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配合他,那二人只有点头,表示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和理解。却忽见他神色一凛,话锋一转道:“但是!昨天我在太子府里见到青芜姑娘,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超凡脱俗,如此与众不同的姑娘。舅舅我活了这二十多年一直浑浑噩噩,昨日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二十多年的守候就为了等待青芜姑娘的出现。”
屋里一下子静悄悄的,众人都开始掏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在他深情款款的注视下,我只觉心中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
还是我最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国舅爷,承蒙国舅爷厚爱,奴婢担待不起啊!”
“哎呀!”云谨言以手揉膝,眼泪汪汪地看着我,“爷跟你说过了,以后不用跪!”
我没敢起来,依旧跪着不动。叶澜修也反应了过来,于震惊之后是震怒,“小舅舅,这个玩笑可开不得!青芜是我太子府的人,这些日子一直在照料本宫,本宫根本离不开她……”
“哦?”云谨言打断叶澜修,笑得玩味,“贴身照料你的不一直是艳姬吗怎么?修儿终于转了心性了?”
叶澜修一时语塞,却也不敢当着众人骤然否认自己断/袖,脸都憋红了。
骆寒衣见状又来救场,“舅舅明鉴,艳姬自是深受太子殿下的宠信,府中各人都多有不及。”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无奈与感伤,让她这个太子正妃亲口承认自己的丈夫喜欢一个男/宠,于她来说实在是难以出口。
但是太子妃就是太子妃,不过片刻就压制下自己的负面情绪,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只是青芜救过殿下,因此殿下待她不比寻常。要说青芜不过是府里的一个婢女,舅舅看得上眼,自是她的造化。再者舅舅难得来府上向我们要个人,不过是个丫头,我们自当是孝敬舅舅的。”
我心中咯噔一下子,生怕她就这样把我孝敬给云谨言。但我位微言轻,无法为自己辩驳。我不过是太子府一个小丫鬟,我的去留也不过是太子妃一句话的事儿,她若安心将我送人,我说什么也白搭。
叶澜修的脸都由红转绿了,忍不住就要开口,就听骆寒衣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不过……”
有“不过”就好,我压下心中的惊惧,又偷偷向叶澜修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别插话,听骆寒衣讲完。
骆寒衣依旧恭谨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过,一来,青芜细心周到,照顾殿下衣食寝居无微不至,殿下用她也顺手了;二来,这事儿,是不是还要听听青芜自己的意思。虽说青芜只是太子府里的一个丫鬟,但舅舅既然看重她自是要顾及她的想法。若是青芜也有此意,我和太子殿下自当乐得玉成此事。”
那还用问?我斩钉截铁道:“青芜只愿留在太子府伺候太子殿下,哪儿也不去!”
骆寒衣佯装呵斥我:“国舅爷看重你,你还如此不知好歹,辜负了国舅爷一番美意!”
又向云谨言愧疚道:“舅舅莫要生气,都是寒衣没有管教好下人。要不,再给青芜一点儿时间,寒衣也再劝劝她?”
云谨言脸上神色莫辨,须臾笑道:“原是我太心急了!”
第22章 贱神附体
当天自是不欢而散。我的心一直提溜着直到云谨言出了太子府。他前脚走,我后脚就冲回长熙阁,抓起叶澜修做的水晶镜子左照右照。
真是个美人啊!我自己都陶醉了,这修长的眉毛,这水汪汪的眼睛,这秀挺的鼻子,这粉嘟嘟的小嘴……怪不得那个妖孽的国舅爷看了我一眼就浑身颤抖,不要脸地非想把我占为己有!
自恋了一会儿,自己也开始觉得牙碜,镜子里的人虽说是个美人,但咱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倾国倾城吧,不要说跟国舅爷他老人家这个千年老妖相比了,他随随便便地往那儿一坐就甩我好几条街,就是苏晏几一个媚眼飞过去,也比我有风情。
叶澜澈喜欢夏青芜咱能理解,毕竟是青梅竹马的情意。这云谨言又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他以前也跟夏青芜有瓜葛?应该不会,云谨言说过,他早就见过夏青芜,若是一见钟情,当时就该出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我冥思苦想不已,渐渐地终于让我想明白了。这国舅爷生了一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好相貌,又是这么个贵重的身份,可谓是天煜国的钻石王老五,从来都是在脂粉堆里所向披靡的,突然遇到我这么一个不买他帐的女人,自是感觉新奇有趣,他必是贱神附体地在想“第一次有女人拒绝我,好带感,怎么破?”
