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是真有其它的什么病症吧?
方昕远却一时未有开口说话,反而是抬眼看向江樱。
江樱眼中含着暗示。
方昕远将目光收回。看向宋春风几人,道:“从脉象上看。的确只是寻常的亏空之象。只需开上几服药,精心调理一阵便可。”
这番说法,与普通的大夫所诊断出来的结果并无任何出入。
云璃听了既是安心又是忧心。
“我还以为真有什么……”宋春风松了口气,笑着推了他一把,怨责道:“你方才那副脸色,可真是吓死我了!你小子这是有意的吧!”
方昕远跟着他笑了笑,分明是站在门外照进来的阳光下,却凭空感到一阵寒凉。
……
晋家,意兰阁。
这两日晋国公府里的气氛十分‘微妙’,前日里因为谢佳柔‘自尽为侍卫所救’一事闹的沸沸扬扬,而从昨日清早到现在,却忽然安静了下来,什么传言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四处半点风声也探不出来。
谢佳柔不认为这是谢氏为了压下那些有关她的流言,而使下的手段所致。
谢氏虽然身为晋家当家主母,却也远远做不到这个程度。
定是上房那里出什么大事了。
可既被瞒的死死的,那想必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而她也对此并无太多兴趣。
只是不知厨房里是不是得了谢氏的吩咐,要为‘自尽未遂’的她压一压惊,今日的早饭竟是出奇的丰盛——比如这碟翡翠蒸饺,便是以往没有的。
在一旁伺候着的百灵见状便笑了道:“这饺子看着就招人喜欢,姑娘赶紧趁热尝尝吧!”
谢佳柔轻轻夹起一只,咬了一口。
包的是素馅儿,但味道却格外鲜美,完全不比肉饺子来的让人食指大动。
百灵见她去夹第二只,便知道她是喜欢这道饺子,于是被画眉教训了一顿而沉闷了两天的她也终于能够有机会得以打开了话匣子,笑着说道:“姑娘可能不知道,这道翡翠蒸饺可是之前孔小姐在咱们府里做工的那几日里做过的,她走后厨娘便学着做了几回,起初却做不出那个味道来,愣是琢磨了大半年,才学到了里头的精髓呢——”
乍然听到江樱的名讳,谢佳柔咀嚼的动作不由顿了一顿。
不过奇怪的是,再度听到有关江樱之事,她心中竟是全然没了最初的那些妒忌之意。
或是因为外头那些传言,说她即将要嫁入晋家的缘故吧?
从前她固然也认为能嫁给晋觅,是一件十分光鲜体面的事情,可如今,她却是全然不这样认为了。
甚至那样的日子,她如今想一想都觉得是暗无天日。
“百灵,过来瞧瞧你昨个儿做的针线活儿,这上头的针脚都给走错了……天天脑子里都琢磨什么呢?做事半点也不肯长心。”画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百灵暗暗吐了个舌头,转头对谢佳柔道了句:“姑娘您先吃着,奴婢就在门口儿,有事您就唤奴婢进来!”
谢佳柔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百灵这才耷拉着脑袋步了出去。
听着门外两个丫鬟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谢佳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视线定在那碟翡翠蒸饺上,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重新拿起了筷子,将那些摆的整整齐齐的蒸饺挨个儿拨开,似在找什么东西。
若是上房中真的出了大事。谢氏还焉能心思顾得上她。甚至细致到早食上头?
只怕这饺子之所以会被送到她这里来,并非因为谢氏。
而待她将最中间那只拨开之时,视线中果然现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卷来——
谢佳柔眸色一凝。先是望门外看了一眼,待确定画眉与百灵尚在讨论针线活儿之后,方伸手将那纸卷取出打开。
或是为了节省空间,纸上的字迹极小。却竟也没有妨碍她看出对方那笔走龙蛇的不羁之感来,纸上只写了一行字。赫然是——消息非我走漏,表姑娘需小心身边之人。
不知是否怕留下把柄给她带来麻烦,故连个落款也不曾留下。
可却不难猜出是出自谁手。
谢佳柔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低声喃喃道了句:“果真是爱多管闲事……”
这都第几次了?
