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有放孔明灯的习俗,但是官府不可能允许百姓随便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乱放孔明灯,所以每年都建造一个巨大的放灯台,以供百姓放灯所用。换而言之,放灯台每年都聚集了众多的百姓,若是着火,后果不堪设想。
魏乾和萧恒不约同地站起来,彼时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外人无法捉摸的异色,之后魏乾才问向侍卫,道:“如今怎么样了。”
“回禀王爷,因为早有准备,弟兄们很快就把火灭了,并没有造成眼中后果。”他的声音微微一顿,道:“只是百姓受了惊吓,略有些损伤。”
魏乾目光沉沉,道:“本王过去看看。”他回头看向萧恒,有看了元意一眼,眼中有些迟疑。
萧恒眸光一闪,朝他点了点头,才把元意拉到一旁,道:“意儿,你先在这儿待着,爷先出去再回来。”
元意早在前几天就听萧恒说过,此番上元节的秩序是有睿王维持,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怕是难逃其咎,但是她方才观察了两人的神态,焦急虽然有,却没有太甚,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镇定。
她终于知道萧恒之前与她逛街,破天荒地心不在焉了,原来今晚注定了有事情发生。
“好,我这儿等你,你注意安全。”元意并不是不识礼之人,从今天的事情中,她闻到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而她的第六感,从来都没有错过。
萧恒的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本来已经休假的浅碧不知从哪里出来,萧恒嘱咐了她好好照顾元意之后,便随着睿王匆匆出了房间。
他们两个主心骨一走,其他人也坐不住了,与元意道了别之后,纷纷也跟着出去,云解容看了她一眼,问道:“萧少奶奶,干坐在这儿太过无聊,不如我等出去走走如何?”
虽然有侍卫看护着,但是元意也不敢冒险,摇头谢过云解容的好意,道:“多谢睿王妃好意,我有些累了,就呆在这儿吧。”
元意有些奇异地看着云解容,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似乎一点担心也没有,竟然还有心情要去外边游览,甚至连和嘉公主要和刘栾辰出去,她一点也不阻止。
她觉得有些看不懂云解容,但还是善意地提醒道:“七娘还在外边,要不要让人把她找回来?”
云解容唇角勾起一抹细小的弧度,别有深意地看了元意一眼,道:“无妨,危险已经过去,现在才是最安全的,让她们在外边玩玩吧。”
她说完话,便在奴婢和侍卫的簇拥中走出了房门,留下元意一个人在房间里若有所思。
看来这一场变故,云解容也是胸有成竹。
元意叹了一口气,问向一旁的浅碧,道:“你不是和腊梅她们去玩了吗?怎么来这里?她们还好吧?”
听出她声音中的担心,浅碧连忙安慰道:“少奶奶请放心,奴婢已经提醒过她们,不会出什么事的。”
元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罢了,你们没事就好。”既然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策划,她再担心也没有什么用。“我累了,先眯一会儿。”
逛了一晚上,元意确实累得不得了,找了一个软塌躺了下去,浅碧见此,便拿了她的披风给她盖上,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竹炭,屋子里顿时暖融融起来,她也没有退下,就尽忠职守地守在元意的身旁。
因为在外边,又有人看着,元意睡得并不安稳,脑子晕晕沉沉的,她以为睡了很久,但是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只不过是过了小半个时辰而已。
“少奶奶,您醒了。”浅碧立马凑过来,给她到了一杯温水,递给元意。
元意嘴唇有些干,便接过一饮而尽,末了才看向浅碧,“从远还没回来?”
浅碧摇了摇头,道:“还没有这么快呢。”
元意看着屋内烧得通红的炭火,觉得屋内闷得透不过气来,想了想,道:“我们下楼透透气吧。”刚刚睡着了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清醒了,只剩下她和一个婢女在偌大的空间,总会有些不自在。
得月楼并非是什么三教九流的地方,况且元意的意思也只是到楼下的大堂透气,浅碧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于是点了点头,替她系好披风,与她下了楼。
185底细败露
一楼的大堂并没有什么人,但是好歹视野宽阔,元意略微舒了一口气,挑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外边是蔓延而过的河流,一盏又一盏的花灯在黑夜里闪烁着,竟然给她一种热闹极致的喧嚣。
她百无聊赖地杵着下巴,看着外边的花灯出神,每当看到一盏莲花形的花灯时,心中忍不住一动,会不会就是她放下的那一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元意忍不住勾起唇角浅浅地笑了起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一日又一日过去时光,竟然让她眷恋起来,她是什么时候对萧恒生了那种心思,她不知道,也无需要知道。日后两人相携同行,相濡以沫,这已经勾了。
视野突然一黑,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前,浅碧蓦然僵硬的身体,反射性地护住她,元意侧过头,才发现来人是张仲羲。
“浅碧,退下吧。”元意吩咐了浅碧一声,看向张仲羲,问道:“张公子有什么事?”
