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面色紧张,双手不断地在顾水墨的肚子上按揉着,直到看到一撮儿湿软的胎发,才激动地催促着顾水墨用力,未过多久便听到了微弱的啼哭声。
“这位爷您让开,老身试试,看看能否将这孩子给掉转过来。”稳婆忙走了过去。楚钰城心知接下来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选择再相信这稳婆一次。
楚钰城面上一喜,又缓慢地往回推了下,不多时那小脚竟是被他给彻底推了进去,惊得身后的产婆一愣一愣的。
半疯半狂的楚钰城一把推开了稳婆,缓缓地伸手握住了那只满是血迹的小脚,心下一狠,便将它往回推了推。这孩子好似知道楚钰城的想法般,随着他的力道往回缩了下。
“顾水墨,你给我闭嘴!”楚钰城崩溃地喊了出来,让他去剖开她的肚子,她怎么能对他如此残忍,孩子是重要,难道她不要他楚钰城了吗?
“阿城…求你…”
楚钰城心中一骇,猛地摇起了头,他一定能想到办法救墨儿跟孩子的,他也学过医术,一定可以的!
“若是真的不行,就将我的肚子剖开,孩子应该不会有事的,保住孩子。”顾水墨低声地哀求着,若是这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楚钰城立刻松开了稳婆,扑到了床边,握起她的手,轻声说道,“墨儿,我在…”
“阿城…”躺在床上的顾水墨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喊了出来。
“正因为老身为许多产妇接生过,才知道这种情况是活不得的,真的只能看天命了!”
“你不是这隐世城中最好的稳婆吗?你倒是想办法救她啊…”楚钰城松开钳制她脖子的双手,改为按住她的肩膀,然后拼命地摇晃起来。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楚钰城呼吸一窒,险些没站住。
“这位爷,不信您去看看,这孩子是脚先出来的,以老身多年接生的经验看,多半是活不了的。”稳婆痛苦地说着,斑驳褶皱的手不断地指着顾水墨的身下。
稳婆不断地用手扒着楚钰城的手,好让自己能够呼吸得畅快一些,但由于楚钰城的力道太大,未过多久,她的脸便涨成了猪肝色。
楚钰城眸光瞬间变得冰寒无比,伸手掐住稳婆的脖子,阴冷地说道,“你竟敢诅咒我的妻子,找死!”
哪知那稳婆竟是将他给拽到了一旁,语带焦急地说道,“这位爷,您得有个心理准备,这个孩子怕是活不下来的,而且您夫人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大。”
楚钰城的头皮一阵发麻,但却不敢反驳,贴着她的耳边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然后也未忘记给稳婆递眼色。
听得她如此一说,顾水墨的泪水瞬间便沿着眼角滑落,一双满是汗水的手猛地扯住了楚钰城的头发,嘶哑着嗓子道,“楚钰城,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怎么不去生…”
“一只脚…”
她的话音落后,楚钰城和稳婆都傻住了,许久,还是那稳婆先缓过劲儿来,简单地将手中的婴儿包好放到了第一个孩子的身边,然后便俯身检查起顾水墨的身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阿城…可是我的肚子还是好痛…”
“墨儿,没事了,生完了。”楚钰城欣喜地亲吻着她的额头,眼中的泪没忍住滑落,砸在了她苍白的脸颊上,终于将她的神智给唤回了些。
又是好一番折腾,终是在顾水墨的一声嘶喊后,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恩,不生。”纵是在沙场上见惯了生死,此刻楚钰城却红了眼眶,因为眼前的人是他的命,哪怕伤了一根毫毛,他都会跟着痛的。
“阿城…我不生…不生了…”痛苦中带着祈求的声音不断地从喉咙中溢出。
顾水墨双手揪着楚钰城的衣领不断地摇着头,额角的青筋全部暴突起来,一双好看的杏眸此刻竟是狰狞得可怕,好似随时要吃人一般。
“我在,墨儿你再使把劲儿,马上就结束了。”楚钰城将手中的发簪扔出去,然后转身抱住她的上身,死死地按住她。
“阿城…”顾水墨惊呼出声,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满是血丝,看起来痛苦极了。
看着手中的发簪,楚钰城愣了下神,这稳婆是让他拿着这东西扎墨儿吗?这么尖的发簪,扎下去定是极痛的,他怎么忍心下得去手。但是一想到她可能因为难产离他而去,终是颤抖着手,向她痛感最强的穴位扎去。
“让她痛,越痛越好,那样便会醒来了。”话落,稳婆便将自己头上的发簪拿了下来,一把塞到楚钰城的手中。
稳婆不断的催促声令楚钰城的心更加烦躁不安起来,往日的冷静沉着也不知哪里去了,整个人只知道不断地拍打顾水墨的脸颊或者摇着她的肩膀。
“快着些…要不然来不及了…”
听到一尸两命这四个字,楚钰城的心里咯噔一下,再也不顾得其他,双手用力地拍起顾水墨的脸颊,但是当她的双颊已被拍得通红,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楚钰城的心彻底地凉了,为什么叫不醒。
却不想又被稳婆给打了一巴掌,只听她急吼吼地喊道,“你是不是想你夫人出事!快些将她唤醒,她若是昏着不用力,孩子是不会自己往外爬的,到时候可是一尸两命!”
