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件事，她唇边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
她瞧见一个青衫白发的男子踏波疾行，飞入那艘花船上，刹那不由惊叹，青衫俊雅，白发绝尘，仅仅一个背影，便好看得不得了。
那个男子是谁？
“寒竹，你总算来了。”卓珏放下酒杯，瞧着那白发男子，冷厉的眼不由微微弯起，透出几分亲和的笑意。
“不敢得您久等。”楚朝暮拱手弯腰行了一礼，清冷的面色不改淡漠。
即使瞧着楚朝暮一脸棺材板的脸，卓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和楚朝暮深交已久，少时楚朝暮在门派中地位尊崇，辈分也高，只有他敢和楚朝暮说话，也只有他敢动楚朝暮的药园。
卓珏自小便被立为太子，即使在门派学艺，对于普通门人隐藏身份，但是门派高层，却皆知他的身份，对他自然是恭敬的。
他自小便明白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将会得到天下，会拥有无数他人渴求却没有的东西，他的一切皆可以理所应当，敢对他不敬的人，那便是自取灭亡。
虽然地位尊崇，但是也因此，他并未接触过什么阴私，因此他对于某些事情的解决办法太过直接，就是喜欢上连月枝，也只是直接下旨封她为贵妃，却没有考虑过声名。
连月枝容貌绝色，被誉为京都第一美人，不仅是她的容貌令人惊艳，就是她的风华气度，也让许多当世大家折服，卓珏会喜欢她，楚朝暮不觉惊讶，因为他也曾领教过那个女子的医术，结果是他甘拜下风。
只是……那般孤傲的女子，会心甘情愿的认命吗？
他觉得，世间的荣华富贵在那个女子眼中皆为浮云，如果她想要，她会凭自己的能力去取得，而不是放弃心上人，依附一个男人。
他虽然只与她见过几次面，却对她神交已久，有种知己的感觉。
楚朝暮有心上人，可是这不妨碍他对连月枝有赞赏钦佩，这不是喜欢，只是一种单单纯纯的敬仰。
那个女子，孤傲得不屑于魅惑他人，赢得他人的倾心，但是对她友善者，她会回以善意。
“你说为什么我偏偏就喜欢上一个没心的女人呢？”将杯中的酒饮尽，卓珏俊美而威仪的容貌显出了几分失落，“我给她贵妃之位，承诺不纳妃，承诺封她为后，她都不屑一顾，可是为什么就为了出宫的令牌，就能和我低声下气呢？”他知道，她出宫是为了见他的臣子，同她青梅竹马的当世谪仙兰陵侯。
“您为什么不想想你有没有心？”三分讥讽，三分冷嘲，女子略显低沉却柔美的嗓音在两个人耳边响起，回头看去，却只见一个容貌清俊的工资依靠着栏杆，饮着酒神色微醉的看着水中月。
“表妹？”卓珏微微皱眉，眼中浮现了几分惊讶，“你怎么在这？”
“出来玩，刚好看见你们。”她不理卓珏，只是向楚朝暮拱手道：“见过师兄。”
“师妹好久不见。”轻轻点头，楚朝暮脸上如此了一分清浅的笑意，“今日刚到惠阳，本想过几日前去兰陵侯府拜访，没想到竟然今日就看到你。”
“整天困在侯府着实无聊，今日独自出来饮酒赏景罢了。”随手把手上的白玉酒壶扔到桌面，一声轻响，那酒壶稳稳的落地。
“你已经嫁人呢，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没规矩。”楚朝暮瞧着她，眼中似乎有几分无奈。
“可是我真不想嫁人啊。”楚晨醉翁翁的倒在楚朝暮怀里，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瞧着卓珏，又似透过卓珏看着上面人，“陛下，您为何要如此对容华呢？您该知道的……”她称卓珏为陛下，却不叫表哥，为的就是表现出她被伤至深。
她只是想让这个尊贵任性，却有几分心软的男子知道，曾经有一个人深深喜欢着他。
卓珏瞧着楚晨，眼中一瞬间的失落转为难以辨认的复杂，然而接着却成了淡漠。
他微微皱眉，轻声道：“表妹，你可别说胡话，一个女孩家的，醉成这样像话吗？”
“我管它像话不像话？反正这辈子……我是不成了。”楚晨眨了眨眼睛，忽然就流了泪，“你可知……我乃是石女？”
卓珏一听，手上一抖，酒杯刹那间落在了地面，酒液洒落一地。
☆、第29章 美人绝世（七）
所谓石女，便是天生无法交颈之人，不能行□□，自然天生便无法拥有子嗣……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表妹，乃是石女。
