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元意就被素梅叫醒,换了从二品诰命的凤冠霞帔,匆匆吃了些东西,赶到府门的时候发现云氏已经等在旁边了,连忙告了声罪,才和云氏上了同一辆马车。
再次站在宫门前等候,元意心境变得不同。之前她是站在队末仰望前头这些夫人,如今她已经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因为年轻,在一群大龄妇女的中间尤为显眼,不少人对她纷纷瞩目,眼色各异。
云氏就站在她身边,巧的是,她左手边的竟然是张氏。她虽然时常会回朱府,但是未曾去拜见过她,两人已经许久没见。如今一看,元意差点就没认出她来,不仅整个人憔悴苍老了许多,之前的锐气和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消失无踪,眼底竟然是一片默然,就算是看到元意风光地站在她身边,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未曾流露出什么情绪。
元意忍不住再次感叹了一句物是人非,看来元怡的失踪,对张氏的打击也不小,整个人都变了。直到现在,她才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如履薄冰、人人拿捏的庶女了,而是地位贵重的从二品夫人。
沉重的宫门被宫人缓缓地拉开,嘎吱嘎吱地声响一波波地荡开,露出里边雕栏玉砌的世界,元意却透过宫门,看到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光辉普照,宛若新生。
这是元意第一次进宫觐见,上一年东宫太后因为身体不适,便免了召见之礼,如今新后新气象,不管如何,都不能缺席,否则就是蔑视皇权。
所以大家都是一副小心谨慎,恭恭敬敬的样子,唯恐踏错一步,为家族惹来灭族之灾,云氏在府中就给她说了不少注意事项,进了宫里还不放心,频频给她使眼色。元意秉着多做多错的原则,眼观八路,耳听四方,对照着大家行动,该跪的时候就跪,该起就起,等到终于到了皇后的凤栖宫,她差点没被累的喘不过气来。再看其他人,也是一脸疲惫,但是礼仪规矩一样不差,果然不愧是人精。
皇后云解容已经静坐在大殿,等到众人纷纷跪下向她行礼,她才让人起身,赐坐。元意的品级颇高,位置比较前,云解容一眼就看到了她,微微地朝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接下来就比较无聊,皇后掌管天下诰命夫人,此时不管派别如何,此时都需要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和谦让,自然说的都是一派客套之词,听得元意昏昏欲睡,期间还被云氏捅了一下,才没失仪。
没办法,习惯了亥时入睡的作息规律,昨晚一熬夜,早上又要早早地醒来,自然就受不了,此时殿内暖气充足,自然就想打瞌睡,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撑住的。
“萧少夫人的精神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一道轻缓而不是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元意瞬间一个激灵,睡意笑了一大半,循着声音一看,竟然是皇后云解容。
看着她眼底熟悉的戏谑,与唇边未曾掩饰掉的笑意,元意心中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还以为云解容当了皇后性子变了不少,没想到还是这样恶劣,一样热衷于给她挖坑。
这下好了,本来还没怎么注意元意的其他夫人此时都看向了她,触及到她眼底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倦意,解释恍然,心里暗自揣测,难道皇后这是拿萧少夫人立威?
云氏吓了一跳,连忙起座告罪,道:“皇后娘娘告罪,萧朱氏身体有恙,尚未痊愈,精神不济,若是冒犯了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见谅。”
这下元意也不能坐着,连忙起身告罪,其他与元意较好的,比如和嘉公主,柳清扬与颜少筠之流,也纷纷起身求情。
云解容此时反而轻笑了一声,让大家落座,再看向元意,“本宫知道你身子素来不好,心里惦记着,前日新得了一株天山雪莲,待会你拿回去入药吧。”
她语气中的亲昵与和煦显而易见,众人即使大悟,原来之前那句是真真切切的关心呢。唯有元意看到云解容深藏在眼中的兴味和乐趣,却又不得不恭恭敬敬地行谢礼,心中郁闷不已。
元意实在想不通,这么多人,云解容为什么偏偏就喜欢看她的好戏,难道坑她很好玩吗?果然着天底下最惹不得的女人就是云解容,简直就是她的克星,以后有多远就离她多远。
好在之后没有再发生什么事儿,元意再也不敢走神,老老实实地听着大家家里长短地闲扯了一番,直到太阳高挂才结束了朝会。因为有云氏等着,元意不能去探望了元华,只是让人带了话,才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这趟进宫之旅。
273前去边关
元意回到萧府,已经是下午时分,一路上被云氏训了一通,她老老实实地听着,直到回了府,两人兵分两路回院子,她才彻底地松了口气。
此时萧恒也朝聚回来,元意一回到院子,就看到他正抱着鸿奴在玩耍,鸿奴一看到元意,连忙挥着小胖手,“娘娘,抱抱。”
“鸿奴乖,爹爹抱,娘娘现在没有力气了。”一大早只是吃了一些早膳,刚进宫门就给消化完了,如今正是饥肠辘辘,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如今鸿奴身体见长,力气增大,她可抱不动他。
萧恒看到元意一脸疲惫的样子,连忙制止鸿奴,怜惜的看着她,“饿了吧,我让下人准备了东西,趁热吃了。”
元意没有拒绝,回房换掉沉重的朝服,此时下人已经把事物端了下来,元意快速而不失礼节的用了迟来的午膳,才恢复了元气。
这时候鸿奴已经凑了过来,圆滚滚的小身子钻进元意的怀里,奶声奶气地说道:“娘娘,玩。”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元意的衣服,眼睛不停地看向门外。
元意哭笑不得地看着萧恒,问道:“鸿奴这是怎么了?”
