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了六弟这,娘就敢承诺给他挑一个中意的姑娘,莫不是娘还打算提前让六弟相看不成?
陈云正却一点都不领情,撇了撇嘴,道:“是娘你太心急了吧,我现在有什么?和咱家门当户对的,自然是巴不得的跟咱们家结亲,可我瞧着都不顺眼,各个市侩狡诈,精于算计,除了在后宅争风吃醋,掀起风雨就再没别的本事。若是寻些门第高的,谁瞧得上我这个白衣秀才?要我说,娘你还是歇了这个心吧,没的耽误了人家姑娘。”
他这话意有所指。
若他没有考中秀才,就是普普通通的陈家六爷,婚事上极容易,也不过订个门第差不多的就行了,比如先前的那位祁氏。
可就因为他中了秀才,又马上要参加会试,若真的中了进士,身价可就翻了几十倍不只。话本小说里不都有中了状元,就有无数丞相上赶着要嫁女儿的吗?还有皇帝也凑热闹,主动要招驸马的。
所以说,现在给他订了亲事,因他变数太大,将来还真说不好会耽误了人家姑娘。
陈夫人也明白这个理儿,可她一片慈母之心,有时候思维是完全跟着感情走的,无关理智,因此也只宠溺的一笑,道:“竟说孩子气的话,这些事不要你操心。你只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就是……”
母子说着闲话,丫头们已经摆好了酒菜。因是家宴,就设了两桌,陈老爷带着兄弟三个在外间,陈夫人带着女儿、媳妇们在屋里一桌。
陈夫人溜一眼桌上,见李氏、迟氏都在,只不见祁氏,便问:“祁氏怎么没来?”
莲妈妈才要上前回禀,迟氏已经开口:“祁妹妹说是心口不舒服,我就和三爷说了,叫她好好将养。家宴什么时候没有,也免得她不得已来了却扫了大家的兴致。”
她是个圆脸爱笑的少女,虽然已经成亲多日,早盘了妇人的发髻,可是活泼灵动的大眼还是睁的大大的,总显现着一副惊奇的模样,一开口两颊就是两个明显的小酒涡。
她倒是个爽利的。
陈夫人不喜欢陈云方的阴沉,问十句答不了一句,说句俗话就是八脚踢不出一个屁来。可这迟氏却爱说爱笑。但又不是粗蠢不懂心计的人,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且问什么答什么,就是你的话外之间,她也能听懂,很识时务的就把话接上来了。
虽然不喜她从前就和老三有那份旧情在,但做为儿媳妇,陈夫人实在是无可挑剔。
祁氏的事,陈老爷虽然没来得及跟陈夫人细说,但做为陈家的女主人,流言蜚语早就第一时间传到了陈夫人耳里。
听闻祁氏如此小家子气,她就一皱眉。越是风口浪尖,越是要沉得住气,像她这样一遇到事不当缩头乌龟,是闹哪样啊?
李氏身为长嫂,却不知道原来三弟妹病了,忙关切的问迟氏:“祁氏三弟妹现下如何了?病的重不重?可请了大夫过来瞧?”
她做事端稳,生怕自己做的不到位,会让婆婆不高兴,让弟媳妇不满意。
迟氏抿嘴轻笑道:“我倒是知道的不太详细,是三爷亲自去瞧过的,说是不妨事。”当然是不妨事的,闹的动静那么大,叫的那么大声,那不能言说的气氛满清凉居的人都感受到了。
知道的是他们夫妻两个在行敦伦之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恶霸在欺负良家女子呢。
迟氏心里怨念,却并不表现出来,只在眼角眉稍露出了一点轻蔑和不屑。
李氏也听出来了这话里的意味。有三弟亲自关心过问了,又直言没什么大碍,却又心口不舒服以至于连家宴都不能参加,这其中要么就是有夫妻闺房隐秘不能言说,要么就是有更说不得的理由。
李氏便讪讪的道:“那就好,那就好,若是三弟妹需要请大夫,只管和母亲或是和我说。”
迟氏笑意盈然的道:“好啊,我不会跟大嫂客气,等闲了我去找大嫂说话,也有些日子没看见瑞姐儿了,她可真是招人疼……”
提到自己的孩子,李氏便眉目朗然。
陈夫人见迟氏轻巧巧就把妯娌间尴尬的话题揭过,倒是对这个迟氏更加满意,只是一想到先时的流言蜚语以及这个不让人省心的祁氏,她的心头掠过一抹阴影。
正这会儿,听得外间啪一声脆响,接着又是怦一声,就听陈老爷怒声喝斥道:“孽子,你以为我对你无计可施了么?”