啊,让我先去吐会儿!隔夜的早饭都要出来了,这简直就是腹黑总裁文的节奏。
见到叶澜修之后,我将我的推断告诉了他,然后总结道:“再见到云谨言我要表现得恭顺一点儿,适当的赞美崇拜他一下,他见我跟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就不会纠缠我不放了。”
叶澜修一副“你不是脑子有病吧”的神色看着我,让我无比气馁。
沉吟片刻,叶澜修方缓缓道:“最近朝堂上不太平,圣上的身体越来越差,前几日又昏过去一次。二皇子叶澜昊和骆贵妃的小动作也是越来越多。云谨言不知是哪边的人,以他的身份地位,无论是支持太子或是二皇子叶澜昊,都将是个绝对的助力。再说他可是三皇子叶澜澈的亲舅舅,若他想扶上帝位的是老三呢?他看中你,必是得知你是我心腹之人,他以前又是认识你的,因此想引诱你,利用你来打探太子府的秘密,从而控制我,进而控制整个太子府。”
我觉得叶澜修的分析非常到位,比我的胡猜乱想严谨多了。可是心里又隐隐觉得还是有点儿不合常理。云谨言堂堂天煜国的国舅爷,对个小丫鬟犯得上自己亲自出马引诱吗?还说出一见钟情的鬼话来,他不嫌失身份吗?这可是以他尊贵的身份和举世无双的姿容来色/诱夏青芜啊!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不过我识趣地把这些疑问藏在了心里,省的说出来叶澜修又笑话我自恋。
为了进一步了解云谨言,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叶澜修找来了苏晏几。苏晏几如霞光一样艳丽的身影出现在长熙阁的大门口,一路走来一路嚷嚷,“奴家就知道太子爷一日不见奴家就吃不下,睡不着的。那些奉高踩低的小蹄子还在背后嚼舌根,说什么太子爷不宠我了,我呸!等我回去,看我不一人给她们一个大耳刮子……”
直到进了屋,关上门,他才闭嘴,敛衣行礼道:“不知殿下招属下来有何吩咐。”
叶澜修皱眉道:“这个云谨言行事颇为古怪,将你对他的了解,包括他们云家的底细,他本人的经历、为人爱好,所有细节统统说来听听。”
“是。”苏晏几神色恭谨,“国舅爷的爹就是业已闲赋多年的老云相云思淼,想当年老云相是先头两朝的股肱之臣。云相本有两个女儿,云惜晚和云惜瑶,分别嫁给了先帝叶归擎和当时的庆王叶归霆。姊姊云惜晚是先帝的皇后,人称云后。先帝叶归擎驾崩时,并无子嗣,由唯一的嫡亲弟弟庆王继位。妹妹云惜瑶嫁入庆王府时只是侧妃,庆王登基后,皇后江氏病逝,遂立云氏为后,人称小云后。那一年云相以年迈多病之由向当今圣上递了致仕的折子,圣上再三挽留,奈何云相去意已决,圣上只能准了。
云谨言是云相致仕后,近五十岁时才得的儿子。因此云谨言虽说是两朝国舅爷,实际上他出生之时已是乾元元年年间。云相老来得子再加上云相发妻生子后不久便去世了,因此云相对这个儿子自是万般宠爱。
这位国舅爷天生一副好相貌,生在宰相家却无心于政事,整日游山玩水,声色犬马,流连于烟花柳巷。早年云相追着云谨言满京城地打,气得要断绝父子关系,后来实在是管不了了,也只能由他去,说是只道自己没有这么个儿子。小云皇后对这个幼弟倒是一味纵容,什么都是捡最好的赐给弟弟。当今圣上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整日胡闹。
国舅爷惹了不少事儿,今儿打了少卿家的儿子,明儿拉着太师的孙子泡青/楼,后儿设赌局坑了威武将军家的宅子,每次闹到御前,圣上也只是笑笑,说句小孩子家的玩玩闹闹不必当真就搪塞过去了。
国舅爷今年二十有二,为了玩得自由方便,早就搬出了云府。小云皇后赐个座美轮美奂的宅子给云谨言作为他的国舅府。据闻国舅府里仆役如云,用度奢华,夜夜笙歌。国舅爷一直没有娶妻,京城里思慕他的好相貌,想嫁给他的女子不胜枚举,想与天家攀亲的朝臣也大有人在,可是偏偏这位国舅爷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圣上和小云皇后多次想为他指婚,都被他拒绝了,说是不想有人拘着他,玩得不自在。年初圣上提及刘御史家的嫡女秀外惠中,堪为良配,想赐婚。国舅爷听到信儿,带着一两个随从就逃出了京城,跑到江南一待就是大半年。如今才回来不几日,圣上也懒得再管他的事儿。”
我和叶澜修听了都松了一口气,看来不过是个含着金勺出生的纨绔,仗着是皇上的小舅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他老爹都懒得管他,皇上皇后自然也是由着他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