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
安重诲没有放开顾棉的手,反倒是挑.逗般的捏了捏,褐色的眸子紧紧盯着顾棉,期待着她的反应。
“将军何事?”顾棉试着抽了抽手发现丝毫不能撼动,索性放弃,正色道。
安重诲靠坐在床头看着那双眼睛又恢复了素日里的平静无波,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满,嘴角微勾,做出一副自以为勾.人的表情“郡主认为呢?”
然而事与愿违,因着茂盛的胡须掩盖,在顾棉眼里,他只是胡须动了动。
“将军可是伤口又疼了?”顾棉明知故问。
安重诲脸上神色一滞,好在有胡须掩盖顾棉没能看出来,两人对视几秒,安重诲单手用力,顾棉一个重心不稳扑入他怀里。
“唔。”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棉本安置在膝上的那只手因这一连串的动作杵在了安重诲大腿上,正正好按在伤口上,安重诲强行忍住到口的抽气声,阖了阖眼眸,咬牙努力忽视痛感“现下呢?郡主还是那么以为吗?”
对于安重诲这种用生命胸咚的生活态度,顾棉表示不能理解,但懵懂无知什么的还是得坚持到底。
要说康乐郡主不懂男女之情也是在正常不过的,毕竟作为一个常年与药罐子相伴的人,朔方王夫妇只顾着想方设法让女儿活得长一些再长一些,哪还顾得上去教她那些情情爱爱的。
可惜安重诲糙的很哪能领悟到这个,只自顾自表示着自己的好感。
“将军到底是何意思!”顾棉声音中带了些怒气,被安重诲禁锢住的手使力欲要挣脱。
她使力,安重诲更用力,一来二往安重诲右肩好容易开始愈合的伤口再度崩裂,他却仿若没有感觉,仍旧大力抓着她。
血珠渗出,染上顾棉的月牙色短襦,格外扎眼。
眼看着再僵持下去这人的伤口恐怕会恶化,顾棉终究不忍,卸下力气放弃挣扎,极为乖巧的伏在安重诲怀里。
顾棉因着身子不好体温比一般人要偏低些,冬日里极为难捱,需得日日抱着暖炉方能度日,但在夏日便是莫大的好处,旁人都因酷暑满头大汗狼狈不已的时候,她却始终清清爽爽,一滴汗没有。
安重诲揽上她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件事,清清凉凉的感觉透过肌肤深入体内,他舒服的全身毛孔张开,将顾棉又往怀里摁了摁。
今日顾棉来只带了碧珠,方才碧珠被顾棉遣去端热水,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顾棉淡淡道“碧珠回来了,将军可能放开康乐?”
安重诲仿若没听到,犹自揽住顾棉。
眼见着碧珠就要推门进来,顾棉心中焦急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碧珠推开里屋的门。
“娘子?”
碧珠错愕的看着床榻上“相拥”的两人。
若是地上有缝,顾棉现下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却在此时,安重诲伸臂推开顾棉“郡主当心些。”
电闪石光间,顾棉快速反应过来,抬手将脸侧滑落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多谢安将军。”
原来是郡主不小心跌入安郎君怀里啊,碧珠提起的心终于放下。
可……
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
隔日,顾棉破天荒的主动来找安重诲。
她今日难得的着了一身妃色罗裙,越发显得她肤色白净,窗边的光透进来洒在她脸上,肌肤竟隐隐有些通透。
顾棉在床边停下,银钏碧珠被她留在屋外,她垂首定定看了安重诲几眼,嘴角绽开笑靥,眸子晶亮隐约有一丝得意“安将军,可是心慕康乐?”
安重诲愣了一愣才意识到她所说的心慕是何意,虽然惊诧她为何会突然跑来问他这个,他还是坦然点头“正是。”
“果然是。”顾棉眼珠滴溜溜一转,垂眸在他身上来回扫了几眼,摇头轻叹“唉,不行的呀。”
不行?!安重诲剑眉倒竖“为何?!”
顾棉轻飘飘道“将军可是康乐的长辈啊,在康乐心里将军与阿耶一样是用来敬重的。”
轰隆隆,安重诲只觉得雷鸣在耳,不死心的挣扎道“本将不过比你大十岁!”
“啊?!”顾棉檀口微张,显然诧异的不行“看起来……不太像啊……”
一口气卡在喉咙,安重诲用力呼吸才平复了自己咆哮的冲动,磨牙霍霍“哪里不像?”
顾棉的目光在安重诲身上扫了个来回,最终落在他的脸上“将军和阿耶一样都是满脸的大胡子。”
看着她明显带着嫌弃的眼神,安重诲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
明明朝中武将多数都蓄须,大家都觉得这是男子气概的象征,还有不少人羡慕过他这浓密坚硬的胡须,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被嫌弃了呢?!
