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再洗漱,反正外面黑灯瞎火的,也没人能瞧见。”
闻言,独孤伽罗抽了抽嘴角。
他还知道外面黑灯瞎火的啊……
拉着独孤伽罗来到衣柜旁,杨坚打开衣柜就开始替独孤伽罗挑选衣裳。
看着衣柜里的衣裳,杨坚蹙眉道:“都当了皇后的人了,这衣裳怎么还这么素净?下回让他们从府库里选几匹花色好的丝缎。”
独孤伽罗撇撇嘴,懒得理他。
终于从衣柜里找出了一身大红的衣裳,杨坚拎着衣裳兴致勃勃地就要给独孤伽罗换上。
独孤伽罗的哈欠才打到一半,见状赶忙抬手拦住杨坚。
“我自己穿就成。”
“别动,”杨坚按下独孤伽罗的手,“以前你的衣裳都是我挑好了给你穿上的,可自打入宫后就再没空做这些了,难得今日清闲,让我做。”
独孤伽罗翻了个白眼,便由着杨坚折腾了。
还敢说什么清闲,起了这么个大早,能不清闲吗?
杨坚手脚麻利地替独孤伽罗换好了衣裳,而后自己也挑了厚衣裳穿上,顺手又扯了发带将两人的长发分别束好,这才拉着独孤伽罗出门。
一出屋门就感受到寒风凛冽,独孤伽罗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杨坚立刻回身,替独孤伽罗把斗篷的帽子戴上。
“很冷吗?”
“还好。”独孤伽罗四下一看,这才瞧见地上厚厚的积雪,想来是夜里不知何时下了一场大雪,这才能在半宿的功夫积成这么厚。
“那走。”杨坚拉着独孤伽罗就走。
“去哪儿?”独孤伽罗紧靠在杨坚身边,试图用杨坚的身体挡风。
杨坚也十分体贴,不必独孤伽罗开口,就已经侧身挡住独孤伽罗,尽量不让独孤伽罗吹着风。
“跟我来就是了。”
于是这一年的腊月三十,隋国的帝后天不亮就起了,没惊动任何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宫去了,只留下四列歪歪斜斜的脚印,偏巧这日早上风吹得狠了,不出一个时辰,那脚印就被随风吹来的雪给填满,难寻踪迹。
出了皇宫,杨坚就打马在街道上狂奔,独孤伽罗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就只能追在杨坚后头。
疾行一段路之后,杨坚突然勒马停住,转身看着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也赶忙停在杨坚身边,脸颊和鼻尖被冬日的冷风吹得红彤彤的。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杨坚不语,只笑着挑挑下巴。
独孤伽罗疑惑地顺着杨坚所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只能转回头茫然地看着杨坚。
见状,杨坚解释道:“雪地上只有你我留下的印记。”
独孤伽罗一怔,再转头看看身后留下的马蹄,抽了抽嘴角,道:“你无聊不无聊?你儿子现在都不会玩这幼稚的把戏。”
“那是因为他们年轻,不懂生活。”冷哼一声,杨坚再次催马狂奔。
独孤伽罗冲天翻了个白眼,不得不追上去。
再行一段,杨坚又停了下来,等独孤伽罗在身边停下后,才指着一旁的一座宅邸道:“这是独孤家,要敲门叫他起床吗?”
闻言独孤伽罗扬手就在杨坚的肩头拍了一巴掌:“别瞎闹!”
“你就心疼他!”杨坚不满地抱怨道。
独孤伽罗质问道:“那你天不亮就吵醒我,是不心疼我了?”
杨坚语塞。
白了杨坚一眼,这回换独孤伽罗打马先行,杨坚紧随其后。
两人在街上绕来绕去地跑了一个多时辰,杨坚突然向独孤伽罗一招手,转头往皇宫方向狂奔而去。
独孤伽罗望着杨坚的背影咬牙切齿,到底还是追了上去。
“快来!”奔进皇宫的第一道门,杨坚就在角落里的钟楼前翻身下马,向着独孤伽罗的方向伸出了手。
“你到底要做什么?”独孤伽罗紧跟着下马,将手递给了杨坚。
杨坚笑而不语,牵着独孤伽罗就往钟楼上走。
“赶上了!”登上钟楼顶端,杨坚长舒一口气,望着某个方向笑容满面。
独孤伽罗狐疑地跟杨坚望向同一个方向,就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抹金光乍现,驱散夜色,照亮一方天空,那亮光逐渐蔓延,黑白的都城渐渐染上了色彩。
“冷吗?”杨坚从后面抱住独孤伽罗,又用自己的斗篷将独孤伽罗裹在了里面。
“不冷。”独孤伽罗轻轻摇了摇头,“就想让我看这个?”
