静!”
沈千寻“嗯”了一声,伸手将菜篮子拎了过来,帮心捡菜,宛夫人一边留心着锅里的火粥,一边打量着她,她看了又看,低叹道:“寻丫头,你知道大娘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
“我听三公子说过!”沈千寻扬眉,“好像是说……我与您失散的女儿长得很像!”
“是啊!”宛夫人慨然长叹,“你这模样这脸盘,跟玉贞有七八分相似呢,我一看到你,便觉得玉贞回来了,她还像以前那样,乖巧,懂事,温顺,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守在我身边,陪我说话,我生了三个儿子,就这一个宝贝女儿,都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可是,我这小棉袄,被人给偷走了!”
虽已时隔经年,可忆起这事,宛夫人仍是伤心不已,不自觉的拿袖子揩泪。
“大娘!”沈千寻起身安慰,“您别太伤心了,既然是被人偷走的,那她一定还在人世好好的活着,虽然大娘见不到她,可她也许会过得很快乐很幸福也说不定啊!”
“你倒蛮会安慰人的!”宛夫人苦笑,“玉贞怎么可能幸福?跟那样的男人私奔,她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幸福啊!”
“怎么?不是被人贩子贩走的吗?”沈千寻惊问。
“是被一个空有其表的浪荡子骗了去!”宛夫人恨恨的说,“说起来,这事全怪我家那老头子!他当年有一好友,当时两人情感深厚,而我和那好友的夫人刚好都怀上了孩子,就这么订了娃娃亲,十几年后,我家玉贞出落得美貌异常,那好友的公子却天生残疾,且生得丑陋异常,这倒也罢了,偏偏还品行恶劣,拈花惹草,脾气暴躁,玉贞见一回哭一回,这老东西却非要顾着什么信义,非要玉贞嫁与那人!玉贞不同意,在成亲那一晚,便逃了婚!”
“逃婚?”沈千寻吃了一惊,忙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才从她的贴身丫环那里知道,她出外游玩,认识一个男子,生得十分俊美,便与那男人私订了终身,逃婚亦是与那男子私奔的!”
宛夫人叹口气,又继续说,“玉贞他爹脾气暴躁,因她逃婚一事,失尽颜面,便发誓要将那男人揪来问个清楚,不想,他们没了影踪,就这么过了一年,突然有一天夜里,玉贞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婴!”
“她跟人生了孩子?”沈千寻追问,“那个男的呢?没有一起回来?”
“她是走投无路才回来的!”宛夫人扼腕叹息,“那男人又寻了新欢攀了高枝儿,不要她了!连孩子也不想看一眼,她孤身一人又带着个孩子,如何活得下去?我一见便十分心疼,赶紧留她住下,虽说这未婚生子丢人现眼,可到底是我的心头肉啊!谁承想,那老东西却完全不这么想,他回府一见到玉贞,便将她臭骂一顿,还非要赶她走!”
沈千寻听得心酸不已:“伯父确实有些急躁了,她识人不明,已然沦落到这种境地,这般骂她,只怕她会想不开吧?”
“倒让你说准了!”宛夫人捂着脸,无声痛哭起来,“这么多年了,每想起这一幕,我仍觉得似是有人拿刀在剜我的心哪!玉贞被骂,便只是哭,她哭,那女婴也哭,我心疼得不得了,拼着被你伯父打死,也要把自家女儿留下,这么打啊吵啊大半夜,你伯父从未见我如此,也无奈妥协,谁曾想,第二天,我那玉贞,竟然再次留书出走!”
“啊?”沈千寻长叹一声,“她是心疼你,也是羞愧,因为自己不懂事,连累你挨打!”
宛夫人抽泣着点头:“玉贞便是这样,她是怕她父亲打死我,不得已才又离开,可是,寻丫头,你想想,她当初逃婚而走,若不是被逼无奈,又怎么会求到娘家门上?这一回,她的父亲,是要把她往死里逼啊!”
