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尚显领四十军棍,迁回家疗养,半个月后才回武英侯身边继续听候。
处罚完下属,尚坤命府医去尚显家中为其疗伤。罚,是因为阿显欺瞒同袍,做事欺诈。赏,是因为尚显把阿圆带到他面前。
他脉脉注视着床上的睡美人,不时轻弹一下她细嫩的面皮,出声笑一下。
“夜深了,朗君请回房休息,奴婢们在此守着罗家女郎。”红芍在旁柔声相劝,见郎君盯着床上的人只摆了一下手,她没敢再说下去,却狠狠瞪罗家女郎几眼,心里头翻江倒海,实在气忿不过,银牙咬破下唇,一股血腥咽到腹中。
忆君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一睁眼正对着尚坤幽深的黑曈。他离她不足一尺,近得她可以看清他的长相不是那么的完美,左眉峰要比右眉峰要稍低一点,鼻翼偏宽。
“你醒了?”尚坤亲呢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伸手一捞将人扶坐起来,命侍女们送上粥点。
阿圆身上的小衣因出汗湿贴在背上,滑腻腻很是难受,她半缩在尚坤的臂弯里,伸手没推开人,抗议道:“我自己能坐,不敢劳烦侯爷。”
尚坤应一声嗯,放开手臂,忆君差点扑倒在床上,半途又被人捞起来。做了恶作剧的那个人在她头顶乐不可支,忆君气得用手捶狠他。
她那点小力气在尚坤面前比挠痒痒还要轻,他不生气反倒笑得更厉害,侧头戏谑道:“省点力气,先用饭。”
忆君气结,暗道人是铁饭是钢,她养足精神再和他斗,接过粥碗恶狠狠往嘴里添饭,完全不顾及吃相。
尚坤将身子歪在独榻上,坐在她对面,唇间带着浅笑,没忘记叮咛一句:“吃慢点,小心胃里又难受。”
经他一说,忆君才觉得吃得急了,胃里隐隐顶住不消化,她又病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侯爷,我想明天回家。”忆君放下玉盏,幽幽道出一句,望着窗外的残月出着神。比气力比不过人,论权势尚府更是辗压罗家毫无悬念,要不去投靠夏家?大概最后她也被人会当成炮灰。
尚坤收起笑意,两步走到床边,把人打横抱起,对上她受惊的眼睛,冷冷道:“阿圆,不许胡思乱想。”
当着满屋的侍女和院中的亲卫,尚坤抱着忆君走出东厢房,大步进到正堂内,绕过墨玉大屏风,他把人轻放在汤泉内。
忆君不会游泳,以前学了多少回也没学会闭气,骤然进到水里,也不清楚水的深浅,她不由抓紧尚坤的手臂,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尚坤俯首注视着水中的人,为她抚去脸上的碎发,两人的额头轻抵,呢喃道:“阿圆,你要听话。”
忆君听得身上汗毛立竖,那个疯子他要干什么,她害怕他会杀了她,更害怕一生伴着他生活。她的直觉很准,曲江边第一次见面,就能感受得到尚坤一身的杀气。
做将军不能没点凶煞之气,可尚坤有更重戾气和积怨,为什么?
“为什么?”性命攸关,忆君不得不问,问尚坤为何挑中她,也问他为什么有那样的心事。
为什么,尚坤也不明白,青峰岭别院近一个月的时间内,他听见一只鸟儿欢快地围绕在左右。听见她对池中的鱼儿、笼中的小松鼠,还有子君、别院里的侍婢谈笑风声,听见她说大长公主府太于富贵,简直亮瞎狗眼……
他想让这只鸟儿为他歌唱,想看到她对着他笑。
尚坤陡然放松,轻笑出声:“阿圆,前天晚上我帮你沐浴,你在水里使劲扑腾,我就知道你不识水性。”
忆君彻底无语,她问的是这个么?她又不是纯古代的女子,身体被人看了哭哭啼啼求负责,寻死觅活扮娇弱。
虽然游泳没学会,比基尼她倒是有几套,约上舍友结伴去海边浴场,她一个旱鸭子纯属亮条子去了,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过,还怕被尚坤看。
知道被人拿捏住短处,忆君不敢松开他的手,目光灼灼对视道:“侯爷,阿圆有十万分心思不想做妾,我也知不配做侯夫人,你就放过我罢。”
尚坤衣服也半湿,索性跳到水里,从身后搂紧那个死命想要逃离他的小家伙,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将来会不会再娶夫人?”
这个人!忆君死命地又踢又咬,耗尽气力,没办法才回首看向他。借着池壁上镶嵌着的夜明珠发出光线,尚坤的脸泛出荧荧绿色,他的眼神无比清亮,不含一丝情欲盯着她看。
是什么样的过往造就如今的他?
