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意满意地点点头,赞道:“你办事我向来放心,你去吧。”
素梅的脸色微微一红,朝元意福了一礼,让人在外间小心候着,等着元意有需要好找人,她自己便离开去拟食谱去了。
等到素梅出去,元意才把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神情一阵恍惚,脑海中纷纷乱乱,一时竟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些岁月流年,前程杂事,都成了水中幻影,随着窗外啪得一声雪落声,幻化为一缕青烟。她抬眼打量着房间熟悉的一切,唇角含着一丝笑意,最后抑制不住心中的欣喜,摸着狐狸的毛发,喃喃道:“初雪,我有可能要做母亲了,你知道吗?”
狐狸朝她嗷呜了几声,摇头晃脑,湿漉漉地眼睛看着她,似乎在为她高兴。元意心中更柔,把它抱紧在怀里,不停地遐想着未来,最后撑不住屋子里融融的暖意,缓缓地睡过去,狐狸就这样被她搂着,虽然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睁大着一直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在房间里不停地扫了扫去,似乎在巡视一般。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撒花软帘一阵抖动,狐狸耳朵一动,立马抬起头,警惕地看过去,鼻子嗅了嗅,闻到是熟悉的味道,才有垂下头,搁在元意的肩膀上,懒洋洋地看着那人脱了沾雪的斗篷,又拿了一床棉被走过来,轻轻地把它一头蒙住。
视线一时受阻,狐狸忍不住挣扎了几下,很快就被人掐着脖子起了起来,举到眼前,低声警告道:“初雪,都说你吃胖了,不许趴你家主人身上,怎么老是不听话。”
初雪圆圆的身子在空中扭了扭,胖胖的四肢胡乱地划了几下,依旧没能挣脱开来,便恼怒地朝着对方低低地嗷呜了几声,眼中满是威胁。
对方却是一点也不放松,手中晃了晃,道:“再不听话,就把你丢回珍禽院去。”
元意听到了些动静,缓缓地睁开眼,便看到萧恒正在和狐狸大眼瞪小眼,一副要对视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不由扶额,开口道:“从远,你怎么又和初雪较上劲了。”
萧恒一见元意醒来,立马把手中的东西随便一丢,凑到元意身边,道:“初雪都胖着雪团了,怎么能再趴在你身上,要是压倒爷的儿子怎么办。”
元意心中下意识地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萧恒并不是知道了,他这阵子都把儿子挂嘴上呢,她不由摇头暗笑,在知道自己有可能怀孕之后,以前尚且能坦然态度,如今倒是患得患失起来。
萧恒不知她心里的活动,只见她摇头,便以为她不赞同,脸上有些不高兴,板着脸训她,道:“不许任性,要乖乖听话,不然爷就把初雪丢回别院去。”
被萧恒丢得滚了好几圈,才堪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狐狸,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向萧恒看过去,不停地嗷呜嗷呜起来。
“好了,我不抱它就是。”
元意知道自己可能会怀孕,倒也没有和他犟嘴,顺从地应了下来。再看初雪光洁顺溜的毛啊顿时变得乱糟糟的,嗷嗷叫着着实可怜,便叫了腊梅进来,抱他下去熟悉,才放下心来。
萧恒还有些不甘心,连人带被子地把元意抱回炕上,嘟喃了一声,道:“你就不该碰动物才是,多脏啊。”
“不管是烈火还是初雪,下人都洗刷得很干净,没关系。”
元意生怕自己唯一的权力都被剥夺,连忙反驳,以后要是不能逗狐狸玩,不能去马厩看烈火,她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萧恒当然相信它们会洗涮得很干净,不然以元意洁癖的性子也不会碰它们,但是他就是担心,就是那么地不想讲道理,但是最终还是在元意的眼神下败阵下来,负偶顽抗道:“那也必须适可而止。”
元意连忙点头,道:“这是当然。”
她自然不是不辨是非之人,动物身上确实有不少细菌,要是染上弓形虫病就麻烦大了。不过她如今已经习惯要逗逗狐狸,傍晚去看看烈火,不然总是惦记着,大不了她对它们“远观而不亵玩”就是。
对于她的配合萧恒很满意,脸上顿时云开雨霁,眼底染上了笑意,过会儿才对元意道:“你三姐的事情有进展了。”
本来有些晕晕欲睡的元意顿时清醒过来,连忙抬起头,道:“究竟怎么样了。”
萧恒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慢慢地给她说明事情的经过。
初三的时候,朱常仁便进宫见了太子,开门见山地就元怡身上的伤口进行逼问,又对佟承徽的流产提出疑问,顺水推舟地把那位被灭口的宫女家人推出来,而萧恒给朱常仁的香囊,则是作为证据地掌握在宫女家人手里。
如此一来,便查清了佟承徽早就闻有含有麝香的香囊,胎像不稳,才会在闻到元怡身上药酒味道的时候厚积薄发,顿时流产了。
元怡已经可以洗脱嫌疑,幕后黑手目前还查不出来,但是基本上可以锁定之前与那位宫女有些牵扯的主子,就是不知道最后的博弈如何。
更重要的是,元怡身上伤痕累累,就是太子也百口莫辩,朱父自然是大怒,虽然皇家不能和离,但是他还是以思念女儿为由,把元怡带回了朱府。虽然如今皇权日盛,但是世家的权力也不可小觑,朱府是世家大族,又是太子的得力助手,若是太子不想失去朱家的支持,就该放低身子,诚意十足地把元怡接回去。
元意叹了一声,道:“这么说,元怡如今已经回府了?京中可有什么流言?”
