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后
“阿爹,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顾念蘅狠心地没有回头,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分别只是一时的,待他大成之日,姬儿也会得到不息的生命。
任顾芸姬如何哭闹相劝,顾念蘅都没有改变想法。他永远记得走的那天,五岁多的小芸姬站在部族大门口泪眼巴巴地望着他,双手紧紧地握着那个浅红色的拨浪鼓,嘴巴委屈地抿成了一条线。
“求仙问道之路千难万阻,爹不能带着你去冒险。”从未对顾芸姬说过重话的顾念蘅,此次竟是异常地坚定严肃,语气中满是不可拒绝。
“阿爹,这些糕点我都不要了,不要丢下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顾芸姬扯住了袖子,刚刚还满眼含笑的水眸瞬间便盈满了泪水。
“姬儿,阿爹要出去求仙问道,大概几年后会回来,你留在族里要好好听长老和族长的话,照顾好自己,等…”
“开心。”顾芸姬将手中的拨浪鼓别在腰间,伸手抓起陶碗中的一块儿豆子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小口,然后冲着顾念蘅笑眯眯地弯了弯眉毛。
“姬儿,告诉阿爹你现在开心吗?”顾念蘅目光复杂地轻抚着她的发顶。
顾念蘅亦是在**的驱使下,越来越不满足现在的境况,凭借他的能力是可以达到更高的层次,甚至追求永生不灭。这种想法如燎原之火,每天不断地在脑海中蔓延着滋长着,最后竟是一发不可收拾。
凭借着精准的预言能力,顾念蘅很快便在楚氏一族展露了头角,父女二人的生活也过得相当不错,只是人的**是无限的,哪怕再超脱的人,也逃不的。
考虑到北方的大部分部族都要依附着顾氏而存,顾念蘅便决心带着顾芸姬南下,走出顾氏的势力范围,走了半年之久,终于得到了较为富庶的楚氏一族的收留,父女二人这才稳定下来。
果见顾芸姬眼中迸发出激动的光芒,目光在摊架上流连了许久,最后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只浅红色的挂铃拨浪鼓。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顾念蘅的眼眶有些发热,从怀中掏出了块碎银交给了摊主,垂首抚了抚她的发顶说道,“姬儿,喜欢哪个就拿吧,阿爹已经付过银子了。”
果然到了下一个部族,父女二人又遭到了驱赶,不过那些人看在那金铃铛的份儿上,倒是给他们换了一匹骆驼和粮食。就在他们走到集市口的时候,顾芸姬站在一个小摊位前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顾念蘅鼻子有些发酸,接过她手中的小金铃,心中有些沉甸甸的,这是她出生之时,他亲手为她打造的,现如今为了生存他们竟然要将它给卖掉,若是有朝一日他能够证明他是对的,他一定要让顾氏一族匍匐在他和姬儿的脚下。
“阿爹,再遇到部族集市,我们把它卖了换一匹骆驼吧,这样你就不会如此辛苦了。”不知何时,顾芸姬将头上的小金铃摘了下来,递到了顾念蘅的眼前。
顾氏部族在沙漠北部雄霸已久,势力范围亦是日渐扩大,不少小的部族已经成为了顾氏的附庸,所以不敢容留他们父女两人,他也不觉得奇怪。
他们就这样地在沙漠中走着,路过了不下十个部族,但却没有一个肯容留他们,好一点的会给他们拿些水和干粮,不好的甚至拿着棍棒无情地驱赶他们,顾念蘅知道,这些部族定是接到了顾氏部族的命令。
“阿爹你不要怕,姬儿陪着你。”天真中带着坚定,顾芸姬心疼地拍了拍自家阿爹的肩膀。
顾念蘅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他知道自家女儿心性单纯年纪又小,根本不能理解大人之间的那些龌龊算计和名利纠缠。
“姬儿,你阿娘她有自己想要的生活,阿爹不能给她,所以她不愿意跟我们走。”
顾念蘅不用抬头也知道自己女儿现在是何种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这就是他顾念蘅的女儿,顾氏全族审判大会中他被驱逐出部族,就连相依多年的发妻都不愿跟他远走他乡受苦,这双小手却是攥着他的衣角不放。
“阿爹,为什么阿娘不跟我们一起走?”顾芸姬不解地歪着小脑袋,样子纠结极了。
顾念蘅忙举起双手扶了下女娃的肩膀,满是汗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姬儿,可不能睡着,也许再走一会儿就有部族让我们落脚了。”
身材高大的白衣男子身后背着包袱,脖颈还骑着一名白嫩胖乎的四五岁女娃,女娃好似被这炎炎烈日晒得极为不适,坐在自家阿爹的脖颈上不断地打晃,有几次险些栽倒,还好她及时将下巴抵在男子的头顶,然后用肉乎乎的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一千多年前荒芜的沙漠上
☆、170 产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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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任他如何呼喊,床上的人都没有任何回应。
楚钰城忙趴到床边,颤抖着手拍起顾水墨的脸颊,焦急地轻喊道,“墨儿,你快醒醒,肚子里还有孩子没出来,咱们再加把劲儿就一家团圆了。”
“真是没用!你赶紧去将你夫人唤醒,否则昏睡中使不上力气,孩子怕是要憋死在她腹中了。”话落稳婆将血糊糊的孩子从楚钰城怀中抱了出来,然后便手脚利落地为他清理起来。
“可是我不会包…”楚钰城愣愣地说道,他甚至连抱孩子的姿势都没敢变,生怕动错了一下便会伤到怀中的软娃娃。
稳婆喊了两遍都未见楚钰城理她,气得她跑到他身后,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别看了,快将孩子包好放到摇篮中去,这边需要你的帮忙!”
