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正犹豫良久,才下定了决心,一握曼曼的胳膊,强扭着她转过来,道:“哭什么,又不是真的生死状。”
等到转过来,陈云正一看曼曼的脸,哪有一星半点的泪痕?甚至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都没有一点伤悲,竟是满满的笑意,此时遮掩不住,唇角上翘还没放下来呢。
陈云正气的一跺脚:“苏曼曼,你敢耍小爷?”好像也觉得自己是虚张声势,根本吓唬不住苏曼曼,陈云正捋胳膊挽袖子就欺身上前,看那架势像是要打曼曼。
正巧秋棠和秋云进门,瞧这架势吓一跳,慌忙上前道:“六爷,您这是怎么了?要做什么?”
陈云正没处撒火,见她二人上前,气的一人给了一脚,踹在两人小腿上,身子一歪就摔在地上,他犹自不解气,哼道:“滚,小爷做什么,也是你们问得的?”
曼曼见陈云正不分青红皂白,抬脚就踹,不由的就生出了唇亡齿寒,物伤其类之感。她纵然不想做圣母,这秋棠、秋云分明就是陈夫人派过来的眼线,主要目的还是临视着自己是否规矩的,但她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顺势矮下身子跪到地上,道:“错是奴婢的错,六爷要罚只管罚奴婢,扯上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陈云正怒道:“不罚你?你想的倒美,签字画押!”
曼曼只得站起来,在那张纸上按了自己的手印,陈云正朝着她三人喝道:“都给我滚回去闭门思过去,不经我召唤,谁也别到我跟前来晃悠。”
第53章、认命
曼曼的日子又轻松的简直无聊了起来。
陈云正还是如从前一样刁蛮任性,但服侍他的人多,倒也不是非她不可。但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小半个时辰抚琴,小半个时辰下棋,还动辄就阴阳怪气,话里带刺。
从前咏芳还羡慕她,如今倒只剩幸灾乐祸:“还只当是个好差事,可原来却是个出气筒,不知道六爷从哪受的气,回头倒都撒到你身上了。”
曼曼倒是不甚在意。
一是陈云正实在太小,她好歹也是成年人,真论起来,做他阿姨都够了,况且他也不过是脾气难测了点,嘴巴恶毒了点,她意志强大,皮糙肉厚,被骂几句也掉不了几块肉,因此倒也没有怨言。
只是有点不习惯。
要不怎么说人的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呢。
她已经习惯了和陈云正和平、和谐的相处,突然之间他就疏远冷淡,她就跟一脚踩空一样,摔了个囫囵的跟头,没有一点受伤,但就是浑身酸疼的难受,又找不到根由,满心里空落落的。
她当然不承认自己会和陈云正之间有什么超乎寻常的感情,但人和人在一起,总会有情份,就这样不明不白,一句话都不说就把她踢开的做法还是挺伤人心的。
不过这是早晚的事。即使不是现在,也会是在将来,与其等到感情深厚了再被人重重踹之,曼曼倒乐间早早的就分开,也可少些心头的不舍和痛楚。
况且,新的习惯总是在旧习惯的尸体上建立的,人的适应性又那么强,她也一定会适应的。
春纤倒是常来看曼曼,间或是春薄、春醉或是春情陪着她一起来。
咏芳也常常跟着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是送走了春纤等人,便嗟叹着跟曼曼道:“还是春纤她们几个命好。”
人都是寂寞的,曼曼也不例外,因此不管咏芳是抱怨也好、羡慕也好、讽刺也好、含酸也好,她都只是听着。大不了爱听的时候听两句,不爱听的时候不插话就是了。
听她话里话外,大生羡慕之心,便道:“倒是我连累了你,要不然,说不定你就分到大爷或是三爷身边了。其实现在也不晚,不如你求了太太,另寻个出处吧。”
人各有志,等到过了年,咏芳也就十三岁了,虽说还小,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都早熟,也是豆蔻芳华的年纪,怀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让她陪着自己跟着喜怒无常的陈云正,实在是有点不公平。
咏芳咬唇半晌,眼里便涌起了水雾,道:“还是姐姐肯体谅我,这话也就是姐姐说得,若是别人,我只当她是没安好心了。既然当初太太做主,把分到六爷身边,只怕我这一辈子就都只能这样了……我,我也只好认命罢。”
说着认命,到底还是哭了出来。
曼曼骨子里还是没那么驯服,不由的轻笑道:“认什么命?太太知道,六爷知道,你我也都知道,什么通房,那就跟个笑话一样,等到六爷大了,只怕你我都是要寻借口打发出去的,与其你在这自怨自艾,不如多讨好讨好太太,说不定她一念之仁,就应了你的请求呢?”