……
江樱这两日配合着方昕远的各种治疗方案。又是吃药又是放血又是扎针又是药浴的,是被好生折腾了一场。
折腾倒不怕,可关键是。竟没能折腾出一丝效果来。
方昕远为此很是沮丧,却未在江樱面前表现出来。
今日背起药箱临走之时。还不忘丢下一句:“这普天之下,我尚且还没遇到过我方昕远治不好的怪病……你今日记得按时吃药早睡,我明日一早再过来看你。”
对于他的执着,江樱十分无奈。
但不管她怎么跟方昕远解释,她这场病是命中注定,与命格相关,玄之又玄,怕非寻常的医术与药物能够治好的,方昕远都不肯听,反而还倒过来教训她这个人太过封建迷信,危言耸听,完全没有一点青年男女该有的样子,也不愿意回答她和晋起任何有关离魂草的问题,只铁了心似得埋头为她反复诊治。
而他自己,才回来不过三天,便好似老了一大圈儿一样,眼角眉梢都挂着疲倦,江樱甚至担心明日一早他过来的时候,会愁的一夜白了头。
而方昕远前脚刚走,晋起后脚便过来了。
江樱猜想这二人定在院外碰了面,但至于说了些什么,她便不得而知了。
晋起的模样,似比方昕远也好不到哪里去,连日漫无目的的寻药在他眉间刻下了几道疲倦的印记,但纵然如此,他却总透着一股运筹帷幄的气场,仿佛所有的事情有他在都能得以顺利解决。
江樱知道,这种表现或是只是他传达给自己的一种信心,是为了让她安心下来。
所以她便也不去想在深夜之时,晋起是否会因没有头绪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亦不敢想。
“吉庆街上买来的花生酥糖。”晋起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口气中似乎带着些笑意。
江樱笑着接过来,道:“上回买的还没吃完呢。”
“留着慢慢吃。”晋起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接过云璃捧来的香茶,问道:“今日觉得如何,可好一些?”
云璃奉茶后,便退去了门外守着。
江樱:“倒是比昨日精神些。”
这倒不是她存心编造的安慰之辞,而是大实话。
毕竟,试问一句,换做谁被人在脑袋后头扎了一上午的针,能不精神?
晋起却不知这些‘内情’,只道:“我之所以让方昕远回来,便是想让他试一试有没有旁的法子可以医治好你,在身体不受损的情况下,你先忍一忍——不要放弃治疗。”
江樱面色复杂地看着他,略显艰难地点了点头。
‘不要放弃治疗’这句话她曾在晋起面前说起过,当时似乎是用来打趣冬珠的。可是晋大哥,这句话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啊……不要乱用好不好?
晋起对她的心理活动浑然未觉,而他之所以交待江樱要配合方昕远的医治,并非是因他尚对志虚的话存有怀疑,而是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希望。
江樱自然也明白他这番心意,只是对不要放弃治疗这句话略有些成见罢了。
“之前志虚道长让邓二小姐转交给你的珠子呢?”晋起问道。
“在这儿呢,一直贴身带着。”
晋起便道:“拿出来给我。”
江樱不明就里,却还是将那珠子由贴身的荷包里取了出来。
荷包里只装着两件东西,一件是这颗珠子,另一件便是晋起在乞巧节那晚送给她的平安符了。这个荷包,白日里她会带在身上,睡觉时会放在枕下,可谓是十二个时辰无间隙贴身存放。
晋起接过来收好,却又取了一颗相同大小的珠子递到了她手中,交待道:“和之前那颗一样,贴身放好。”
江樱望着这一颗玉珠,打量了一下,只发觉与之前那颗相比颜色似乎重了一些,其余倒未发现任何不同的地方,于是便好奇地问道:“这个又是什么?加强版吗?”
避祸珠2.0版?
晋起虽然没听过加强版这个词,但顾名思义之下很容易便能理解透了,本懒得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但由于近来对她越发迁就的惯了,故而还是口气温和地说道:“大约是吧,你贴身放好就是了。”
江樱便听他的话,将东西放回了荷包里。
晋起并没有待多久,临走前和前两次无二,反复交待了她一番话,不外乎是安心养病之类的话。
江樱知他平日事多繁忙,又急着为她寻医问药,无论身心怕都比自己更为疲累,便也仔细地交待了他一番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等不太具有实质意义、但若不说便会觉得不安心的话。
晚饭早早用过,和方大方二交接了几道加进酒楼菜单子里的新菜式的做法,又陪着庄氏说了会儿话,江樱便早早地回房歇下了。
或是白日里方昕远扎的那几针起了效果,刚到床上没多大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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