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什么,都觉得不能全信。
江樱却是早已从晋起那里得到了真相,故而当下也不疑心江世品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二叔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吗?”
当初的事情,江世品该得到的惩罚都已经得到了,如今她也过得很好。便不愿再去计较那些过往,白白给自己增添烦忧。
“听说你跟晋家的公子订了亲,二叔便想来看一看你。”江世品说着又看向郭氏,道:“锦娘也觉得愧疚与你。想借机来跟你当面赔个罪。”
江樱不置可否地看了郭氏一眼,见她满面羞愧不似作假。一副良心难安的样子,不由想到了那日在城外枫林之中,谢佳柔跟她说过的那一番话。
郭氏做出那样的过激举动,是中了谢佳柔的计。
可这些。当下已经没有必要与郭氏道明了。
她若无心,旁人再怎么挑唆想必也没有用。
“既如此,我知道了。”江樱无意多说。最后看了二人一眼,想到阿绯方才通传之时所说的‘一对夫妻’。心下不由有了计较。
江世品与郭氏见江樱转了身走,却不太摸得清那句‘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见庄氏带着那丫鬟也往门内走了回去,江世品没能忍住又唤了一声:“樱姐儿……”
“二叔还有旁的事情?”
郭氏推了江世品一把,他方提步小跑了上去,追到了江樱跟前。
“知道你要定亲,二叔理应要被你备上一份厚礼的,可二叔的情况你也清楚,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儿的东西来……”江世品从怀中取出了一只水绿的镯子来,递到江樱面前,口气羞愧地道:“东西不好,是二叔的一片心意。”
江樱看着他在昏黄的灯笼下显得格外沧桑落魄的脸庞,顿了一下之后,伸手将东西接了过来。
由于是贴身放着的,镯子还带着些余温。
“谢谢二叔。”
“不谢,谢什么……”江世品显然很高兴,低着头,眼眶有些微微发红着,又道:“我跟锦娘成了亲,如今也算有个家了,我们打算去象州,之前锦娘在那边做过些小买卖,有些人脉,也好讨个生活……后日便动身了。”
他在京城的名声太臭,臭到没人肯雇用他,只能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江樱大致知道这一点,点了头道:“如此也好。”
“往后你在京城可要多加保重啊……”
“二叔也是。”
江世品点着头,似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笑着叹了口气,又最后看了江樱一眼,便转了身去。
却听江樱在身后忽然问道:“二叔是走着过来的?”
江世品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点了点头,笑道:“走着来的。”
“秋伯,备辆马车送二叔回去。”
“不、不用……”江世品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忙地摆着手道:“也没多远的,不用送了。”
郭氏也忙跟着推拒。
“二叔就别推辞了。”江樱又看了秋伯一眼,他会下意来,立即下去备车了。
江世品便也不再说什么,最后冲着江樱笑了笑,转身下了台阶而去,眼眶已经湿了一片。
“……”
庄氏无声叹了口气,对江樱道:“走吧。”
江樱点头,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内的光影下。
……
饭后,宾客们纷纷与孔弗道别,结伴离了清波馆。
按照规矩,江樱今晚需留在清波馆,是以不必跟着庄氏梁平他们回榆树胡同,只将一大家子送到了大门外,瞧着马车驶远才随着孔弗和狄叔转身回去。
“祖父今晚是不是也吃多了酒?”江樱见孔弗面上一片喜庆的红,忍不住道:“您年纪这么大了,怎也没个分寸?”
说罢又看向狄叔。
“劝不住。”狄叔面无表情。
“祖父今日高兴啊。”孔弗呵呵地笑,显是酒劲上了头,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江樱有些想笑,又觉得无奈。
这可还是她头一回见先生吃醉酒呢。
却也不敢耽搁,让狄叔扶着先生回房,自己则去厨房煮醒酒汤去了。
好在因为今日宴请宾客,厨房里早早备下了醒酒汤,眼下还有剩余的,江樱热了一遍,便让仆人捧了一碗送到孔弗房中。
又想起方才送客的时候没瞧见石青,想必也是醉的不轻,便也让人送了一碗过去。
待由云璃陪着回到了托月院,江樱已是筋疲力竭。
若不是有方昕远给开的药支撑着,她怕是连半日都撑不下来。
好在阿绯十分贴心,已经帮她备好了洗澡水和衣物,只待洗漱一番,便能上床休息了。
可刚从木桶里出来,擦干身子换上中衣,却又听门外来了丫鬟通传。
阿绯前去开门,问了两句便折了回来,小小的脸上满是意外。
“怎么了?”