忆君第一次对尚坤产生一丝兴趣,忘了这种兴趣对她的危险性。
☆、第30章 一场闹剧
正屋一直没掌灯,黑灯瞎火,院里的人无法猜到里边的人在做什么。几个婢女有意无意间拉开与红芍之间的距离,她们又都不是傻子,能瞧得出郎君对罗家女郎上心的样子,心里掂量一下,当然是以郎君的心意为重。
红芍觉察出昔日同伴们抛舍了她,不屑地轻瞪她们一眼,挺一下胸脯,立得更直。
夜风吹下,她心生出一丝丝凉意,原以为郎君生来冷面冷心,不把女子放在眼里,自己当个贴身侍女伴他一生。谁能料到凭空冒出一个罗家女郎,把郎君的目光全夺了去。她敬畏郎君,可怎么可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不甘。
转头看身后还有几个侍婢唯她是从,红芍欣慰地笑了,日子还长,她有的是机会让郎君认清罗家女郎的真面目。假面都撕破,看那个贱人还有脸在郎君面前装腔作势,博得他的欢心。
机会说难难比登天,说易伸手就有。这日清晨天刚拂晓,尚坤安顿忆君睡下,带着曲四郎等进宫面圣,临走前特意吩咐道等忆君醒来,为她梳洗打扮先送回家。他的神情说不出高兴,倒好似含着怒气不快。
听说要送罗家女郎走,红芍不免又曲解了郎君的意思,笑着应下,和几个同伴心照不宣对视一笑。
估算郎君出门后该走到禁宫,红芍带着众侍婢进到东厢房,唤忆君起床梳洗,她亲自掀开帘帐,手下用力推醒锦被中的人,说话却是轻柔万分:“罗家女郎,该是起床的时辰,郎君吩咐过送你回家。”
忆君睡眼惺松,由着几个侍女帮她穿衣、洗漱,心里头嘀咕感觉才睡下一小会儿,尚坤那个小心眼这么早折腾她起床赶着送回家,看来真是怒了。
昨夜凌晨她一再要求,他才勉强答应允许她回家住几日,紧锁着眉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好像在说阿圆你又不乖。
忆君也好似斗败的公鸡,从胜利者手中讨回两根自己掉下的羽毛,好遮挡住光秃秃的屁股,显得不那么难看。
也好,先缓两口气,忆君坐在梳妆台前百无聊赖玩着一枝珠花,梳头的侍婢抓起她的头发一下一下顺开。猛然间,她觉得头皮一紧,大把青丝被人在后狠拽,不由惊呼出声。
“你做什么?”忆君挣脱开,转过身逼问,梳头的婢女早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声声求饶:“女郎,奴婢再也不敢了,你就饶过奴婢这一回。”
屋里其他侍婢呆若木鸡,唯有红芍笑着求情:“女郎,也不知怎么的你偏偏恼了,瞧在奴婢的薄面上,饶过她这一回。”
事情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忆君有种百口莫辨的感觉,转过身再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自己梳头,“没什么饶不饶,只是她刚才太过用力抓痛了头皮。算了,我自己梳罢。”
“怎么能叫女郎自己动手,阿凝,你来梳。”这是红芍一贯轻柔的声音。
话音落,有个侍婢从忆君手中夺走梳子,不等她反应过来,两下挽好头发,从梳妆台上挑出一根金钗,整根没入头发直至剌破她的头皮。
忆君惊得跳起来,手摸向后脑勺,再拿到眼前,手心赫然一股鲜血。
头一回失手还能说得过去,第二次纯属故意恶整她,那名叫阿凝的侍婢偷着用袖子拭干钗子上血渍,装模做样也垂首请罪。
受伤的人没说什么,红芍笑吟吟向前两步,站到忆君眼前示威道:“女郎不愿意归家去,心里憋着气不必撒到我们一干奴婢身上。”
她们这是以为她被尚坤赶走,才一个个跳出来下黑手。忆君心里那个气,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尚坤那个魔头。她不想斗,别人却不给活路。后宅里的女人真正有几人是为了那个男人争来抢去,无非争的名与利。
忆君从阿凝手中抢回沾了自己血渍的金钗,环视一干婢女,有半数坐山观虎斗,有一小部分装死人,另还有七八个虎视眈眈,大有想吞了她的打算。
度量情形,她一人拼不过,忆君一屁股坐在床上,握紧钗子冷嗤:“我就是不愿意走,留在这里撒泼。”
这话正中红芍下怀,她假惺惺过来相劝:“女郎快走罢,别让郎君见了自讨苦吃。”
那副面孔皮笑肉不笑,眼中全是讥讽,忆君没忍住,挥手一个耳光,打愣了红芍,也惊了屋里其他的侍婢齐声呼叫,惊动上院尚坤廊下值守的几个亲卫,进屋探问。
红芍捂着半边脸颊,声情并茂哭诉道:“郎君早起吩咐送罗家女郎回家,谁知她不肯走,挑我们的毛病,说丫头们手重弄痛她。我好言相劝,她竟发怒出手伤人。”
屋里几个侍婢齐声附合,那几个亲卫知道忆君是子君的亲妹妹,也更知晓尚坤的脾性。不过郎君院里的人他们不好做主,有个亲卫出去请云尚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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