张仲羲的眼前一暗,看了元意一会儿,才浅笑道:“不知我可否坐下?”
元意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周围一大堆闲置的桌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毕竟他对她又赠药之恩,总不能太过绝情。
“当然可以。”于是她点了点头,转而吩咐浅碧道:“浅碧,倒茶。”
尽管浅碧眼中还有警惕,却还是忠于职守地给张仲羲到了一杯茶,看到元意跟前得水杯已经空了,重新拿起一个茶壶,给她到了一杯温水。
张仲羲注意到这个细节,眸色微动,道:“得月楼的茶虽然不是顶好,却也是一绝。”
元意抿了一口温水,“我的身子不适合饮茶。”
“你怎么了。”张仲羲眉头微皱,关切的话脱口而出,后来大概觉得自己失态,连忙掩唇干咳一声,“抱歉,我无意触犯你。”
“无碍。”元意转了转茶杯,看着张仲羲深沉而隐晦的目光,心中微顿,而后一字一顿道:“我大概是怀孕了。”
过了这么些天,她的月事一直没有来,身体的异样让她有了猜测,但也仅仅是猜测而已。只是在张仲羲的面前,她却是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她知道张仲羲会明白她话中的原因。
张仲羲的手中一抖,茶水不经意地溅了出来,这样失礼的行为让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连忙掏出手巾擦了擦被茶水烫得通红的手,目光却忍不住想元意的小腹看过去。
只可惜,有桌子挡住了他的目光。
他重新喝了一口茶,稍稍镇定了一下,开始今天第一个道歉,“抱歉,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你竟然有了萧恒的孩子。”
元意淡淡一笑,“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嫁给他,怀了他的孩子又不是什么出奇的事儿。”
这句话刺痛了张仲羲的伤疤,他的脸色微变,像是在忍耐,又像是不甘心,最后他还是维持了他惯常的翩翩佳公子的态度,道:“那就恭喜你了。”
“谢谢。”元意眉头一抬,朝他轻轻地颔首。
两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静,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张仲羲和元意都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之前是男女大防,如今是立场尴尬。
其实张仲羲也没有见过元意几次,第一次的见面还是一个偶然,那时他上门拜见姑母,无意间逛进了朱府的园子里,就是元意出嫁前的那样的日子,正好是秋风萧瑟,梨花落败的时节。
那时候元意正支着画架在作画,他从背后看过去,只见那姑娘身段窈窕,一举一动皆是韵致风流,极大地符合了他身为文人的胃口,心中微微一动。
待看清作画人面容时,顿时开始愣神,觉得诗经所有赞美女子的诗词都不能描写眼前人的姿容,她站在一树树凋零的梨花中,清逸脱俗地宛若下凡尘的仙女。而后她看着面前的画作笑了,眼角的朱砂痣熠熠生辉,绚丽地夺人心神。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落荒而逃,心中却记住了这个女子,直到第二次在姑母的身边看到她,他才直到,她就是姑母不喜的四姑娘——元意。
“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吗?”回忆突然被打断,张仲羲抬头,发现是元意开口问他,想来是她受不了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尴尬,打破了僵局。
张仲羲收敛了心神,不愿意多说,只是浅浅地回了一句:“因为有些事,所以只是一人出来。”
元意不知想到什么,微微顿了顿,继而又开始客套道:“听说你和工部尚书的姑娘定亲了,婚期是何时?”
张仲羲箍紧握着杯子的手,脸上却是云淡风轻,“一月十六。”
元意向来都不是健谈的性子,更何况对象是张仲羲,所以元意表示了一番庆祝之后,两人继续陷入了诡异的沉静,直到浅碧又继续给张仲羲续了一杯茶,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才目光复杂地看向元意,道:“你喜欢上了他是不是。”
这事没有什么好逃避的,元意没有否认,弯了弯眉眼,“是的,他是我的丈夫,我歆慕于他。”
张仲羲觉得这次话刺耳得厉害,就在几月前,眼前这个女人还对他一片深情,哀求他娶她,现在又对他说她喜欢上另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萧恒。
他觉得讽刺,又心怀愤怒,只是因为多年的休养才没有喜怒形于色,只是语气彻底的冷了下来,“你歆慕他,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从始至终,他都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