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忙解释道:“我是来我姑姑家走亲戚的,我姑姑嫁在姜家湾。那边山头就是我姑姑家的。因为干旱,山上的树木好些干死了,姑父打算砍了放到家里。
姑姑家本来想今年冬月起新房子的。可是老天这么不给人活路,大家能保住命不饿死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余钱余粮起房子。”青年叹着气,神色苦恼,竟然是一副和杨雪认真说话的架势。
杨雪的不安不由大大消散,附和道:“是啊,老天再不下雨,水田都保不住,颗粒无收,家有余粮的人家不多,即便有的人家也不够一家子吃一年,到时候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青年皱眉道:“到时候恐怕许多人都要背井离乡去别的没遭灾的地方乞讨去。很小的时候听村里的一位老太公说起他当年跟着大人逃难要饭的往事,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被猪狗一样地驱赶,饱受白眼。那一回也是遇上大旱日子过不下去了。”
干旱这块大石头死死地压在大家心头,因为有了共同话题,杨雪不但将之前的防范心里卸得干干净净,和青年说得很投机,甚至连杨霜走到了跟前都没发觉。
“这是谁呀,妹妹怎么认识人家的。”杨霜惊诧地问自家妹子。杨雪听到杨霜发问抬头,却见姐姐身边竟然站着姜家湾的姜达。
姜家湾不管是去镇上还是去县城,都要经过杨家塘。五个月前某次镇上赶集,走在后头的姜达见杨霜挑的东西有些重,主动提出帮忙挑。两个人就这么搭上了话了,然后就互生好感了。
姜达本来打算跟家里大人说,让大人请媒人上杨家门提亲,无奈遇上大旱,一家子人都愁眉苦脸地,杨家也一样。这样的状况实在不是提起亲事的好时机,两个人就悄悄商定将这事缓一缓。反正眼下也不会有别的人家上门提亲的,两个人没有鸳鸯分离的担忧。
“姜达,你怎么在这儿?”杨雪更吃惊,“姐姐,你不会是……”她本来想说“姐姐你是不是和姜达约好今日在这里见面”,但想到有外人在,姐姐和姜达的事儿不见得能成,可不能将这事儿暴露出去,于是又及时停下了。
杨霜知道妹妹的意思,赶紧摇了摇头。一旁的姜达直接解释道:“这不我堂叔家砍树,我是来帮忙的。”姜达解释完又指着那青年介绍道:“这是常子胜,他家姑姑我就是我那堂婶,他是和我一道来砍树的。”他两人竟然是认识的。
杨雪这才知道青年没骗自己,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解:“你们两个既然是一起来砍树的,怎么不在一道呢?”
姜达解释道:“这不这边的山头是我家的,我爹叫我趁着今日上山,看看林子干旱成什么模样了。若是那些大树也干死了,少不得也要砍回家去放着,省得朽坏在山上。我就趁着歇息的时候一个人过来看,正好碰到杨霜。只是常兄弟,你怎么也走到这边来了。”
常子胜道:“大家砍了那么久的树也累了,姑父就让大家歇息一阵子。家里带来的水放久了不凉了,我就跑下沟谷来喝水。结果……”后面的话他却是附在姜达的耳朵边说的。
姜达听完神色怪异,下意识地看了看杨家姐妹一样,小声嘀咕道:“我就说,呸,还真是……”两个大男人咬耳朵说着悄悄话,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杨雪不屑地撇了撇嘴,杨霜更是似笑非笑地道:“什么话不好说还要贴着耳朵说,要不要我和妹妹赶紧走,方便你们说话。”
“没什么,不过是我们村的一些烂事,不好说给你们听。这样吧,我们两个索性都走这边,也好帮着你们背一段路。”姜达显然不想多说,背起杨霜的背篓就走。
姜达照旧二话不说抓起杨雪的背篓跟在后面。姐妹两个对视一眼,默默地跟在后面。窝沟地势低,要回家先得爬一大段陡坡,走空手路都要喘气,更何况背着满满一背篓猪草,两个青年既然主动帮忙,自家又何必推辞。
爬上陡坡之后大家分路而走,分开走不久,就到了一颗大枫树下。“歇歇气,我累死了。”杨雪不由分说歪倒在枫树下的大青石上,一副不想动弹的架势。
杨雪拿妹子没办法,只好跟着坐下,抱怨道:“你呀,还真是娇气。还累死了,原先上坡那段路是人家常子胜帮你背背篓,你完全走空手路好不好。”
杨雪没好气地道:“我自来怕走这样的路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杨霜替她担心:“这么娇气可怎么得了,往后嫁了个能干勤快的男人,兴许会惯着你。如果嫁了个不中用的,有你受苦的日子。”
杨雪刮了刮脸皮:“姐姐真是不害羞,动不动就嫁男人,那姜达就那么好?我就说今日姐姐怎么这么慢,害得我等了那么久,原来是碰到了心上人,姐姐还真是见色忘妹。”
“见色忘妹,什么意思?”妹子嘴里时常蹦出些稀奇话,杨霜已经见怪不怪了。杨雪坏笑着解释:“色,本来是美色的意思,不过我这里指的是姜达。我的意思是说姐姐见到姜达就将妹子我给抛到了脑后。”
杨霜恼羞成怒,重重一巴掌拍在杨雪脑袋上:“臭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偏编造得出这样的古怪话出来。姜达至少还是姜家湾的熟人,那个常子胜可是陌生人,你居然和人家说得那么起劲,我都走到你跟前了还不知道。说,你是怎么和他搭上话的!”