楚钰城僵硬地低下了头,当那个皱巴巴的孩子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时候,眼眶瞬间便红了,这就他和墨儿的骨血。将视线落在孩子的腿间,楚钰城微微地勾了下嘴角,他就说么,如此淘气定是个儿子。
“糟了,肚子里还有一个,怎么就睡过去了。”稳婆忙将浑身是血的孩子带到了楚钰城的怀中。
“墨儿…墨儿…你醒醒…”楚钰城颤抖着将手指放到了顾水墨的人中处,感受到了温热的呼吸,他才脱力地瘫坐在地上,开始不停地喘着粗气。
“哇…哇…”婴儿有力的啼哭声响起,让屋内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顾水墨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还来不及问孩子的性别就昏了过去。
“夫人用力,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床尾传来稳婆激动的声音。
手臂上的痛意瞬间传道了大脑,楚钰城只是轻轻地皱了下眉,他的墨儿定是痛到了极点,他能陪着她一起痛也是好的。
顾水墨心中一暖,好似瞬间便被注入了力量,忙咬住了楚钰城的手臂,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到身下,闷声呜咽着,“呜…呜…”
“恩,以后都不让墨儿生宝宝了,我生。”楚钰城拿起枕边的锦帕拭着她额上的汗水。
“阿城,生宝宝好疼!”
迷迷糊糊中顾水墨将视线移到了楚钰城的脸上,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落下来。
楚钰城将门关上后,忙单膝跪到床边抓住了顾水墨的手放在唇边,不断地轻吻着,然后拢了拢她额间的碎发,说道,“墨儿不怕,阿城来了,咱们不怕。”
“我的老天,你怎么进来了,快些将门关上,若是让你家夫人受了风,她这后半辈子恐怕就要在床上度过了。”稳婆冲着楚钰城生气地吼了一声,实则也是心疼床上的顾水墨,这么小的年纪若是因为生孩子而伤了身体,多可惜啊!
听到稳婆这样大呼小叫,门外的楚钰城再也顾不得许多,踹开门便冲了进来。
“我的好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关键时刻您可不能放弃啊,眼见着孩子就要出来了。”稳婆不断地拍打着顾水墨的脸颊,试图将她从魂游的状态带回来。
但是顾水墨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傻愣愣地瞪着棚顶,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望渡老僧说过的话,这孩子好像真的在和她较劲儿,若是她没有来到这寺中,结果她都不敢想象。
“夫人快使劲儿,老身看到孩子的头了。”
突然下腹一阵坠痛,她知道机会要来了,将所有的力气集中到身下猛地向外推,但是她却感觉到腹中孩子好似在跟她较劲儿般地向后退,心中顿时惊住了。
若不是顾水墨现下已经没有力气,她真想一脚将这稳婆给踹出去,她不知道要使劲儿吗?可是使了这么久,她都快虚脱而死也没见到半点动静。
“夫人加把劲儿,否则孩子会憋到的。”稳婆一边用湿帕子擦着顾水墨额头上的汗,一边观察着她身下的情况,眼见着羊水快流光了,孩子竟是连一点儿要出来的迹象都没有,这下可是急坏了。
房中,顾水墨不断地撕扯着手中的床幔,她两辈子都没有受过这种罪,好似所有的骨头都要被折断了一般,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说,母亲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人。
“墨儿,我就在门外,你不要怕,我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楚钰城跑到门口不断地敲打着门板,但是想到了稳婆的劝告,没敢用力推门。
“啊…阿城…你在哪儿…”产房传来顾水墨痛苦的嘶喊声,这种声音是楚钰城从来未曾听过,惊得他背部的衣衫都湿透了。
而那老僧却依然淡定地立于院中诵经,身体却是纹丝未动,可见武功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