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下人说,你母妃还没有来看过你?”陈夫人细声细气地问道。
嘉仪公主冷笑一声,眼梢吊了起来:“她?只怕我死了也不肯来看一眼的。”
这一拧眉,一吊眼梢,竟与陈夫人的神态,像个五分。
说来奇怪,嘉仪公主的母妃长了一副漆烟细眉,双眸清亮,五官精致,乃是一等一的美人。偏偏,生下一女却是五官平庸,姿色寡淡。为此,静妃一直不很高兴。
后来,嘉仪公主渐渐长大,性子跋扈,心胸狭窄,丁点儿天家公主的气度涵养都没有,愈发叫静妃不喜。又看见嘉仪公主和庶妹来往亲近,更加不爱搭理,渐渐迷上佛理,深居简出起来。对这个亲生女儿,常年不闻不问。
嘉仪公主初时十分委屈,后来赌气不去想她,只跟着陈夫人胡耍。陈夫人对她倒是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她。唯独做了一件事,让嘉仪公主深恶痛绝——她把温倩送到身边做婢女!
为了这件事,不论陈夫人对她多好,嘉仪公主再没对陈夫人露出过半分好脸色。听到陈夫人提起静妃,眼神阴鹜:“你来干什么的?就是给我添堵的吗?”
“公主可不能如此想姨母,姨母听了,心里好难受。”陈夫人捧着心口说道,“姨母就是怕你想不开,心里难受,特意来陪你的。”
嘉仪公主冷哼一声:“心意我领了。你回去吧。”
不由分说,下令撵人。
陈夫人还想留,见她表情决绝,不得不起身告辞。
“人都死哪里去了?都给本公主滚进来!”屋里一时空荡荡没有人,嘉仪公主忽然脾气大发,伸手往床头摸去。摸了两下,什么也没摸到,扭头一看,东西早被她丢干净了。一时气急,拔下手上的翠玉扳指,朝墙上丢过去。
婢女才进来,就见一抹翠影儿往墙上丢,唬了一跳,连忙奔过去接住:“公主,这可是静妃娘娘送您的扳指,您一向最喜欢的,怎么能丢了?”
第119章
“谁准你接住的?给我砸碎了!”嘉仪公主捶着床尖声大叫道。一不留神,用力过度,竟扯动了腿上的伤,刹那间脸色一白。
婢女们瞬间乱作一团:“快传太医!”
屠飞鸢不知,她代而受过的那人,此刻狼狈之态丝毫不亚于她。浸在木桶里,因着剧烈疼痛,浑身止不住轻颤,更是汗水频频淌出,能量消耗得厉害,没一会儿便饿了。
“来,吃点粥。”沐神医早就料到会如此,一早命厨房里备好了饭食,此刻端着一碗红枣银耳粥,揭开屠飞鸢面上的手巾,露出嘴巴来,用小勺舀了,喂到屠飞鸢的嘴边。
清甜的香气,瞬间钻入屠飞鸢的鼻子里。在一片浓浓的药汁味道中,那么鲜明,好似烟暗中的一盏明亮灯光,让人惊喜落泪。
屠飞鸢从没觉得,粥会散发出如此美妙的香味。张口想吃,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闭上了。
“阿鸢怎么不吃?”沐神医有些惊讶。
屠飞鸢想了想,问道:“干娘,如果我泡一天,却不吃饭,会不会变瘦?”
沐神医顿时愣住,一下子明白了屠飞鸢的心思,直是心疼得不行:“好歹吃些吧?减肥之事,非一日之功,徐徐图之方是良计。”
“我不吃。”屠飞鸢别过头去。
沐神医又劝,屠飞鸢只是不听,无论如何不肯张口。末了,沐神医无法,只得将粥端走。
孟庄主见沐神医居然将粥端出来了,讶道:“阿鸢怎的没吃?”
沐神医摇了摇头,张口想说,余光瞥见斐仁烈看过来的目光,又闭上了。扯着孟庄主走了一段,才道:“阿鸢要减淝,不肯吃。”
孟庄主睁大眼睛:“阿鸢这是拿命在拼?”
“可不是?”沐神医叹了口气,“从前见她坦坦荡荡的,以为她压根不把相貌放在心里。谁知,我们都瞧错了。她不是不放在心里,而是全都压在心底,没叫我们瞧出来。”
密室里头,屠飞鸢又痛又饿,掰着木桶边缘的手指,渐渐没了力气。坐在小木凳上,全身都靠木桶支撑着。
鼻子里满是药材的苦味,方才嗅到的一丝清甜粥香,仿佛是幻觉一般。然而,才一想着,又饿得不行。咬了牙,屠飞鸢狠下心想,这点苦头算什么?只要死不了人,就不叫苦头。
八个时辰过去,屠飞鸢已经累得手指头也抬不起来,是沐神医给她穿了衣裳,又由孟庄主将她抱回屋里歇着的。
“阿鸢,吃点东西吧,要不然你明天撑不住。”沐神医端了一碗碎米肉粥进来,站在床头,用小勺舀动着,令香味散发得快一些。
屠飞鸢咽了下口水,捏了捏手指,摇头倔道:“不。”眼睛一闭,投向周公的怀抱。
沐神医端着碗出去,见到孟庄主,恨恨地道:“我竟怨起温倩来了!”
