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见老妇人言语刻薄,便知道是个不好惹的,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那老妇人见衙役们无动于衷,她四下里看了看,见大牢门口此刻并无旁人经过,她便赶忙换上了一副笑脸,伸手从竹篮里掏出了两锭银子,迅速地塞进了两名衙役的手中,嘴角一弯,甜腻腻地说道:“呵呵,两位大爷辛苦了,这点心意您收下,买些茶点瓜果什么的,您看,这大热天儿的,我来一趟也不容易,您就行行好,通融通融吧。”说着,老妇人用自己的肩头碰了碰那衙役的肩膀,朝着他递去了一个媚眼。
这若是十八、九岁的姑娘抛来如此的媚眼,衙役们定然心花怒放,可这眼前的,明明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这眼神的魅力便是完全不同了。两名衙役只觉得浑身一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捂着嘴苦笑不止。
尽管那媚眼并不*,但手中银子却是实实在在的,两名衙役凑在一起,悄声商量了一下,其中一名衙役转身进了大牢,另一名衙役对老妇人言道:“这样吧,老人家,您在此稍候片刻,我们先替您进去看看。”
老妇人一见便知此事有了转机,欣喜不已,一边点头,一边用手托了托梳在脑后的发髻,又转头扫了一下身后的街景,倒像是十分小心谨慎的样子。
不一会儿,衙役从大牢中出来,言道:“老人家,这会儿时间尚早,还算清静,我们就带您老进去看一眼。”
老妇人一听此言,喜出望外,躬身行礼拜谢衙役。
那衙役严肃地叮嘱道:“可是您不能久留,只看一眼便走。”
老妇人忙夸张地点点头,口中言道:“好好,只看一眼,绝不久留。”
那衙役这才放心地将老妇人带进了牢中。
一进门,老妇人便觉得浑身一寒,牢狱之中的阴森恐怖之气瞬间让她颤抖不已,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她哆哆嗦嗦地紧跟在那衙役的身后,一步都不敢落下。
沿着牢狱中间的通道,衙役将老妇人带到一牢房之前,低声言道:“老人家,快点吧。”
“呃,是是是。”那老妇人打了寒战,颤颤巍巍地将挎着的竹篮放在了地上,慌乱地从里面取出了一碗雪白的米饭和一盘炒得精致的菜肴。
老妇人胡乱地将饭菜递进了牢房里,可她那眼神却不曾停留在牢房之中的犯人身上,而是转动眼珠,东瞧西看,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牢狱中的犯人见有了好饭菜,才不管是何人送来呢,早就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那饭菜,垂涎欲滴,几步趴了过来,一把将饭碗抢在怀里,用手抓起饭菜,迫不及待地直接送进了口中。
那老妇人一边假惺惺地劝道:“哎呦,你慢点,慢点吃啊……”而那双眼依旧是不停地四下里踅摸着。
在远远的角落之中,她看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如铁塔一般的壮汉,只一身黑衣,凶神恶煞一般守在一间牢房前,那虎目眨都不眨一下。老妇人只瞟了这一眼,便被那凶狠的目光吓出了一身冷汗。
“喂,快走了。”衙役在旁边催促道。
老妇人只朝他笑着点点头,却是纹丝不动,气得那衙役急忙上手拉扯,欲强行将老妇人拖出大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老妇人和衙役转头一看,却是一个俊美无比的男子,一身雪白的衣衫,站在他们身后,神情紧张地询问着。
那衙役局促地答道:“呃,哦,李将军,是……是有人送饭来了。”
那俊美男子脸色一沉,厉声言道:“还不赶紧出去!”
那衙役二话不说,上前拉起老妇人,便将她拽出了大牢。
那老妇人从知县大牢中出来,转过几条胡同,闪身躲进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之中,嘴角一撇,口中言道:“喂,有人没有,还不快快现身啊!”
老妇人话音未落,一个壮汉便从墙头跳了下来,几步跃到老妇人身边。那老妇人附在壮汉耳边,表情夸张地描述了一番,壮汉频频颔首。
最后,那老妇人一甩手,直接打在了那壮汉的手臂之上,兴奋地问道:“怎么样?”
那壮汉一伸大拇指,赞道:“漂亮,干得漂亮啊!”