“准姑爷来了。”阿绯脸色莫名一红,她见过晋起一回,隐约记得是个丰神俊朗的人物。可今日下聘,按理来说准姑爷不该过来的啊。
准姑爷?
江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全新的称呼,指的是晋起。
“怎么这么晚过来?”云璃也颇感意外,帮江樱绞头发的动作便是一顿,问道:“姑娘要不要换身衣裳去见见?”
江樱当即点头,“快帮我拿衣服过来。”
晋起在这个时候过来找她,怕是有什么要紧事。
云璃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见江樱穿衣裳套鞋子的动作很快,像是很赶时间的模样,不由笑道:“姑娘您慢些……不着急的。”
准姑爷一时半刻也跑不了啊。
当然,这句话是不能张嘴说的,不然大约是要挨白眼。
取了根丝带将半干的头发系在脑后,江樱便匆匆忙忙地去了花厅。
晋起正等在那里,肘边的三脚梅花圆几上摆着的青玉茶碗中,隐隐冒着一团氤氲的雾气,平白将他显得比平时温润了许多。
听到脚步声,晋起转过头来。
去了西北一趟,他总觉得江樱似乎长高了一些,如今穿着一身青白相间的窄袖半臂襦裙,竟忽有了种亭亭玉立之感。
但见她额发还未干透,想是已经洗漱后打算睡了,便弯了弯唇,笑着道:“我是不是来的晚了?”
“还没睡下。”江樱来到他旁边,还未坐下便道:“出什么事情了吗?”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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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不辞而别
晋起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这话怎么说?”
江樱一噎,问道:“你这个时候过来,我当是出了什么急事呢。”
“今日定亲,难道我不该来看看你吗?”
“按理来说,是不行的?”江樱满脸的不确定。
晋起似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好笑,不以为意地说道:“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规矩罢了,不必事事遵守。”
经他这么一说,江樱便觉得轻松不少,当即也不去想什么规矩不规矩,露了笑意,道:“刚好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晋起淡淡地问道,只是见她笑,面上便也没断了浅淡的笑意。
“姑娘,准姑爷。”云璃走过来,将茶壶提起,道:“这茶冷了,奴婢去沏壶热的来。”
这茶本就是丫鬟接待晋起到此处时刚冲的,哪里会这么快就冷了?
不过是想给二人留些单独说话的机会罢了。
但是……准姑爷?
晋起听到这个称呼,莫名觉得十分惬意。
虽然有些不习惯,但听着倒真也顺耳。
只是,若能将前头那个准字去了的话,想必会更顺耳些。
也是在此时,他坐在此处,方才完完整整地意识到自己跟旁边的这个时而不靠谱的姑娘,算是真的彻底‘拴在一起了’——这种感觉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江樱不知他这番心思,只取出了方才临出房间前,又折了回去带过来的一只巴掌大的墨绿色锦盒,手肘撑在了二人中间的桌几上,神秘兮兮地说道:“今日你送了聘礼过来。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晋起这才微微侧过了身来,先是看了她一眼,再又将目光落到了她手中的锦盒上。
江樱天生不是卖关子的料,不待他再问,便已经将锦盒打开了来。
盒子里铺着一层朱红色的绒布,静静地躺着两只羊脂玉环,一大一小。俱是纤细的形状。
“戒指?”晋起一挑眉。信手取出了一枚来。
这个时空里也是有戒指的,却多为扳指的形状,或是金银之物镶着大块的宝石。
这么纤细简洁的。却是不常见,也不太符合当下的审美。
“对戒。”江樱纠正道,取出了另一枚来,道:“一朵雕兰。一朵雕的竹,这枚雕文竹的是你的——”
戒指保留了羊脂玉的特质。只在中间的一段位置上雕了镂空的花样。
“你自己的心思?”晋起问道:“为什么忽然送这个?”
在他这个古人眼中,戒指自然是跟寻常的首饰没有什么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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