杨霜摆出姐姐的架势开始审问,杨雪本就问心无愧,再加上原先还因为胡思乱想受了惊吓,当下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说给杨霜听。
杨霜听完神色僵硬,半天后问道:“呃,那个,当时你确实看到了一个新鲜的草结挂在树枝上?”
杨雪点头,不解道:“莫非这草结有什么古怪,不会是有人在那里施行什么邪术,若是看到了要倒霉,所以常子胜说什么小姑娘家的别污了眼睛,然后自己也不走那边了?”
杨霜捂脸哀嚎:“你这个蠢货,哎呀,真是丢死个脸了,这事儿说出去真的是……”姐姐怎么这样说自己,杨雪瞬间火大:“我怎么丢脸了,姐姐倒是说清楚,我做什么就丢脸了!”
杨霜咬牙:“你难道不知道树上挂着新鲜的草结,表示,表示有人在附近做那种事,见到的人就知机地避开!”杨雪还是一头雾水:“做哪种事就要人避开,姐姐这样子说一半留一半地急死个人!”
“你,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蠢透了!”杨霜羞愤不已,想了想又觉得妹子年岁不大,平日里不爱跟村里其他人多来往,家里人也没谁跟她说这事,不知道也正常。
当下杨霜忍住羞窘,靠近妹子耳朵边狠声道:“就是有男女在那里做夫妻之事。撞见了这种事是极其晦气的,要倒大霉的,所以人家才会挂个草结提示人们绕道走!”
☆、太丢脸了
新鲜草结背后居然是这个含义,古人也太剽悍了吧,在野外做那事居然还要广而告之叫人回避。这样的答案彻底颠覆了杨雪的三观,将她雷得外焦里嫩。
她气急败坏地道:“真不要脸!这样的事情不是该夫妻们,呃,那个关起门来在自己家……,哪有不要脸地跑去野外!”毕竟是小姑娘,这样的话杨雪哪能从容地说出口。
杨霜自己是个未曾许人的大姑娘,其实说到这样的话题也是浑身不自在。但身为姐姐,她又有给妹子普及基本常识的义务和责任。你看就因为没早跟妹子说这事,结果导致妹子今日在外人跟前丢了脸。
当下杨霜强压下羞愤,耐着性子解释道:“人家是夫妻,爱在哪儿旁人管不着。再说挂草结的也不一定是夫妻,就不兴是那些偷呃,那个情的,譬如鳏夫寡妇,譬如没成亲的未婚夫婿!”
“姐姐开什么玩笑!你都说了是偷呃,那个什么情,那就不是合法的,就得偷偷地,这样打个草结,不是上赶着被抓个现行?”杨雪觉得姐姐的话简直是匪夷所思。
杨霜哼了一声:“都说是鳏夫寡妇,又没碍着谁,谁吃饱了撑着去抓他们。至于未婚夫妻,虽然婚前做那事于礼不合,可左右两人也是过了明路将来要做夫妻的,提前些日子也不算顶大的事情。除了自家父母有些不喜之外,旁人才懒得管这闲事。”
杨雪扯了扯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样开放的话如果出自前世哪位姑娘的嘴巴,那是一点也不稀奇的,可这是古代,古代啊,姐姐你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云淡风轻太不正常了好不好?
见妹妹嘴巴大张,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杨霜不由推了妹子一把:“看你这傻样!咱们这里过去是属于南蛮的地盘,说起来咱们都是南蛮的后代。南蛮人只知有母不知有父,不过咱们这一带的人后来学习了汉人的文化,才慢慢地分家分户地生活了,也以忠诚丈夫或者妻子约束自己了。不过寡妇鳏夫不算在内,人家也算是可怜人。”
原来如此,关于这种剽悍古朴的习俗,似乎前世某些地方还有所保留。大学某次卧谈会,室长还说班上一帮子男生嚷嚷着要去那地方和当地妹子来一场“美丽的邂逅”来着,当时大家听到这事一致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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