卓珏深呼吸一口气，用格外郑重的语气说：“别闹，这种话会毁你一辈子的。”如果是真的，那么楚晨即使被休弃，皇室也无法为她撑腰，没有子嗣，那就什么都没。
“可是这有不是假的……”流着泪，楚晨的声音呜咽，“我这辈子是只能独身一人了，要不是想着娘亲，我早求一封和离书之后，剪了青丝板青灯古佛去了。”
“你还知道你母亲？”卓珏忽然怒气直上，这哭哭啼啼不争气的样子，他真是想一巴掌打醒她，这样子，哪里像当年逼死昭和皇后的容华郡主？
他的结发妻子，深爱他的太子妃，就是他疼爱的表妹逼死的，这种事当初逼得他两难选择，是要为结发妻子报仇，还是维护他心疼的表妹，他选择了后者，但是容华在他心里从一个纯洁无暇除了偶尔任性，其他都是极好的妹妹，变成了一个毒妇。
偏偏他仅有的孩子安成却无比亲近她，这让他不得不两难，若不是看在她的母亲，他的姨母罗玉夫人的面子上，他哪会还宠着她？
他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心事，但是害死昭和皇后这件事，一直就是他的心结。
如今她这幅模样，还是那个在天宗和皇宫里嚣张飞扬的容华吗？
当年的事，他已经不怪她了，若不是她，他哪里还能追逐连月枝？但是不怨不怪，不代表心结已经解开。
“就是因为我娘……”似乎平复了情绪，她抹去脸上的眼泪之后，轻声似乎在想着什么，“如果不是娘亲，我就不会嫁给他了。”楚晨和季若华的这桩婚事，就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罗玉夫人求来的。
“你在怨她？”卓珏似乎轻轻皱了皱眉，但是楚晨看过去是，他的神色的依旧淡然，俊美而威仪。
“不！”楚晨摇头，“我只怨自己，为什么有这幅身子。”所谓石女，都是她胡编乱造的，但是她的确请系统帮她把这幅身子改造过。
“当初时常给你把脉的太医为何没有查出？就算太医不知，婚前给你检查身体的嬷嬷难道也没检查出来？”
“都没有。”楚晨脸上露出了苦笑，“如果那时候就查得出来，我还能嫁给他吗？”石女不详，若是婚前便知晓，自然嫁不了人。
她这些话都是骗他们的，为的只是有理由离开季若华，前去那精彩而充满纷争的江湖。
“你打算怎么办？”楚朝暮拍了拍她的背，眼中尽是担忧，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进来却几年未见的小师妹，他还是很心疼的。
“和离，绞发。”她的神情似欲流泪，然而却只是眼眶微红，似柔弱却强撑着，“我这辈子也好不到哪去，倒不如离了他，免得成了一对冤家。”
卓珏随手扔了手中的酒杯，站起身，眉头微皱一脸严肃的瞧着她，似乎无奈，又似乎恨其不争。
“这天底下大夫无数，你师兄我虽然顶着个医仙的名头，当我心里知，我这医术，也非天底下第一无二的，没准就有能治你的大夫呢？何必如此消极。”拍着楚晨的手背安慰着，楚朝暮眼中满是心疼。
楚晨只是笑了笑，瞧了瞧天边弯月微斜，开口道：“我该回去了，深夜归宿已是非妇人应作。”
卓珏脸上的冷气似乎淡了几分，他说：“知道还这么晚不回去，像出嫁的姑娘吗？”
终究还是不知怎么面对这个原主的心上人，她只是微微一笑，如白玉兰般栩栩生姿：“表哥说的是。”
对于她这般的回应，卓珏眼中终究只余下一抹无奈。
他曾为她的改变心疼茫然，然而如今一想，心上却只余下淡然，坐上了龙椅之后，看着前朝后宫的勾心斗角，他觉得楚晨的恨绝，似乎也并非难以接受。
但是——他终究不愿接受自己曾经放在心尖上疼爱的表妹改变的事实。
人生路彷徨，他求的只是人间一片净土。
回府之后，她辨认着原主记忆中人下了，心上思量片刻之后，便让紫燕偷偷把一张纸条传给一位粗活的嬷嬷，并且严肃禁止紫燕偷看。
半月过后，京都传遍兰陵侯夫人为不详石女。
季若华知晓这个谣言之时，茫然不解这谣言从何处穿来，他与容华郡主行过伦敦，自然知晓她并无石女之状。
这时，他的小书童急急忙忙跑来，慌慌张张的说道：“侯爷，不好了，夫人在荣阳宫前长跪不起，自求与您和离，入道观修行。”
手上一抖，正在作画的笔落在桌面，原本画上的青山绿水，因一道不和谐的墨痕，面目全非。
那个女人——她究竟想干什么？
一双总是明媚飞扬的美目此时泪水盈盈，在荣阳宫前长跪不起的女子似带着无比的绝望，悲伤欲绝。
然而事实的——
“系统，原主不是离魂了吗？你从哪里找来灵魂塞进去的啊？这泪盈盈的眼睛，这欲哭不泪的小脸……真真是我见犹怜啊！”飘在上空看着那具身体做戏，楚晨瞧着头一次见到的系统实体，不由笑嘻嘻的调戏着系统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