顾棉还在继续“阿耶的胡子都没有将军多,将军的胡须都把半个脸遮住了呀……”
噗嗤噗嗤,安重诲心上又插几箭。
这难不成还得他把户籍拿来给她看才能相信?安重诲心里当真开始思索若是现在命人去取户籍一来一回需得多长时日。
☆、第74章 枢密使安重诲(六)
枢密使安重诲(六)
安重诲伤口撕裂,顾棉到底放心不下,翌日又去看他,却见安重诲坐在院中阖眸仰首,身旁一小厮正在为他剃胡子,看样子已经进行了很久,地上乌压压一片。
顾棉上前几步,终于看到被小厮挡住的下半张脸,大半的下巴已经露了出来,光洁的肌肤看起来顺眼的很,看着那熟悉的线条,顾棉不由心情极好的眯了眯眼。
虽还有碧珠银钏二人,安重诲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了顾棉的脚步声,睁眼看去正巧看到小人儿杏眼微眯笑靥如蜜的模样。
说来也难以相信,蓟州这般边陲之地,竟也有这般吴侬软语靡颜腻理的女子,若只单单看她,定会以为她是江南水乡生养出的女子。
朔方王生得虎背熊腰,粗嘎嘎的一人,却养了这样一个玲珑玉般的女儿,着实令人羡慕。
安重诲心里啧啧两声。
嗯,他以后也会有一个这样的女儿。
一定会有。
这般想着,安重诲心里酥酥麻麻火热一片,只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勾.人的小人儿扛回家,日日抱着才能安心。
可惜不能。若他当真这么做了,怕是朔方王会拎着他那百十斤的大刀一路杀到洛京将他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将军府捣个天翻地覆。
最重要的是,小人儿会生气。
遗憾而不舍的目光掠过顾棉周身,安重诲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赢得美人心。
哦,对,还得过了朔方王府这一关。
有如实质的目光粘连在身上,饶是顾棉已历经几世脸皮比一般人要厚上些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打破有些旖旎暧昧的氛围“将军怎的想起剃须了?”
话刚出口,顾棉就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昨儿是谁嘲笑人家大胡子显老的!
说话间的功夫小厮已经停下手上的动作,复又沾湿一块帕子敷到安重诲下巴上,安重诲将要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挡了回去,顾棉见他不能说话,方才的窘迫一扫而尽,颇有些幸灾乐祸“将军莫要开口,这帕子还得敷上一会儿。”
本已经想好一个能逗弄到小人儿又恰到好处不会让她生气的说辞,却被突然贴上来的一张帕子挡了回去,安重诲心里憋闷,眼色不善的瞪了小厮一眼,挥手让他退下。
那小厮被他一眼看的腿软,心里止不住埋怨自己沉不住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安郎君既不焚香沐浴又不挑良辰吉日就要剃须,定不会是什么好事!看!这下恐怕是胡须已经剃了又后悔了!刚才那一眼活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越想越害怕的小厮一个哆嗦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啃泥,顾棉掩唇一笑,促狭道“将军怎的不让管家寻个细心些的婢子?这小厮看起来有些……”她抑住嘴边的笑意,寻了个合适的词“莽撞。”
她似是不知道自己这般笑起来有多美,眉眼弯弯,剪水双瞳如一泓春水,波光漾漾让人直恨不得溺死其中。安重诲看得心里直发痒,腾地站起,原本敷在下巴上的帕子掉在地上他也不管不顾,伸手直朝顾棉而来。
就在此时,安重诲看到了顾棉身后一向寸步不离的两个丫鬟,将将要触到顾棉的手僵硬的转了方向负到身后,清咳一声“咳,本将军与郡主有事要谈,尔等现行退下。”
他话里颇有些欲盖拟彰的味道,碧珠一向大喇喇的也没听出个什么,倒是银钏,小心的在二人身上打量了个来回,黛眉微蹙,嘴唇张合几次最终还是随碧珠一同退下。
待二人身影不见,安重诲急不可耐的上前一步拉近和顾棉的距离,很是不适应的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本将这般可年轻了些?”
可惜跟前没个铜镜让他照一照,这心里着实没个底啊!
顾棉始终抬头看着他,自然没错过那双褐色瞳仁中的紧张祈盼。
一模一样的这张脸终是彻彻底底在她面前亮开,只是与那人时时胸有成竹云淡风轻不同,现下面前的这个,他会紧张,会无赖,会执拗,会祈盼,会有许多她未曾在那人身上见过的神色。