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还真看出眼熟了,然后就仔细回想了一下,最后终于是把雍王跟记忆力的某个人对上了号。
不是说他记忆力有多好,实在因为那一日的事情,让他印象深刻。那杀气凛凛的护卫,寒光涔涔的宝剑,叶氏那被削掉一般的发髻到她被抓走服刑都还没长出来呢!
“你,您是……”
“想起来了?说来,我去山宁村时,见到的第一个柴家人就是你吧?那时锦丫头正要给我做饭食,而你,是来要银子的。”说着,雍王转身,背手环顾了一下堂上堂下的人。
“声称是要给你娘看病,对吧?可是一说不出病症,二又没请了大夫开方子,可是开口就是要五十两银子。在座的也许心里不清楚,但是不妨问一问,董县令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董书砚闻言,痛快的答:“禄米、职田、月奉,若是再算上力课,共米372石。”
“若是按市价,合银子多少?”
“约合七十四两银子吧……”
雍王一听,冷笑一声,道:
“听到了吧?一个九品的县令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七十四两多一点,这个柴衍泰,到了自家兄嫂家里,开口就要五十两银子!而之后这柴衍泰的娘叶氏,还生龙活虎的出现在我面前,满口污言秽语,甚至连本王都敢侮辱,哪里是什么生病的样子?若不是被我的侍卫教训了,恐怕她不会安生!
所谓兄友弟恭,那也要弟弟对兄长恭敬才行啊。仅这一样,众位也可以看出,这柴衍泰对于当时的柴衍锋,可有一丝恭敬?
可笑还有些人仅凭着一些只言片语,就上疏进谏,痛陈于朝堂!真是无知!”
说完,雍王一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说话。而被雍王骂了的王文瑞,此刻脸色是十分精彩了。就算他是御史,他可没有直面给雍王骂回去的胆子,被骂了也只能忍了。
“董县令,”史赢开口道,“你说当时取证时,你曾找过山宁村的里正是吧?”
“正是。”
“那如今他人可还在山宁村?可否把他传来问话?”
董书砚一迟疑,不过转瞬还是开口道:
“不瞒尚书大人,山宁村里正柴越以及几名山宁村民,此时恰好在长都……”
史赢一听,着了眨眼。这“恰好”二字,听着真是玄妙啊……
“那传山宁村里正柴越以及山宁村村民们上堂。”
过了一阵,五六人上到堂上来。
王文瑞一看,老的少的,怎么这么多人?史赢也是问:
“你们,哪一个是山宁村里正柴越?”
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抬头道。
“小人就是山宁村里正柴越。”
“那其他众人通报姓名。”
“在下柴鹰。”
“我,我叫柴祥瑞。”
“民妇是柴祥瑞媳妇,柴高氏。”
几人介绍着自己,然后史赢发现,还有一个少年同他们一起上堂来,却没有下跪,于是看向他。
那少年见他望过来,拱手一揖,“学生国子监四门学学子,乔弘毅。”
史赢一听,愣了愣,心说国子监的学子,这怎么也上来了?不过,他总要一点点审问的,于是还是先叫了柴越问话。
柴越所知道的,董书砚已经提过,不过到柴越说时,人们对于山宁村时,柴熊叶氏对当时的柴衍锋的苛待就更有感触了。
第395章 峰回路转
柴越亲自处理过柴小米打伤江端玉的事情,当日又亲自看过伤口,此刻也毫不保留的说了出来。
高氏在被史赢问及时,则是说了一些舒锦跟江端玉租住他们房子时期的一些事情,包括舒锦忙着往返镇上村里又照顾柴衍峰又赚钱养家,还有叶氏柴熊时不时过来闹事。另外柴熊跟叶氏被抓走以后,柴家兄妹几人的情况,像是柴衍泰跟柴小米的恶形恶状,为祸乡里,还有两人每每去镇上县里找江端玉要银钱,然后回到家里就肆意挥霍的事情高氏都一一数了出来。
询问到这时,堂上众人对已柴家这对兄妹已经全无好感,就连王文瑞都想摇头叹气了。而面对史赢的询问,又有众多人证,柴衍泰跟柴小米不承认也不行,只能认了。
史赢又在堂下众人之中扫了一眼,最后,看到了跟柴越等人一起上来,此刻正跪着把自己几乎都要缩成一团的一个女子。先前她并未搭腔,此刻史赢便点了她审问。见状,她才终于畏畏缩缩的开口了:
“小的,小的是花月楼的妈妈宁氏……我,我也是被逼无奈,这个,这个柴,柴衍泰,他仗着他是护国公世子的义弟,想要强行赎走我们楼里的一个当红的姑娘……”
恩?众人听得一愣,这怎么着?明明是要审江端玉的罪过的,现在怎么看这情况,反倒是告状的柴家兄妹越数罪状越多了?