第144章、教子
陈夫人听这声音就知道陈老爷是怒极攻心,腾一下就站起了身,推开眼前碍事的杯盘便要往外走。
李氏和迟氏都被惊的大气不敢出,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不约而同上前一左一右要来扶陈夫人。
陈夫人板着脸,生硬的推开她二人的手臂,吩咐道:“吃你们自己的。”
李氏和迟氏便低低的应了一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家丑不可外扬,又是涉及到家里最得宠的陈云正的丑事,谁也不敢不怕死的往前凑。
不只是李氏和迟氏,就连陈夫人也直觉的认为能让老爷发这么大火的,除了不怕死的陈云正,再没第二个人。
因此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出了内室,进了外间。
外间倒不算太狼狈,下人们早就被清除出去了,只有陈老爷怒气冲冲的站着,陈云端正试图拉着他高举的手臂让他平静下来。
跪在他面前的却不是陈云正,而是陈云方。他抬着红肿的脸,有些扭曲的面容上带着委屈和不甘:“爹,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无毒不丈夫,不过是个不再重要的女人,儿子怎么就不能处置?”
陈老爷指点着他道:“你还狡辩?到现在了,你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儿?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废物来。”
陈云方心头如同泣血,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的抬头盯着陈老爷那张盛怒中的脸,满心不愤,可他喊不出来:嫌我是废物,当初就别生我啊。
他确实是妒嫉陈云正的,因为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些刺心的话说起来一点障碍都没有,可人就是这么贱,他没少说这些伤父母以后混帐话,但父亲母亲当时再伤心再愤怒,过后也不过轻轻一笑便放过了,甚至还会在他的撒娇撒痴下轻而易举的就原谅了他的过失。
可陈云方说不出来。别人,不管是谁,无论如何侮辱他,他都可以不在乎,可他自己说不出这么自甘堕落的话来。
因为一旦他说出来了,那就是连他自己都承认自己废物了,一个连自己都唾弃的废物,他还有什么颜面活着?
但他其实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废物,不愿意承认自己活着全无意义。他曾经发过誓,总有一天要把自己失去的,被别人抢占去的都夺回来。
他已经在做了,也在一点点做到,可是收效甚微,他不承认自己的心已经变的硬如磐石,也不承认自己变的麻木恶毒,他只知道,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看着面前这个曾经高大、威严的父亲,陈云方现在只有冷笑。他不过是个最失败的父亲,或者是个成功的商人,可那并不是他自己能力卓越的结果,大部分是他的运气。
一个人运气的好坏,绝对是影响到一个人一生命运的大事。也许自己欠缺的,就是父亲这份运气吧。
不过不要紧,他会有的。
陈云方低笑了一声道:“父亲教诲的是,可是儿子愚昧,还请父亲明示。”
陈老爷叹息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的摆手,道:“我跟你说说过很多次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做事不能只看眼前,要多看几步。你看不到以后几年的事,但你总得考虑到你现在做的事会对你有什么好处,会对别人有什么影响,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吧?权衡其中之差,你也会算出到底值不值得……”
这是陈老爷的经验之谈,是他一生的心血,他是几经风浪所总结出来的肺腑之言。只可惜,陈云方听不进去。
在陈云方听来,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老生常谈。父亲除了重复,再重复这些字面上冠冕堂皇的言辞,就没能对他有一丁点的帮助,这么多年来他所挣到的一切,没有哪一分哪一毫是得益于父亲的帮助,都是自己一点点费尽心机赚回来的。凭什么他对自己时时刻刻不满,而后指手划脚的大加侮辱呢?
陈夫人一眼就瞧出来了陈云方的不屑和心不在焉。她很了解陈云方的这个表情,一看就知道看似在认真的聆听,其实每听一句都在心里反驳一句。
这个儿子,就是冤家啊。
陈云端没劝,陈云正也只垂着睫毛自顾想自己的心事。他明白三哥对自己不满,但他不明白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对自己开始不满的,又因为什么,竟能使得他不惜用各种手段对付自己。
祁氏虽说与自己有过婚姻之约,但毕竟从不曾做数,就算毁约,也算不得背信弃义,况且祁氏已经和三哥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他怎么说利用就利用,说坏她名声就坏她名声,甚至想拿她的命就拿她的命呢?
真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血肉做成的,怎么可以残忍到这个地步!
所以他不开口。一旦开口,只会刺激的三哥更加暴跳如雷吧,瞧他不经意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无比的怨毒就知道了。
陈云正早明白了所谓的亲情。
父亲可以明明白白的利用儿子赚取利益,若是不肯听从便不惜棍棒交加,甚至可以用更卑劣的手段,那么兄弟之间的手足情,也就不过耳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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