“今早回的府。”萧恒接口道,“因为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东宫和朱府都防得严,倒是没有什么流言,只当太子侧妃回娘家过年。”虽然说这猜测奇怪了点,倒是好歹也在理。
“终究告一段落了。”元意扶了扶额头,继续道:“元怡是嫡女,又事关太子,老太爷也不会坐视不理,想来会有些好结果。”
不管是什么好结果,元怡最终还是会回到东宫,但是这样虐待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也算是一种安慰。她虽然没有出什么力,但是也算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好歹也能补偿了设计元怡入宫,饱受虐待的愧疚。若是其他恩怨另算起来,还是元怡自作自受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命数,全在各人的一念之间。
182上元灯节
正月十五,上元节。
在万众期待当中,上元节终于姗姗来迟,京城每年的上元节都会举行灯会,花样各异,通宵达旦,是举名狂欢的节日。如此盛会,元意却不曾有缘出去见过,如今嫁了人,没有了张氏的束缚,便早早地央求了萧恒一起去看灯会,萧恒自是无法反驳她,满口应承。
从正院用了晚膳回来,元意回屋换上了新衣,对襟羽纱衣衫,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高梳堕马髻,斜插玉垂扇步摇,纤腰婀娜,容貌娇嫩,额间画一朵桃花,宛若天仙下凡尘。
萧恒盯着元意看了许久,虽然对她精心打扮心有微词,但是又不想破坏她难得的兴致,便没有多言,从腊梅的手中接过一领蜜蜡黄折枝牡丹披风披在她身上。
终于准备完毕,萧恒开口道:“那就出府吧。”
元意脸上不掩喜色,就是身边伺候的奴婢们也欢喜地笑了出来。因为今天是上元节,元意便给院子的奴才们放了假,让她们可以随意出府游玩,就是素梅等贴身丫鬟,不仅有假放,还额外给她们赏了一笔银子,故而大家都兴奋不已。
马车在街头停了下来,刚下了马车,喧闹之声就喧腾而来,不管是如织的人流,还是绚丽的花灯,都引得身后的丫鬟惊叹连连。
元意含笑地看着正看着目不转睛的丫鬟们,道:“我和少爷不用伺候了,你们自个玩去吧。”
因为是早就许诺好的假期,那些丫鬟也不见外,笑嘻嘻地与元意和萧恒见了礼,相约着离去了,只剩下了素梅和杏红依旧伺候在身边。
“你们怎么不去?”
素梅和杏红对视一眼,由素梅开口道,“奴婢们跟着姑娘,好歹能够照看一二。”
元意摆了摆手,“不用了,一年到头忙下来,也是时候放松一下,你们年前人去玩,跟着我们做什么。”
萧恒也在一旁开口道:“少奶奶有爷照顾即可。”
两人如此说辞,素梅和杏红无法,只好福身道谢,等元意和萧恒离开之后,便也相携着离开了。
没有了丫鬟跟在身后,元意与萧恒倒是轻松了许多,一路上观赏着路边各色各样的花灯,不时地驻足点评,两人双手相握,在满是成双成对的街上,一点都不起眼。
忽而元意的脚步在一个摊子前停下,只见在摊主身后,正满当当地挂着各式各样得花灯,不同于其他得大红灯笼,这里得灯笼不仅骨架精致,灯笼的纸面更是挥洒着肆意洒脱的画作,或有江南水乡的温婉柔和,或有北国大雪封山的浩瀚,又有琼楼玉宇的精致……其画工不凡,颇是引人注目。
更重要的是,摊主正是一个年轻俊朗的书生,头戴方巾,一袭青衣,端得气度清雅,君子如玉,引着不少年轻的姑娘在前面逗留,好不热闹。
元意确实扯了扯萧恒的衣袖,一脸地笑意,道;“从远,你看那书生,是不是很眼熟?”
萧恒本来漫不经心地在街上游移的视线顿时一凝,仔细端详了那书生一番,顿时脸色一黑,没好气地看着元意,酸溜溜道:“意儿和他还真是有缘呢。人海茫茫,这都遇得到,现在心里是不是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