“见到她再次出走,伯父想必也后悔莫及吧?”沈千寻说。
“后悔又有什么用?后悔能让我的女儿和外孙回来吗?”宛夫人摇头,泪珠纷落,“我疯了一般去找她,最后,在一处断崖处发现了她的鞋子,而那断崖下的一棵树上,还散落着她和婴儿的衣服……”
“她跳崖了?”沈千寻心头狂跳,想像着玉贞跳崖时的那一幕,不知是如何凄惨痛楚,心里突然堵得厉害,而一旁的宛夫人已捂脸放声大哭,沈千寻上前,无声的抱住宛夫人的肩。
第262章:认干娘
宛夫人哭得撕心裂肺,哭声引来三公子,他急急的从前堂跑来,惊问:“怎么了?怎么做着饭倒哭起来了?”
沈千寻不安道:“都怪我,宛夫人看到我,便想起以前的事,我便与她聊了几句,不想……”
“不怪寻丫头!”宛夫人哭了一阵,渐渐平静下来,“这事一直堵在我的心里头,如今哭出来,倒也好受多了!”
“娘!”三公子低叹,“姐姐都去了一二十年了,你就别再想着了!”
“我只是想跟寻丫头说道说道!”宛夫人拿哭得通红的眼睛瞪她,“这么多年,你们爷儿俩,谁肯安静下来听我唠叨心里的苦痛?特别是你那爹,都不准我提这事儿!可若不是他那么固执,玉贞怎么会死?他就是杀死玉贞的凶手!”
“娘,你不要再这么说了!爹心里也难受!”三公子上前扶起她,说:“每次你说到姐姐,他表面上要跟你生气,可背地里也要抹眼泪的!你为这事儿,都跟他吵了大半辈子了!”
“我要跟他吵到死!”宛夫人显然仍是愤懑难平,伸手把三公子往外推,“去去!我和寻丫头聊天,你冲进来搅和什么?快去瞧你的病人去!”
三公子无奈的走出去,沈千寻飞快的转移话题,她掀开锅盖瞧了一眼,问:“大娘,这粥熟了吗?可以熄火了吗?”
“还得再炖一会儿,炖得烂一些,吃起来才又香又糯!”宛夫人又往锅底添了根柴,忽尔又问:“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沈千寻面现不忍:“大娘,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说起来,我娘的身世,比您女儿还更凄惨一些呢!都是一样被负心男人抛弃,都一样有一个女儿,只是,您的女儿带着幼女跳崖离世,而我娘,却带着我挣扎着活着!”
“你娘倒是个有勇气的!”宛夫人看着她,“那后来,她是怎么死的?”
沈千寻苦笑:“我说过,她的命运,比您的女儿凄惨,那负心男人不光负了她,他攀的那高枝儿,还雇人追杀她!她东躲西藏的历尽艰辛把女儿带大,到最后还是没摆脱命运的捉弄!”
“她怎么了?”宛夫人紧张的追问。
沈千寻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以告:“她身患重病,又被心怀叵测的心怂恿,当然,也是为了女儿以后的生活,她又去找了那个负心男人,结果,却让母女二人彻底跌入了地狱之中!”
“地狱?”宛夫人呆呆的看着她,“那男人,还是要杀他的妻女吗?”
沈千寻点头:“是,那男人和新欢合谋,将她的女儿送进大狱,将她……谋杀!”
“啊!”宛夫人怒不可遏,“世间竟有这样禽兽不如的奸贼吗?真是当千刀万剐!”
“所以啊,大娘不要再为女儿的死伤神,跟我们母女比,玉贞母女少受了这许多磨折,死了便解脱了,当然,我这样说,你或许会觉得不妥,可我却觉得,与其后来遭那么难凄惨死去,莫如一开始便解脱好了,都说好死莫如赖活着,可是,像这般赖活着,不如好死啊!”沈千寻忆及这段事,唏嘘不已。
是,这不是她的事,亦不是由她亲身经历,可是,她的身体里存有前身的记忆,那个被摧残至死的女孩,临死之前的怨念之强,简直令人惊悚,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她那执着的怨念所牵,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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