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柔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见张氏的脸上笑意盈盈,也不敢多问,温声应了一声是。
坐在一旁的元意却是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心中思索着张氏此举究竟是何意?
直到回了梅香院,腊梅跑来与她说嘴,说近几日经常有媒婆上门,不知道是为了哪位姑娘。元意立马想起元柔如今已是二八年华,也该到了议亲的年纪,难怪张氏要让楚姨娘有空去她那儿“坐坐”。
007险遭谋算
元意抄了几遍女四书,呈给张氏看了,又过了十几天才得了解封令。不久便得了张氏的传话,让府里的几个姑娘明日陪她回张府探亲。
然则次日,元意看到一身盛装、神色娇羞的元柔,这番异于往常端柔的情态,她便猜想是那日谈话的后续了。若是大张旗鼓地去议亲,传出去有损女儿家的名节。此次张氏回府探亲,不过是打着明面的幌子罢了。而以元柔的身份,议亲的对象想来也只能是张府庶出的公子。
等朱府的车驾停在张府门口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管事嬷嬷候着了。众人人进了二门,坐了翠幄青车,一炷香的功夫,便进了内院。因为是元柔议亲,其他姑娘不方便在座,略略拜见了张府的老太太,便被打发了去跟着张府的几位姑娘说话去了。
女人多了是非也就多,元意对于她们话里话外攀比和阴阳怪气不耐得很,便找了借口出去,带着奴婢就在后院闲逛。
“姑娘,听说张府也有一处梅园,景致怡人得很,不如去那里看看?”
元意侧眼,看向说话的人,容貌清丽,眉目恭敬,正是张氏在她养病归来时赐给她的丫鬟兰紫。不知是她打量的目光太过锐利,还是兰紫心里有鬼,此时她的面容微微有些不自在,低垂的睫毛不安地眨动着。
“真是巧的很呢。”她前段日子正是因为在大雪天赏梅作画,才会染了风寒。故而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不知道四姑娘爱梅如命的,兰紫会有此提议,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元意却眯起了狭长的凤眼,意味深长道:“那我免不得去看看那处的风景了。兰紫可识路?”
兰紫似是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奴婢知道,姑娘请随奴婢来。”在前方指路的兰紫没有发现,元意眼中迅速闪过的一抹冷光。
穿过一段红檐绿瓦的抄手游廊,果然到了一处清幽的宁静的园子,里面错落种着一株株枝桠横生的梅树,迎春的红梅探出,在枯褐色的枝头晕染一点点的胭脂红。
等到元意从景色中回过神时,兰紫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的的眼眸一沉,迅速打量了园子一眼,提着裙子向一角的假山躲去。
果然,没等多久,就见一个穿着诸红稠衣、油头粉面的男子踮手踮足地出现,眼珠子乱转,嘴边挂着轻浮的笑容,喊道:“四妹妹,你在哪儿呢?仲晗哥哥我来了,快出来吧。”
这里是内院,没想到张仲晗竟然能够轻易地出现在这里,大感意外的元意脸色阴沉如水,愈发把身子往里面的细缝里钻去,险险地避过他的视线。
就在这时,一个倨傲的女声响起,“怎么样,有没有看到那个贱人?”
找了许久没有见人,张仲晗心里恼怒,话中也开始不客气,“三表妹,不是说元意妹妹就在这儿么,你这是唬我呢。”然后他晃了晃手中一个蓝色的荷包,威胁道:“要是找不到她,你也休想我把荷包交给大哥。”他的大哥,自是张府的大少爷张仲羲。
元怡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跺了跺脚,恨道:“别,肯定是她察觉了不对劲走了,赶快出去找找。”
脚步渐渐走远,但是元意却不见动弹,等了一小会儿,脚步声果然再次响起,隐隐听到元怡和张仲晗的咒骂声,直到他们再次离开,元意才从假山洞中出来,微风拂过,才知道身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008横生枝节
元意没有再回去,而是留在园子里,倚着梅树出神了许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去与府上的人汇合。无需打听,看到张氏脸上的满意和元柔脸上的娇羞,她已经心知肚明。
无视元怡看到她时恨不得吃人的眼神,元意只是淡淡地瞥了脸色苍白的兰紫一眼,无声地踏上马车,一路闭目养神,回到梅香院后,没有训话亦没有惩戒,似乎丝毫不知兰紫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
并非她心慈手软,而是过几日便是她姨娘庞氏的忌日,她欲向张氏求个恩典让她去慈恩寺上香,兰紫又是张氏的人,她不想横生枝节。
想到张氏满眼的厌恶,却依旧装作宽和地应允的样子,元意禁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姑娘,这次怎么不带二少爷出来?”素梅轻轻地吹掉火光,才把已经袅袅升起烟雾的檀香递到元意的手上,疑惑地问道。
元意铺展着裙子在蒲团上跪下,接过香火,朝着上首慈眉善目的菩萨恭恭敬敬地朝拜了几回后,起身递给素梅,让她插到香炉里,才道:“陵哥儿要在学堂念书,太太便没让他来。”