“恩。”杨坚低声道,“前不久跟独孤他们熬了一夜,上朝之前为了提神走到这个地方,虽然没赶上今日这样好的时机,可也算看了场日出,当整个都城都亮起来的时候,突然就觉得不累了。”
“觉得很有成就感?”独孤伽罗转头看着杨坚。
杨坚摇了摇头,道:“觉得自己还要加把劲儿。”
听了这话,独孤伽罗心中一动,在杨坚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杨坚一怔,而后看着独孤伽罗微笑。
“陪我吗?”
独孤伽罗白了杨坚一眼,道:“都陪你过完半辈子了,还问这个做什么?都三十多岁了还陪着你大清早上发疯,我也没什么不能做的了。”
闻言,杨坚低笑起来,与独孤伽罗十指相扣,看完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场日出。
☆、第 186 章
年三十的早上看过日出之后,独孤伽罗就发现杨坚整日心事重重,若是有了空闲的时间,不召见高熲,也不召见杨素,反而尝尝叫来和到身边去,两人有时呆在书房里,有时又打马出城,许久不归。
好在杨坚还知道每日都赶在晚膳前回来,好陪着独孤伽罗用一顿晚膳,不然这年独孤伽罗可真就是一个人过了。但十五过后,杨坚就开始了彻底的早出晚归。
这一日上完早朝,杨坚便又带着来和出城,独孤伽罗原本想问一问他到底是去做什么,可看了看来和,独孤伽罗还是什么都没问。
杨坚会向来和询问的事情无非就两件,要么是选个黄道吉日,要么是选个风水宝地,独孤伽罗就只盼着杨坚别是去给自己选墓址去了就好。
领着两个儿子呆在御书房里替杨坚批阅奏折,独孤伽罗拿着毛笔在手上打转,笔尖上连墨都没沾,面前展开的那本奏折还是洛容替她打开的,结果就再没合上。
坐在下边的杨勇和杨广瞧独孤伽罗一直在发呆,心中困惑的同时也有些担忧。
父皇原本是盼着日夜与母后形影不离,可打从过年那会儿起就不知为何整日不见人影,虽然有按时上朝,也有在处理政务,可这情况还是有些不妙。再瞧母后这魂不守舍的模样,看样子情况很严重啊。
杨广悄悄展开一本折子展开,用折子挡住自己的脑袋,而后凑到杨勇旁边,也将杨勇的脑袋挡住。
兄弟俩窃窃私语一阵,又齐齐看向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轻笑一声,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笑着问道:“怎么了?广儿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杨广眼睛一瞪,不满道:“母后您怎么就能说是儿臣在打鬼主意?怎么不说是哥哥呢?”
“你哥哥哪有你那么顽皮?”独孤伽罗嗔瞪杨广一眼,“怎么?在书房里呆得憋闷了?”
杨勇刚想摇头说没有,就被杨广踢了一脚。
杨广嘿嘿一笑,道:“还是母后了解儿臣们,儿臣们是呆得闷了,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呼吸新鲜空气这话,杨广还是跟独孤伽罗学的。
独孤伽罗轻笑一声,摆摆手道:“去吧,城门落锁之前回来就成。”
儿子大了,也该多出去遛遛了,整日呆在宫里也没什么好处。这宫里的宫墙太高,当真是憋得慌。
“母后英明!”杨广赶忙怕个马屁,可眼珠子一转,就又说道,“母后,不如您跟儿臣们一起出去走走?这几日父皇忙得不见踪影,这折子都是母后在看,今日儿臣瞧这一群大臣也没什么要事禀报,母后也出宫去散散心如何?”
独孤伽罗闻言摇了摇头,道:“宫外有什么好看的?我在那宫外都住了二十几年了。你们去吧。”
杨广不依,又道:“宫外没什么好看的,母后您还跟父皇偷溜出去,您可没瞧见那日洛容和东贵给您二位吓得面无血色的样子,啧啧啧,可怜!父皇邀您您都去了,怎么儿臣们邀您您就不去啊,您这也太不公平了!”
独孤伽罗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确实没好好陪这对兄弟出个门,往日都是在自家院子里玩闹,还真是没一起出过门。
“也罢,”独孤伽罗放下了手上的毛笔,“就随你们出去走走,看你们能带我去个什么好地方。”
“母后您就瞧好吧!”杨广兴奋地一高蹦了起来。
“等我去换身衣裳。”独孤伽罗笑笑,便离开御书房,换衣裳去了。
独孤伽罗一走,杨勇就瞪了杨广一眼,微怒道:“你做什么怂恿母后出宫?若叫父皇知道了,看父皇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杨广撇撇嘴,不以为意道:“父皇才不会,哥你这么担心做什么?这长安城内外都有重兵把守,咱们再带些人一起,还能叫母后出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