老妇人扭了扭肥胖的腰肢,故意转过头去,用手托了托脑后的发髻,低垂着眼帘,带着几分傲气言道:“哼,那是自然,也就是老娘有这个胆量,不信你换个旁人去试试?谁还能有这本事?”言毕,她又朝着那壮汉伸出手来,掌心向上,手指微颤,却只轻咳了几声,故意不再言语。
而那壮汉眯起眼睛,会意地点点头,眼神之中露出一丝凶狠,口中却是尽量平和地言道:“呵呵,少不了你的。”说着,他已悄悄在腰间拔出了雪亮的匕首,趁着那老妇人不注意,一刀捅在了她的胸口,那鲜血一下子染红了老妇人的衣襟。
老妇人惨叫一声,表情扭曲,倒在了地上。她本是在等属于她的金银,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把尖利的匕首,为了那点事先承诺的钱财,这老妇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第五十七集唐凯的愤恨
一点心雨:生命和金钱,哪个更重要呢?如果这样问,谁都知道答案。只是,我们在生活之中,却不见得时时刻刻都如此清醒地坚信着这个答案。今天,心雨听说一位伯伯和自己的女儿吵架了,原因便是他的女儿工作繁忙,每天只不定时地吃一顿饭。可能年轻人身体还好,不懂得健康的重要,只有到了伯伯那个年纪,才会把健康提升到一个重要的位置上。只是年轻之时挥霍的那些健康,是年老之后再也找不回来的。
第2-57问:小木木说,唐凯隐藏得很深,大家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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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壮汉一刀便取了老妇人的性命,动作娴熟利落,表情镇定冷漠。他见老妇人躺倒在地,已是没有了呼吸,便从容地脱下外衣,将手中匕首擦拭干净,又将那外衣撕碎之后随手扔在一边,挺身跃上了高墙,施展轻功,三步、两步便将那老妇人的尸体丢在了身后。
这壮汉正是王府侍卫统领杨勇,他和师爷于百之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才找来这么一个老妇人,假装去牢狱之中送饭,实则为他们打探大牢之中的情形。
杨勇以为快的速度回到了王府之中,向潞安王和于百之禀报了此次打探来的消息:知县大牢,戒备森严,其中的确有一间牢房是由八府巡按的随从亲自看守着的,那牢房之中关押着两个人,早上皆在呼呼大睡,并不曾看清他们的长相。
潞安王听着这些消息,并无甚新鲜,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只低着头摆弄着自己镶着金线的衣袖,偶尔仰起头、张大嘴、毫不避讳地打个哈欠。那样子如凶神一般。哈欠过后,眼角残留着有些污浊的泪水,老王爷却懒得伸手擦上一擦,就这样带着眼泪又耷拉下脑袋,一边吧唧着嘴一边苦着脸继续听杨勇的汇报。
而老王爷漠然的态度,杨勇早就看在眼里了,他本以为这次设计探听消息收获颇丰,却怎么也没想到潞安王竟对自己所言毫无兴趣,心中不禁七上八下有些忐忑。他小心谨慎地将老妇人所言一一讲给了王爷,随后便低头不语。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着师爷于百之,眼中充满着委屈和无奈。
于百之自然能够体会杨勇的心情,他也是整整忙碌了一晚上。只在凌晨时分,才支撑不住,躺下休息了一个时辰而已。此刻他脸色蜡黄,眼下乌青,眼袋肿胀。眼中布满了血丝,他只觉得头晕脑胀,浑身乏力,立刻再睡上几个时辰才好呢。只是现在,他已站在了王爷的身边,那便要强打精神。否则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于百之耐心细致地听完了杨勇的汇报,倒是心中略略有了底。起初,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文必正擒住的王府侍卫是否还有命在,如今看来,只怕此事已经确凿无误了。
他偷眼瞟了瞟潞安王,却见老王爷只低着头、撇着嘴,默不作声。于百之便已猜测出王爷的心思,这些消息对于王爷而言皆是无用。王爷现在只关心究竟如何将那牢中的二人灭口。
于百之眼珠转了转,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个笑脸,朝着潞安王一抱拳,躬身谦卑地言道:“王爷啊,按照杨将军所述之情形,看来是确有王府侍卫被擒知县大牢之中了……”
“废话少说!”于百之话还没说完,便被潞安王不耐烦地打断了,老王爷转头瞪着自己的师爷,不客气地厉声言道:“你只说接下来要如何处理此事!”
“呃,是。”于百之见老王爷已有些动怒,只是还尚未发作,赶忙点点头,咽了几下口水,继续说道:“王爷,文必正对那擒住的侍卫必定是重兵看守,学生需设计,声东击西、虚实结合,引开那些守卫衙役,方才可以接近那牢房。此事也须得夜深人静之时方好下手啊!”
潞安王这才微微颔首,鼻子里发出了“嗯”的一声,又收回了眼神,言道:“那好,既然如此,你们便都下去准备吧。”
“是!”
于百之和杨勇躬身领命,刚要转身退出房间,老王爷又一抬手,点指着两个人,补充道:“本王可是有言在先,此事不容再有任何闪失,否则,哼哼……”潞安王并不言明,只恶狠狠地摩拳擦掌,狠狠瞪着眼前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