被汗水冲洗的小脸失去了红润,往昔那双灵动幽深的眼,此刻已是紧紧地闭着,卷翘的睫毛少亦是挂满了泪珠,整个人看起来疲惫极了,喊着喊着,楚钰城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有些不忍打扰她,他心疼。
☆、172 子墨、子钰、子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望渡老僧慈笑着摇了摇头,夫妻二人只好回房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望渡大师,我们不可以在寺中多留一段时间吗?”顾水墨低声问道。
“两位施主,是时候带着孩子们离开了,你们的宅子老衲已经派人打扫完,随时可以入住。”
顾水墨的身体恢复得非常好,坐如钟站如松都不成问题,也就是这是,望渡老僧对他们下了逐客令。
一个月后,
顾水墨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便又睡了过去,错过了楚子墨眼中的哀怨与无助。
“他刚刚尿了,我带他去换尿布,墨儿你放心睡吧。”
“阿城,你抱着子墨去哪里了?”
久而久之,楚钰城才发现,楚子墨的哭声会在换完尿布后,戛然而止!
楚钰城也是在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的,虽然楚子墨平时便极其暴躁好动,但每当顾水墨为他换尿布的时候,他的哭声就好似魔音一般,震得人耳朵极其不舒服。
“这才乖!”
楚子墨缓缓地将小手放下,轻叹一口气,放松眉头,眼睛一闭小脑袋一歪便不再理会楚钰城。
“臭小子我告诉你,若是明天还敢在你娘亲面前皱眉头,从今往后你的尿布就由你娘亲换了!”话落楚钰城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楚子墨咔哒翻了下白眼,然后抬起肉肉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楚钰城勾起食指轻弹了下楚子墨的额头,嘴角含笑地说道,“臭小子今天表现不错,爹给予你表扬,不过还是有些美中不足,你皱什么眉头?”
楚钰城悄悄地起身赤脚下地,将摇篮中的楚子墨抱起便走向了隔壁的小屋,点燃小屋中的烛灯,果见楚子墨瞪着一双忧郁的眸子看着他。
被三个孩子累坏的顾水墨,睡得很沉。
夜半三更
“阿城,你看子墨,他今天好乖呢!”顾水墨开心地轻呼出声,她怀中的楚子墨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一幕刚好被楚钰城给捕捉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楚钰城一边轻拍着楚子安一边在想,这一生对他有怨的人到底有多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数不清!他征战沙场多年,手下亡魂无数,又有哪一个是甘愿死在他的刀下呢?
而在一旁带着另外两个孩子的楚钰城,也渐渐地发现了自己大儿子的不同,最后在他的逼问之下,顾水墨才将她所有的猜测全盘托出。
从那天开始,除了睡觉和如厕,顾水墨基本上时时刻刻将楚子墨抱在怀中,无论他如何挣扎,无论他目光有多么凶狠,她都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顾水墨腾地从地上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摇篮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她终于明白大师的意思了,只要她一视同仁,用心地去爱每一个孩子,早晚有一天那两个孩子会被她的爱所感化,忘记所有的怨与念。
“墨儿,你和望渡大师到底在说什么?”
直到望渡老僧离开,顾水墨还处于魂游天外的状态,无论楚钰城唤了她多少声,她都没有回应。
“女施主,前世今生恩怨是非,上天早已注定,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用心去对待这些孩子,自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又何必在意那个孩子是谁?”老僧朗声笑道。
在楚钰城的搀扶下,顾水墨走到望渡老僧面前,缓缓地跪了下去,双手合十虔诚地叩首。望渡老僧没有阻止,而是受下了这一拜。
“望渡大师,可否告知,另一个孩子是谁?”
但一个时辰后,就在楚钰城要爆发的时候,楚子墨竟是吧嗒两下嘴停止哭泣。
楚钰城更是不解,但又拗不过顾水墨,只好任由着那老僧继续自言自语,结果便是那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好似随时都要背过气去,听得楚钰城的心都揪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