孟庄主沉眸,心念转动,忽然眼前一亮:“我有法子!”
一手推开门,一手牵着沐神医走进屋里:“阿鸢睡得沉,咱们趁她睡着,偷偷喂她。”
沐神医一听,顿时面露喜色:“我试试!”坐在床头,小心扶起屠飞鸢。屠飞鸢累得狠了,被挪动着,也没有醒来的意思。沐神医一手捏开她的下巴,对孟庄主示意:“快些。”
孟庄主舀了半勺粥,送到屠飞鸢的嘴边:“阿鸢睡得沉,你放心吧”
勺子才一触到屠飞鸢的嘴巴,屠飞鸢便抿了抿唇,几乎急不可耐,主动伸出舌头去舔勺子。待粥喂到口中,立刻就咽了下去。
这般饿急的模样,令沐神医忍不住发笑:“这孩子,都饿成这样了,还强撑着不吃。”
孟庄主一边喂屠飞鸢吃粥,一边冲沐神医眨了眨眼:“为夫是不是智慧超群?待会儿,夫人准备如何犒劳为夫?”
沐神医的脸上一红,嗔他道:“少罗嗦,先喂阿鸢吃饭!”
孟庄主一听,脸上笑得犹如被春风吹开的花儿。
不多时,一碗粥喂下去,沐神医扶着屠飞鸢躺下。只见屠飞鸢在沉睡中还不停砸吧嘴,顿时又好笑,又心疼。
次日,屠飞鸢醒来后,只觉得口中有肉味儿,不由甚是稀奇。难道她馋成这样了?不仅梦见吃肉,连砸吧嘴都能砸吧出肉味儿来?
沐神医叫她吃饭时,她还说道:“干娘,我不饿,我浑身有精神,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我不吃了,我去泡药了。”
走出门,阳光照在身上,黢烟的肤色明显淡了两分,不禁喜悦万分。
一连三日,就这般过去。
到第四日,沐神医换了药,不是漆烟的颜色,而是奶白的颜色。
“干娘,我身上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怎么还要泡?”屠飞鸢看着皮肤已经恢复到小麦色,再见沐神医配药,好奇问道。
沐神医的脸上有些愧疚:“这个药必须泡。若不然,不出三日,你的毒就会复发,并且会加重,不仅变成原来黢烟的模样,还会浑身散发出恶臭。”
屠飞鸢愕然:“啊?”
“原先都是为嘉仪公主准备的。”沐神医说道,愧疚地摸摸屠飞鸢的脸,“你进去就知道了。”
屠飞鸢顿时汗毛竖起,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干娘对不起你。”沐神医哽咽一声,抬袖掩着眼睛,抬脚转身离开了。
余下屠飞鸢,看着一桶奶白的药汤,快纠结死了。
在心里将嘉仪公主骂了一遍又一遍,才带着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脱掉衣服钻入木桶。
才一钻进去,立马跳起来,“嗷”的一声,脸色变了。
这桶奶白的药汤,奇痒无比,如万千只蚂蚁在身上爬,又将牙齿在她身上咬。一口一口,一口一口。屠飞鸢痒得浑身直哆嗦,脸色也难看得要命,咬着嘴唇,双手掰着木桶,一寸一寸往下坐。待没过胸口,死死咬住嘴唇,开始忍受无边的剧痒。
所幸这回不必在脸上敷毛巾了,屠飞鸢暗暗庆幸。仰在木桶上,心中暗下决心。日后有机会,定叫嘉仪公主也尝一回,才不枉她吃这顿苦头。
痒意和痛意不一样,之前泡乌烟药汁的时候,痛到后来,已经麻木了。痒意却愈来愈浓,从表面痒,到肉里痒,到骨头里、心里。屠飞鸢越泡越绝望,任是她意志坚定,也渐渐有崩溃的迹象。
沐神医来陪她说话,被她赶出去了。万一她心中烦闷难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伤了沐神医的心,却不好了。便令沐神医封了门,一个人独自忍受。
等她变美了,爷爷奶奶不知道多开心?等她变美了,谁还喊她“烟妞子”?等她变美了,就去嘉仪公主府里亮亮相,气死那个贱人。
屠飞鸢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一点一点熬着时间。
忽然,脸上一轻,仿佛被蝴蝶翅膀扇了一下。屠飞鸢睁开眼睛,看清头顶上的一张面孔,立刻把身子一沉,瞪起眼睛:“你怎么来了?”“阿鸢,我来看你。”木桶旁边蹲了一个人,倾国倾城的容易,被一袭紫色华服包裹,美得天妒人恨,不是阿容又是谁?他直勾勾盯着屠飞鸢的脸:“阿鸢,你更好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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