素梅看到自家姑娘面无表情的脸,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庞姨娘生前极为受宠,因此惹了很多人的眼,其中太太更是对其恨之入骨。可惜在生下二少爷陵哥儿后不久,就因为产后虚弱过世了。而四姑娘元意,就这样在嫡母敌视的下把幼弟拉扯大,其中的艰辛自不用说,可恨太太还经常以二少爷读书为名阻止两人见面,便是姑娘大病回府,也不曾让少爷前来探望。好在少爷还记得姐弟情谊,偷偷人带了信件过来,才总算没有让人失望。
添了香油钱,嘱咐了小和尚仔细照看庞姨娘的牌位之后,素梅看元意脸色的郁色不散,替她戴好帷帽和披风之后,提议道:“姑娘不是惦记着慈恩寺的素斋吗?这次可得好好地用上一些。”
元意看了素梅一眼,眼中染上了一点笑意,点头道:“也好。”
两人便跟着接待的小和尚,来到了接待香客的禅房,里面空旷明净,带着寺庙里特有的幽静和檀香,尽管简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小和尚双手合十,朝元意念了一句佛号,道:“女檀越请稍等,素斋稍后就来。小僧先失陪了。”他微微拱了身子,便阖了房门出去了。
这一次的素斋出乎意外地久,素梅耐不住便出去催促了一番,熟料等到她回来时却是满脸的惊慌,不顾礼仪地扯着元意的手,急道:“姑娘,快走,张府的三少爷往这边过来了。”
张府的三少爷,正是张仲晗。他觊觎元意的美貌已久,素梅几人皆避之如蛇蝎,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此人怎么会知道姑娘上香的消息,而且连休息的禅房都了解。
元意的脸色一沉,心思急转之间,她显然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猫腻,黑漆漆的眼眸幽深地可怕,点点头就走。
009丛林救人
可是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张仲晗已经带着健仆跨过拱门,眼见儿就到了禅房跟前。素梅脸色一定,快速地把元意的帷帽和披风带到自己的身上,打量了元意因为上香而穿的格外素净的装扮一眼,才放心道:“姑娘,我们分开走。”
元意的眸色一动,飞快地闪过一抹晦涩,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道:“你自己小心,安全后,去山门下的马车会合。”
素梅含笑的点点头,打开房门,无措地惊呼了一声,便向着一头跑去。元意也趁此机会往着相反的方向逃去,尽管张仲晗和大部分的下人都去追了素梅,但是她的身后依旧紧紧跟着两个人。
她不过是闺阁少女,怎么比得上身强体健的健仆?眼看她就要被追上,元意心中一横,侧身一转,钻进了一旁葱葱郁郁的丛林。里面树木粗壮,枝叶繁茂,在七拐八拐之后,紧追而来的两个健仆很快就失去了前边人的踪迹。他们不死心地搜寻了一遍,实在无法,又想着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奴婢,转了几圈之后,便离开了。
再说元意,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随即松了一口气,又因为剧烈的运动,身体不堪重荷,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因为丛林中枝桠众多,她忙着用手开路,当时不觉有异,现在才发现她白皙的手上被树枝割除了一道道红痕,有的甚至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元意轻轻皱了皱眉头,若是被张氏发现,免不得又是一番口头官司。就在这时,一声低低的呻吟蓦然地窜进她的耳里,她心中一紧,急忙起身欲走,却在听到断断续续的救命声之后,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
前方一射之地处有一个大坑,里边瘫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粗布麻衣,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尽管如此,元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之前那个被抢夺的民女。她的脚被捕兽夹夹住了,此时正汩汩地流着鲜血。
“姑娘,求您,救救我。”看到小心走过来的元意,她的黑眸一亮,含泪恳求道。
尽管心知此女有麻烦,元意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帮她解开捕兽夹,道:“你快走吧。”
女子正要道谢,熟知听到她的话之后,却蓦然地跪了下来,拉着她的裙裾,道:“我认得你的声音,你是礼部尚书的四姑娘。”看到她顿时变得冰冷的脸色,女子的唇边迅速溢出一抹苦涩,继续道:“四姑娘可愿意听我一叙?”
未等元意应答,女子就已娓娓道来。原来此女并非普通人家,而是历城知府的女儿芸娘。正月初,雨水泛滥,去岁休整过的黄河历城河段大坝却蓦然决堤,大发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济南巡抚却隐而不报,只是把大坝缺口赌上,便草草了事。历城知府为人正直,暗中查访了去岁黄河整治期间中饱私囊治灾的官员名单及罪行,谁料却走漏了风声,全家惨被灭口,只有芸娘一人逃脱,带着名单潜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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