萧恒捏了捏鸿奴的小鼻子,笑道:“外边的街上整天都是锣鼓震天,这小子老早就想出去凑热闹了。”
鸿奴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她,眨巴眨巴得好不可怜,元意一阵心软,亲了他一口,“好吧,爹娘带你去玩。”
一家三口在街上凑了一回热闹,带着鸿奴看着艺人杂耍卖艺,逗狗耍猴,鸿奴兴奋得小脸一直都是红扑扑的。
晚膳是在知味楼用的,这家酒楼本来就是新皇的产业,新皇登基之后,客人有增无减,元意等人进来的时候差点就被里面拥挤的情况吓了一跳,看来不少人都想要来此地沾染新皇的福泽呢。
好在萧恒专属的包间还在,掌柜的一看到他们就殷勤地迎了上来,全程都侍立在测,一丝不苟地伺候着他们饮食,看来恭敬得不得了,丝毫都没有因为新皇的登基而仗势,可以窥见新皇的用人之道,当然,从另一方面讲,也足以证明萧恒在新皇跟前的地位。
因为是新皇元年,除旧迎新,整个京城都是热热闹闹的,除了新年头几天要值班,之后的时间萧恒一直都陪着元意和鸿奴,玩遍京城,弄得鸿奴的性子都野了不少,整天地想要出去。
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上元灯节过后,朝事开始,萧恒又开始忙了起来,元意又不得不投入了新一轮的贵妇交际之中。值得一提的是,元柔又怀孕了,正好在上元节诊断出来,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然而元意还没开始几日,就发觉萧恒的神情越来越凝重,她隐隐约约也听到了些风声似是边疆那边出了些问题。
这一日,萧恒被新皇召进了宫,整夜都没有归来,元意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直到天亮才迟迟睡下,第二天日上中天才醒来,彼时萧恒已经回来,正站在窗前看着外边的景象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动静,萧恒连忙转过身来,还没等元意说什么,就替她披上斗篷,“天冷,别着凉了。”
元意收紧斗篷,看着萧恒紧蹙的眉宇和眼底的血丝,心疼道:“这阵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萧恒深深地看着元意,眸深入海,看不见底,许久之后才幽幽说道:“从去岁开始,突厥人开始袭击边关,已经产生好几次小型的战乱,不过因为碍于新年,奏折才没有发上来。”
突厥袭击?元意眉宇紧皱,难道战乱又开始了?不过这是都是边关大将的事情,这与萧恒有什么关系?
看出元意眼中的疑惑,萧恒主动解释道:“先太子失踪,依旧暗卫搜查的线索,得知他带着心腹逃往边关,圣上怀疑突厥的袭击与先太子有关。”突厥进攻的时间与先太子入边关的时间相差无几,他们才有此怀疑。
先太子魏泰毕竟曾经是太子,是嫡子正统,宫中还有一个东宫太后镇守,难保他不会掀起什么风浪。可惜在宫变的时候让魏泰潜逃,没有找到他的踪迹,要是先太子不除,恐怕新皇的帝位就一日不稳。
元意脑子中思绪繁复,眸子一闪,忽而苦笑了一声,“圣上是有意让你去边关是吗?”
萧恒放在元意腰间的手一僵,屋子里瞬间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他才沉声道:“圣上正有此意,昨晚才召唤爷进宫,商谈一些事宜。”
把先太子捕捉归案并非易事,况且边关有战事,萧恒若是去边关,肯定是以武职身份前去,这样一耽搁下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元意心中不舍,思量了一番,许久之后才道:“我和鸿奴与你同去。”
萧恒大惊,脸色一变,连忙拒绝,“不行,边关艰苦,又不安全,你们就待在京城。”
元意心意已决,任凭萧恒怎么劝导都不听,萧恒气极,却又不能与她发脾气,于是断然拒绝之后,就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