“宁氏,你上堂来,到底是要状告江端玉,还是要告柴衍泰?”史赢问。
宁氏闻言,抬头眼珠转着四下看了一眼。看了看江端玉跟舒锦,又看了眼柴衍泰,最后又一个头叩在地上,趴着道:
“小的,小的告柴衍泰,仗势欺人……”
她本来是应该说,告江端玉仗着护国公世子的身份纵容自己的义弟欺负人的。只可惜。就在昨天晚上她已经被人警告过了。想着来人说过的话,宁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不过是个风尘之中摸爬滚打着的女子,靠的也就是手下的一些个姑娘。图的是在这长都城的达官贵人中左右逢源。她不想得罪什么人,可是若是有人出价高,说上几句违心话,她也不是办不到。可是。若是开了这个口,自己就要到大霉。那说什么她也不会做什么证了。
不来这告江端玉,她会得罪人,可是若是真胡说八道告了他,她就不是得罪人那么简单了。反正。过了今天,她也不在长都这个地方呆了,以后随便找个小地方。改头换面她一样能活得自在。
这么想着,宁氏再开口话就更溜了。
“启禀尚书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这个柴衍泰一直声称自己是护国公世子的义弟,又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几次都动手打了同他起冲突的客人,小的不过是个生意人,怎敢惹他,而且他每次来花月楼都出手还算阔绰,又客人没有状告他,所以小的也就认了。
可是前不久,他看中了楼里的一位姑娘,非要给人家赎身,那姑娘因为他家中有妻室,唯恐过去后被欺负,所以不同意。我也就没应承他,谁知他就说,若是我不同意让他给姑娘赎身,就要找兵士来砸了我们花月楼。
众位大人啊,就算我们花月楼是风月场,可也是做生意的地方,总得讲个你情我愿不是?他这样,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啊。眼看着他给的期限就到了,小的也是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来告状了。”
在这长都城里,风月场中许多公子哥拈酸吃醋的事,不过通常不会闹到衙门里,但不论这宁氏是谁授意的来状告柴衍泰的,这个时候开口,倒真选的是时机。
“柴衍泰,宁氏说的,可属实?”
史赢看着柴衍泰问。
“哪有!她胡说的!我跟映月姑娘可是你情我愿的!是映月自己说盼着我救她出火坑的,明明是这**想要高价,说什么都不肯不放人的!”宁氏说话的时候,柴衍泰就看着她咬牙切齿,但是碍于是在公堂,未经询问不敢开口,这被问到,柴衍泰连忙嚷道。
“映月同我才不是如此说的,她讲的是你仗着手上有银子,身后有护卫,每次都是强逼她就范的!”宁氏小声争辩道。
“你!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妇人!你收了我那么多银子,这个时候反倒来公堂上害我!明明之前说了一千两就能给她赎身,可是当我再问起,你又说要一千五百两了!你这就是坐地起价!”
“我……”
“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肆意喧哗!”宁氏刚要还嘴,就被史赢打断了。
柴衍泰这才惊醒过来,吓了一身冷汗,连忙闭嘴缩了缩身子,这一不小心,还碰到了刚刚杖刑的伤口,疼的他直哼哼。
“具体情形如何,本官自有判断!”史赢又道,
“宁氏,我问你,柴衍泰历次到你的花月楼都花费甚巨,是也不是?”
“回尚书大人。是!”
史赢微微点头,看向柴衍泰:
“柴衍泰,本官问你,你去花月楼所花费的银两,从何而来?”
一句话,直击重点。柴衍泰的出身堂上这些人都清楚,听他的口气,开口一千两银子给一个女子赎身似乎都不是什么难事似的。他一个山村里守着几亩地过日子的庄稼汉子,哪来的这么多的银子?
“我……”柴衍泰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该如何作答。可是,这银子的来处,若是他就这么说出来,似乎,不是似乎,是很不妥当吧?
“你如何?本官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史赢语调升高,“啪”的拍了一下惊堂木,直接把柴衍泰吓了一哆嗦,他抬头,偷看了一眼江端玉跟舒锦,最后迫于史赢的压力,酝酿到嘴边的瞎话愣是没敢出口,而是说了实话:
“是,是护国公夫人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