咏芳挨着曼曼,忍不住放了悲声,道:“我知道不如姐姐心志坚定,可是我越来越害怕,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每天我都担惊受怕的……”
曼曼物伤其类,只拍了拍她的肩,叹道:“谁让你我生来就低人一等呢?”
说是反抗,多么简单。这可是几千年的累积起来的封建大山,规矩制度已经缜密到了没有一点漏洞的地步,更何况只是她们以一己弱女子之力?想要捍动这座大山,何其难也。
不过曼曼还是劝慰着:“人总得往好处想,往以后想,谁也料不准以后的事,你只要踏踏实实,谨谨慎慎的,就算是太太,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挑出你的毛病来的。以后总有机会……”
咏芳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总之慢慢坐直身子,用帕子拭了泪,在清凉的风里,心情倒渐渐好起来,挨着曼曼说府里的隐私。
“你别瞧着春纤几个衣着光鲜,可其实日子过的也不易。大奶奶是个面上慈和的人,可私底下对大爷把持的十分紧。从前都是她安排,春纤一个月也不过才有两三遭能近大爷的身。后来倒是放开了,她们四个轮流着侍奉大爷,但还是大奶奶说了算……听说前些日子春薄挨了好一顿打。”
说到这咏芳一咬唇,看了一眼曼曼的神色,才又续下去道:“虽不如太太罚你时那样人尽皆知,可春薄却差一点就死了。我后来瞧过,她的指甲缝里都是淤血,饶是这样,还必须每天做上四色上佳的针线……”
曼曼还头一次听说,不由的寒毛倒立,盯着咏芳磕磕巴巴的道:“你,你是说,大奶奶对春薄用了私刑?”
咏芳不以为意的道:“大奶奶想要对付春薄,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给春薄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往外乱说,我借故拉着她的手要看,她吓的跟什么似的……”
曼曼好半晌才把身上的冷汗晾下去,干干巴巴的道:“是,是为了什么事?”
“还能是为了什么事?大奶奶不过是要立威罢了。她就是想告诉春薄,她们的命在她手里握着,她给她们什么,她们就得接什么,否则就是这么个下场。她让谁去近大爷的身,谁才能近,否则……”
曼曼没接腔,她的视线有些茫然,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就好像,在看戏一样,如果从李氏的角度看,她自然是这戏里的主角,在清雪院那一方战场,除她之外所有的女性都是女配,注定要成为炮灰的。可是从春纤等人的角度来看,尽管注定了女配的命,但谁又肯坐以待毙呢?谁不想有朝一日逆袭成功翻身成为人上人呢?毕竟,在旁人眼里,丫环的命微不足道,但对她们自己来说,自己的命便是自己的一切。
第54章、腌菜
徐妈妈最近可算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太太不仅赏了她,还赏了在府中做事的大媳妇,更是把成哥儿当真给了陈云正做了伴读。
他又果然聪明,才去了几天,就不仅会读而且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还很自豪的说先生夸他了呢。
当然不能跟陈云正比,可是徐家几辈人就没几个识字的,因为得了这份缘,竟然也生出几分想头来,徐妈妈更是满心感激陈夫人。
曼曼和咏芳几乎还和从前一样,或者说和大爷、三爷院子里的那些丫头们一样。但陈云正不一样了,他除了每天晚上教曼曼抚上小半个时辰的琴,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和曼曼在一起。
徐妈妈很是欣慰。毕竟还是个孩子,再喜欢,一时撂开手,自有更新鲜的东西等着他。
陈云正有的是地方和时间去消磨,要不去清雪院蹭好吃的,要不去清凉居和陈云方下棋,再不就去太太那撒娇讨好,日子过的无比惬意。
又兼学业上颇有进益,老爷还特意考了他两回,书背的极好,应对也很得体,思维也极敏捷,老爷赏了他四匣侍笺、四锭麋墨、十枝紫毫、一方端砚。
徐妈妈与有荣焉,逢人便夸“哥儿真是长大了,也越发懂事了,这是老爷和太太的福气”。
陈夫人更是高兴,又连带着赏了徐妈妈几天假,回去一家子安享天伦。
这天徐妈妈回来,先去谢过了陈夫人的恩典,又将从家里拿回来的腌制小菜留下几罐,道:“这都是奴婢那大媳妇和着几个不成器的丫头闲着没事腌的,胜在菜还新鲜,又干净,比市面上卖的腌菜多了几分鲜香,实在不成敬意,只当是给太太做个零嘴……”
陈夫人叫人接了,道:“这几天我正琢磨着呢,菜都要下去了,大冬天的除了那几样菜,要吃新鲜菜可就没机会了,难免嘴里寡淡,有了你这腌菜,我这一冬都不愁了。”
明知道陈夫人要什么吃食没有,这几句话不过是给自己面子,可徐妈妈还是很高兴,感恩戴德的又非得磕了几个头,这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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